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好不容易來一次，肯定要玩到終場。我們這位朋友安靜內斂不愛講話，不會吵著你。要麽讓他下來繼續喝，多喝幾次就不會一口倒了。” 梁雲間說話本就聲音大，這時更加讓人如雷貫耳。


  辰星的隱形耳機已將音量調到最小，還是感覺他的聲音太大，他轉頭看了看景浩然，心想，安靜內斂不愛講話？難道他今天的表現是因為喝醉了？

  景浩然不知道梁雲間說了什麽，但是至少知道自己打擾了辰星。


  他掙紮著坐起身，還沒有坐穩，身體已軟倒，正好撲在辰星背上，辰星一側身他就滑回枕頭上。


  “安靜不愛講話的小朋友，你要又做什麽？”


  “我要離開。”


  “胡鬧什麽？我可沒那麽好心送你回家。乖乖躺著等梁雲間來接人。”


  辰星說著話起了身，他走到一堵牆前手一推，一扇門應手出現。他推門入內，很快又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卷布狀東西。


  景浩然這回很聽話，非常安靜地躺著，默默地忍受著四肢百骸的痛苦。


  他平日時訓練身上受傷是常事，□□上的痛他並不怕，可是現在這種痛，都似隱藏在骨頭裏，將他折磨得度日如年。


  辰星在房間裏拉起一張吊床，他從床上撈起一個枕頭然後躍身躺入吊床。房間裏的燈光隨他心意熄滅，屋子裏漆黑一片。


  “太黑了。”景浩然輕聲道。


  “嗯？你怕黑？”辰星問。


  “不怕，隻是不習慣，在家裏，我都是看著星際圖入睡的。”


  “抱歉，我這裏什麽都沒有。白天高科技太多了，睡覺時回歸自然。”


  景浩然沒有接話，辰星等了一會兒，問道：“睡著了？怎麽不說話？”


  “沒有。”景浩然有氣無力地說道，“怕吵你睡覺。”


  “少來，你越是集中精神身體越難受，講講話可以分散注意力。”


  “我……以後堅決不喝火星龍舌蘭酒。”


  “就這麽一句？”辰星的笑聲傳來，他說：“那好吧，我問你，你的那個朋友，他遇到意外了？”


  景浩然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是，他被吸入了死亡星係。”


  這回輪到辰星安靜了，景浩然輕聲問道：“辰星？”


  “嗯，我在。我在想，你的朋友跑到死亡星係去做什麽？他也是星際盜墓者？”


  “不，他應當是一位軍官，至於什麽職位我不知道。”景浩然在黑暗中歎了口氣，道：“我並沒有真正見過他，我隻是從307星戰的模擬視頻裏看到一個側臉。”


  “307星戰？”辰星一字一頓地重複。


  “就是星際年307年，阿貝拉星係與肯邁迪星係之間的星際大戰。”


  “小朋友，你在說醉話呢。”辰星從吊床上坐起。


  “是比較難懂。”景浩然道：“我今天將那場視頻完整地看了一次，很傷心。若他未死，我希望能與他成為朋友。”


  辰星又躺下了，他低聲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歡不切實際地幻想。這個人你未見過，因此心裏將他美化，幻想出來的東西總是無比美好，所以現代人才要用高科技製造那麽多的幻境。退一步來說，假若這個人沒死，但他是另一個星係的高級軍官，比你年長幾十……甚至一百歲，你怎麽與他成為朋友？因為你來自銀河的太陽係，是星係友好使團的兒童代表？”


  “你我有代溝，溝深幾百億光年。”


  “小屁孩。”


  兩人互掐後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景浩然先開口問：“能冒昧地問一下，你多大了？”


  “猜。”


  星際人從出生到25歲的發育成長有跡可循，過了25歲之後長相就不怎麽變化，一直到120歲都是年輕的模樣。


  過了120歲步入中年，才會開始有衰老的痕跡。


  不過若要仔細觀察也能看出不同，隨著年紀的增長，一個人的經曆也隨之增加，年紀不同的人，給人的感覺會有不同。


  盡管還是青春無敵的麵容，但眼中已可見閱曆，神情中亦可見歲月給予的滄桑。


  景浩然觀察力極強，一向看人精準，往往第一次見麵就能將對方年紀猜得八九不離十，可這個辰星是個例外。


  他神情複自在、嬉笑無度，一雙顛倒眾生的眼睛具有極強的迷惑力，無論景浩然怎麽去猜測，也沒有辦法知道他到底多少歲。


  “猜不出，你可以是25歲，也可以是120歲。”景浩然說道。


  “小朋友，我不知道你們太陽星係什麽規矩，我們那裏的人，不可以問女人的年紀男人的財產。”


  “你不是女人。”


  “嗯，不是瞎子都知道。我話沒有說完。我的規矩，是不可以問我的年紀與財產。”


  “滾！”景浩然忍無可忍，終於爆了一句粗話。


  辰星爽朗地笑了起來，景浩然也不禁在黑暗中微笑。他發現這樣聊著天，身體上難以承受的痛苦果然減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