噩夢空間
辰星手中握著一杯熱飲,坐在窗台上望著晦暗不清的星空,用腦電波將這篇銀河係近史看完。
他將杯中飲料飲盡,心裏重複那篇簡史的最後一句:世界終於再次美好!
真是會煽情,人類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家夥,看看這回能堅持多長時間。
他伸長了左手將杯子向屋內遞去,同時懶散地伸了伸腰。
受他腦電波控製的機械手臂從對麵牆上彈了出來,將他手中的杯子接過並塞入洗滌櫃。
做完這些事的機械手臂並未縮回,如一隻小狗一樣在他身邊左右探試。
辰星覺得自己也是閑出了問題,同受他意識控製的機械手臂玩得這麽開心。
雖然這麽想,他還是在那機械手臂上拍了拍,那機械手臂受驚似地一下子縮回三米遠,臂軸向一旁側了側,仿佛在生氣睥睨著他。
辰星很滿意地看了它一眼,覺得它將景浩然那炸毛的樣子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想,若實在無聊的慌,可以回地球去找這個愛生氣的小朋友玩。
景浩然無疑已成為他消閑解悶的最佳選擇。
機械手臂縮回壁櫃中。
辰星切換畫麵看了看各個部門的運行情況,各部負責經理上傳的簡報均為“正常”,唯獨酒吧那裏始終顯示著“異常”。
以那位機械侍者變態的標準,如果它評估異常,對於辰星來說就是正常。
麵前的那堵牆轉化成透明模式,果然見到酒吧的人又在狂賭,甚至有幾位已經站上表演用的飛行舞台,手臂揮舞著在大喊著口號。
辰星不用打開聲頻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有點頭疼。
通訊接入,那位領班的機械侍者說道:“老板,它們五個下注賭您今夜不下樓,您千萬別下樓,這裏無論出現任何狀況,我都會在職權範圍內將之解決。”
辰星不由好笑,道:“你們一群機器人,學人類賭什麽錢,賭就賭吧,還玩這種舞弊手段。”
“老板,我們的學名叫‘人工智能’,‘機器人‘是帶有貶義的詞,請您下次更改用法。另外,我沒有舞弊,我賭您下樓。”
“還人工智能,你的智能去了哪裏,你明明知道我不會下去,為什麽賭我下樓?”
“因為您曾經說過,賺了錢會花的才是聰明人。我賭輸了,就可以將您給我的工資花出去了。”
“聰明!真聰明!祝你今夜輸得痛快,我要睡覺了。有人鬧場子你就給我痛揍,出了事由我明天解決。”
“老板,您的話會給我錯誤的信息,請您用規範用語重複一次您的指令。”
“再羅嗦就扣你整月工資,這回指令是否清晰?”
“非常清晰,老板。”
這位讓辰星加倍頭痛的人工智能終於識趣地下了線,辰星呼了口氣。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頭痛並不是被這位人工智能氣得,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是一種抑製痛感神經都無法解決的疼痛,來自他的精神值內部。
他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躺下來休息,咬牙忍痛半小時差不多就過去了。
隻是這痛來得越來越頻繁,讓他心生煩惱。
他斷下端口,切掉所有聯係,倒在床上沉默地忍受著這一波更比一波凶猛侵襲的疼痛。
他的額頭沁出冷汗,衣服上的電子纖維可以迅速地將衣服上的水分子去除,但即使這樣,它的處理速度還是比不過他一身身出冷汗的速度,衣服很快濕透。
這讓他咬牙的疼痛不僅消耗他的體力亦摧毀他的意誌。
他的眼前出現許多幻影,時而是絢麗多彩的蝶形星雲,時而是風馳電掣的戰艦,一會兒又變成一座高大的宮殿,宮殿的陰冷滲入他的骨髓,智能衣物拚盡全力也無法將他捂熱。
他在自己的意識中冷得打抖,但轉瞬間他又從高空墜入一個黑暗又深不見底的深淵,這讓他驚恐害怕,這感覺通過精神值傳遍他所有的感官。
他殘存的意識努力告訴自己這是假的,隻是幻境,可是這意識在這恐慌麵前太過渺小,他被這無處不在恐懼逼得到處躲藏。
他的麵前忽現殺戮的場麵,那血腥味衝入他的鼻翼,他屏住呼吸,但那讓他難受的氣味還是一絲不漏地侵入他的腦中。
他的腳上全是腥紅的血跡,他一步步後退,卻直接跌入了滿是屍骨的血池中。
他拚盡氣力想爬上岸,但是池中卻似有股吸力將他擒住往下拉,他越是掙紮越是往下陷得深,缺氧的痛苦讓他痛不欲生。
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氣,腥臭的血水瞬時灌滿他的肺部,他被惡心得半側起身吐了,將剛才喝的熱飲全吐了出來。吐完後他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機械手臂再次彈出,將地上水漬打掃幹淨後再縮回原位。
這一次,並不是辰星的腦電波在指揮它,而是這套房間的清潔程序在起作用。
半昏半醒的辰星噩夢不斷,他在夢中一次次地崩潰,一次次地被擊垮。
無論現實中的他有多麽強大,這個精神中的噩夢卻是他永遠也走不出來的迷城。
難熬的半個小時終於過去,辰星已經精疲力竭,那雙光彩照人的眼睛此時也全是倦怠與厭惡。
房間的燈光刺得他難受,他輕輕閉上眼睛。
此時的他,虛弱得沒有一絲氣力去集中精神值催動腦電波控製電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