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煙煙!你在說什麽?!你——”
江容卿雙眸定定地望著她,深邃的瞳孔猛然收縮,一雙手有了自己的意誌一般,掙開陸妍妍微弱的力道,本能地伸向宋雲煙。
可她含著淚,後退半步就躲開了,搖著頭,很平靜地說:“不要為難了,陸小姐是真心喜歡你,而且現在更需要你,我祝她早日康複,也祝你們幸——”
“煙煙!”
“幸福”兩個字如同刀片,割傷了她的喉嚨,也割傷了他的耳朵。
她還沒完全說出來,已經被江容卿厲聲打斷了。
男人困獸一般掙紮又痛苦的模樣,讓病床上的陸妍妍也心如刀絞。
可為了他的安全,為了他的下半生,她不得不逼著自己繼續做一個壞女人。
“容卿哥哥,我、我呼吸好困難……”
她說的不是假話,軀體反應已經越來越明顯,她胸口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每一次呼吸都要耗盡力氣。
從前難受了,她都是忍耐,現在不忍了而已。
她的手顫巍巍抬起,艱難地伸向江容卿,“容卿哥哥,我……我……”
喉嚨也開始發緊,她甚至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瞥了一眼儀器上越來越平緩無力的曲線,宋雲煙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對江容卿說:“你照顧好陸小姐吧,我先走了。”
“煙煙!”
望著小女人轉身而去的背影,江容卿甚至一時忘了危在旦夕的陸妍妍,直接就追了出去。
“容卿,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陸小姐去死嗎?!”
被他扯住手臂後,宋雲煙再次紅了眼,轉過身來,仰著頭一字一句地逼問。
江容卿向來果斷,此刻難得露出掙紮到極點的神色,伸手扶了一下額頭,沙啞的聲線從哽塞的喉嚨裏生生擠了出來:“煙煙,她……她平時不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人之將死,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想真正放肆地活一次罷了。”
宋雲煙不知道陸妍妍都聽信過什麽,她隻是站在一個女人——一個同樣愛著江容卿的女人的角度,分析著她此刻的心理。
她理解地道:“之前她為理智和道德活著,不願意綁架你。可現在,你不能要求一個將死的人,還去顧忌這些。”
“煙煙……”
小女人寬容又溫柔的語氣,讓江容卿心底的痛意更深。
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沒有半分怨言,還在替陸妍妍說話。
“你快去照顧她吧,韓鬱文醫生還沒來,現在沒有人可以治療她。讓她過於傷心,隻怕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宋雲煙強迫自己冷靜,手指緊緊掐入掌心,才能生出勇氣,把她最愛的男人推給另外一個女人。
“我……”
江容卿正遲疑,醫生和護士也追了出來。
他們急促地想要開口,可是看看江容卿,又看看宋雲煙,一時不敢打破他們之間的氣氛。
還是宋雲煙先開口問:“是不是陸小姐不好?”
“對!”
醫生這才忙說:“江先生,陸小姐的多個器官都呈現衰竭跡象,她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看現在——”
“快回去吧,我走了。”
宋雲煙一秒鍾也不再耽誤,迅速擠出一句,而後不等江容卿再出聲,就馬上轉身,一路小跑著離開了他的視線。
隱隱約約,她聽見身後還有醫生和護士的催促聲。
江容卿堅持片刻,終於和他們一起回到了病房。
心像是被割裂一般,從醫院跑出來後,她跌跌撞撞奔向車庫。
到了車子旁邊,才想起鑰匙還在江容卿那裏。
整個人如同丟了魂一樣,她又腳步虛浮地從地下車庫出來,走到附近路上去攔車。
這座療養院建在城郊半山上,四周環境清幽,少有車輛來往。
她和江容卿是半夜趕來這裏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此刻才到清晨,車輛就更少。
她用軟件叫了車,剛好天上開始下雨,她就孤瘦的身體很快被打濕,也懶得去躲一躲,就立在道旁一動不動地等車來。
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色大眾落下半幅車窗,一雙溫柔又關切的眼,正默默地注視著她。
是紀南生。
《異鄉人》拍攝完成後,紀南生很快也回到了國內,不過一直沒有叫外人知道而已。
他在與陸妍妍通話後,就知道昨晚一定會發生什麽,於是早早驅車趕來,就停在療養院門口靜靜等著自己想要的畫麵出現。
此刻,他終於看到宋雲煙滿臉傷心,孤身一人從院內走出來。
很想馬上過去,將她抱進自己的車內好好安撫,但是,他眼下還必須忍耐。
因為如果驟然現身,以宋雲煙和江容卿的聰明,說不定就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雲煙,對不起……”
對著那道獨自淋雨的身影,他深情呢喃了一聲。
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升起了車窗,看到自己想要的之後,迅速逃一般將車子駛離現場。
宋雲煙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她叫的車才終於趕來。
“這位小姐,您找個地方躲躲雨呢,怎麽淋成這樣?”
一上車,司機就關切地問道,還遞給她一盒紙巾擦水。
宋雲煙雙眼發直,臉色慘白,機械地接過紙巾盒,木訥地說了聲“謝謝”。
司機看到她狀態不對,心裏“咯噔”一聲,也不再多嘴詢問,就規規矩矩地問:“小姐要去什麽地方?”
去什麽地方……
宋雲煙下意識想說回家,可是,那是江容卿的房子。
她都已經當麵陸妍妍,要和江容卿分開,又怎麽可以陽奉陰違地再回到那裏?
正呆呆地遲疑著,她電話震動了一下。
動作遲滯地取出來一看,是韓鬱文發來的消息,說自己已經在國內落地,正在魔都轉機,兩個小時後就來本市。
她回複了一個“好”字,輕籲一口氣,就對司機說:“去機場吧。”
正值清晨,機場內人也不多。
宋雲煙坐在空曠的大廳內,身上衣服半濕,難受地貼在皮膚上,又陰冷又沉重。
一個人等了將近兩小時,她終於等到韓鬱文從閘口緩緩走出來。
心裏一口氣鬆懈下來,她迎上去,正極力扯著嘴角想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
然而還沒笑出來,眼前忽然一黑,身體就不聽使喚地軟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