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解

  陳宇家境富貴,見到飛船內部配置後也不由地驚歎了幾聲,張帥則是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好一會兒才說道:“景浩然,你家的飛船好漂亮,太豪華了,真讓人羨慕。”


  景浩然隻能含糊地“嗯”一聲。


  飛船雖然豪華但內部空間不可能太大,四個人坐在休息區略顯逼仄。


  辰星將艦內場景設為海景。


  眾人從四麵牆壁都是電子儀器的星艦陡然出現在藍天白沙碧浪的海灘上。


  陳宇抓了一把身邊的沙子,讓它從自己的手心裏灑落,海風將它們吹得飄起。


  “哇,太強大了,製作真精細,我父親星艦上的幻景據說已是最新版本,也沒到這個水準。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難以相信這是幻景。”


  景浩然沉靜地看著自己兩個同學發表感慨,一言不發。


  那兩位同學說了幾句後不由地也收了聲,坐正身體望著景浩然,等他說話。


  戴著墨鏡的辰星端端正正地坐在景浩然身後,儼然一副保鏢的模樣。


  “張帥,我找你,是想勸你放棄軍校高中,轉讀普通高中。”景浩然開門見山地說道:“我不應當幫你做補考練習,我很後悔。這件事,從目前看,是幫你,但從長遠來看,是害你。”


  張帥驚住了,張口欲爭辯,景浩然抬手製止了他,道:“請讓我說完。這次在環6星球上的變故更讓我明白,我做錯了。張帥,戰爭就意味著死亡,無論是在地球文明時代還是在星際時代都一樣。甚至,我們星際時代的武器殺傷力更大,死亡人數更多。


  曆來每場戰爭都增加了無數家庭的破裂也加速了武器的更新換代,現在一枚超級核聚導彈可以催毀一個小型的星球,我們人類在這武器麵前又算得了什麽?我們生在和平時代,過了十五六年無憂無慮的日子,我們以為戰爭很遙遠,其實它不過是一點就著的事情,可以爆發在任何時候,任何一個我們都意想不到的時刻,就如這一次。


  我們是軍校生,對戰爭、對武器、對死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那麽多平民百姓,一場戰爭帶給他們的是永遠、永遠也無法磨滅的陰影與傷痛。張帥,這次你恰好也在戰爭現場,你當時害怕嗎?


  當炮火紛飛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如果給你一艘戰艦,你認為你能戰鬥嗎?你能獲勝嗎?”


  景浩然一連串的問題把張帥給問暈了,他摸摸自己的頸脖子,看一下陳宇又看一下景浩然才答道:“我……是有點害怕,炮火掉落時,我們所有人都害怕,隻知道趕快跑,全靠運氣躲避……當時……好像沒有來得及想別的,太亂了,心裏恐慌,祈禱自己不要死。”


  “如果,”景浩然重複了他的問題,“給你一艘戰艦,你認為你能戰鬥嗎?你能獲勝嗎?”


  張帥這回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我……不知道,真要上了戰艦,我覺得我可能不會那麽慌,我可能……”他停住,無法再說下去。


  景浩然看著他,緩緩地說道:“真正的戰爭,沒有模擬題先讓你去練練手,那麽多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不是我們可以預先練習的。上戰場,考驗的是綜合的實戰能力,考驗你的應變力以及你的心理承受力。


  曲境率可以去背,曲境公式多算幾回也許你也就熟悉了,可是其他的呢?你怎麽辦?

  在時速萬裏的戰艦上,在一次躍遷就可以轉換10萬光年空間的戰場上,一秒之差,可以改變整個局勢。你在瞬息萬變的實戰中怎麽根據對手的實力、你的狀況去及時更改策略?


  你能否憑借本能去識別對方的戰術是引蛇出洞還是請君入甕?


  戰場上,指揮官隻能給我們一個主方向的命令,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給我們每個人細節上的及時指導。”


  張帥望著他,不說話。


  景浩然繼續說道:“一個星際戰士出征,要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決心,因為他們身後是億萬的百姓。戰爭不是演習,不是我們平時的模擬,你打敗了,程序又將你拖回原處,你還可以重新再來。戰士敗了,受苦的是民眾。


  所以,我們才要在軍校學習,才會有不斷的淘汰,以選擇出最合格的戰士,以最少的傷亡去換取最大的勝利。”


  正襟危坐的辰星微微側頭去看景浩然,唇角輕輕勾起,但景浩然直視著張帥,完全沒有注意他。


  張帥圓圓的臉上全是疑惑,他沒有辦法一下子吸收這麽多信息,好在景浩然並不拐彎磨角,他說道:“恕我直言,張帥,你不適合當一名星際戰士,你的臨變能力太差,抗壓能力也不夠強。成為星際戰士幾乎是每個男生的夢想,我也一樣,可是戰爭很殘酷,不是遊戲,不可能GAME OVER之後再重新來過一次。


  我們都已算是經曆過一場戰爭的人,你也看到詹姆·李的父母有多痛苦,如果我們死了,我們不會再痛苦,可是活著的人,愛我們的人,他們會痛不欲生。我通過舞弊幫你過了考試,可在戰爭上有誰能再幫你舞弊?


  所以今天我想勸你轉學到普通高中,普通高中是三年製,軍校高中是四年製,今年轉學正好可以銜接,我希望你能抓住機會。並非每個男人都必須成為星際戰士才能成就自我,星球上每個在職的男子都與星際戰士同樣偉大,沒有他們的付出,星際戰士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我相信你能找到適合你的行業,做出一番成就。”


  如此長篇大論,將兩個少年聽呆了,他們用了好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張帥一向嘴拙,陳宇搶先說道:“景浩然,你這些話真的太有道理。其實我也一直有些模糊的想法,但總是不成係統,沒有明確的主線,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今天聽你一說,我豁然開朗。你說得很對,我讚成。”


  張帥低頭猶豫再三才說道:“你說得很好,條條都是道理……可是從小到大的理想,又奮鬥了這麽多年,吃了這麽多苦……我真的很難放棄。不過當時報考軍校高中時,也沒有想過真的會打仗,我努力想成為一名星際戰士,隻是希望自己有機會能進駐B-12號太空基地……僅此而已。”


  景浩然的□□由醫療服支撐,精神卻開始不濟,腦電波因此減弱,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一直坐得筆直的腰亦軟了下來。


  坐在他身後的辰星伸手將他扶住,並強行切入端口給他精神值的支持。


  景浩然剛才還昏昏沉沉的頭腦瞬間清醒,雖輸入的精神值並不大,但對景浩然來說那力量已過於充盈,讓他漲得有些難受。但同時他也感覺到一種充實的安全以及一種無所不能的自信,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原來擁有超強的精神值的感覺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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