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家人
李敏芬這兩天煩躁的很，兵兵總在圖畫書上畫一些奇奇怪怪的蟲子，別說周朝年反感，她自己都看的反感了。
男人一早就去了隔壁的田老三家，李敏芬走近西屋，兵兵還趴在床上畫東西。
“兵兵啊，不要看了，眼睛看壞的了，出去玩一會兒。”
兵兵會意的笑著：“媽媽，你想喝水嗎？”
這問到李敏芬心裏去了，這幾天很奇怪，她一天比一天喝，總想著能多喝點水。難道是搬了新地方？還是氣候的緣故？總之，比以前更渴了。
她笑著問兒子：“你怎麽曉得媽媽想喝水啊？”
“因為媽媽肚子裏有蟲子。”
“什麽蟲子啊？”
“是我放進去的。”
兒子會放蟲子在媽媽肚子裏？這聽起來有點像成人間的打趣笑話，不倫不類的。
李敏芬坐在兒子跟前：“這些屁話，是不是你爸爸教你的啊？”
兵兵搖頭：“不是啊，我從你的肚臍眼放進去的，一個毛毛蟲。它每天都要大量的喝水，然後才能生出小寶寶來。”
李敏芬基本確定了，肯定是周朝年這個家夥跟兒子說一些男女間惡心的話，什麽把蟲子放在女人肚子裏頭就會生寶寶，還跟兒子說這些，太不要臉了。
她抓穩孩子的胳膊：“兵兵，這種話，以後不要隨便亂說，曉得啊？”
兵兵嘟囔著嘴：“好吧。”
“你出去玩會兒吧。”
“不去。”
“為什麽啊？”
“我還要跟小蟲子說話呐。”
還沒到中午，李敏芬就覺得肚子不舒服了，疼，這種感覺，像是吃了噴農藥的菜，坐立不安，疼的冒汗。周朝年也才剛回來，就看見婆娘在中屋的板凳上，趴著，肚子壓在凳子上。
“敏芬啊，怎麽回事啊？”
李敏芬支撐不住了：“我肚子疼——哎喲麻麻，斯……好像是吃壞東西了。”
“我帶你上醫院看看瞧。”
李敏芬起不來，這麽壓著，似乎能減輕一點痛苦：“不行不行，斯……哎喲麻麻，就多疼啊，唉——斯！”
兵兵從西屋裏頭出來了，站在門邊：“媽媽，你肚子疼啊？”
周朝年指揮兒子：“小兵，去喊田爺子過來！讓他找錢爺子借摩托車，我送媽媽上醫院去。”
“不用去看病啊，媽媽就是渴了，多喝水就好了。”
“什麽多喝水啊？”
兵兵說：“媽媽肚子裏頭有蟲子，蟲寶寶要喝水，不然就鬧，媽媽多喝水，它們就不鬧了。”
周朝年看婆娘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幹裂。
不曉得兒子的話是對是錯，他竟然選擇相信，去夥房弄了一瓢涼水過來：“敏芬啊，你喝喝瞧。”
李敏芬疼的眼睛都睜不開，被丈夫咕嘟咕嘟喂了兩口。
“怎麽樣啊？好些噠？”
“這又不是神仙的水，怎麽可能那麽快就好啊！”
周朝年雙手叉腰：“你這樣，我現在去找錢子葉借摩托車。兵兵啊，你在家陪媽媽，爸爸一會兒就回來。”
男人出門了，李敏芬又喝了幾口水。
別說，這幾口水一下肚，的確感覺舒服不少，肚子也沒那麽疼了。
越喝、那就越想喝。
李敏芬去了夥房，大口大口朝嘴裏灌水，喝的渾身都痛快，肚子的疼痛，消減的已經沒有了。她臉色也好轉過來，擦幹嘴，精神抖擻。
兵兵笑嘻嘻的：“媽媽，我說的對吧？”
“嗯，小東西，你還蠻聰明的嘛，喝水還能治肚子疼。”
“是蟲子要喝水了，它們會慢慢長大。”
李敏芬可不相信這個，她摸著兒子的小臉：“出去玩會兒吧，媽媽燒飯給你吃。”
周朝年十多分鍾就趕回來了，可是，婆娘在夥房裏忙著。
“敏芬啊——你……你不是肚子疼的嘛？”
李敏芬說：“沒得事了，你喲，都沒得兒子有用，我多喝水的，現在一點兒都不疼了。”
肚子不疼了，但周朝年的心揪了起來。
看來，兵兵的話是真的，肚子裏頭有蟲子，這蟲子需要水分。
“兵兵呐？”
“我叫他出去玩了，你不要出去了，一會兒吃中飯了。”
“不，我去找找他。”
“不要太晚噢。”
之前的吵架，李敏芬似乎忘記了，周朝年也希望她能忘記，夫妻過日子，和和睦睦的多好。古人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男女在一起生活，弄一弄那種事，再大的恨也會減下來。
心裏一半是歡喜的，更多的是擔心。
去四平村的那幾個公安局的人沒了消息，鳳莊會不會也像四平村一樣出事呢？
如果是，那他的罪孽就大了，畢竟這事是由兵兵起的。
水溝邊，兒子正在用小手劃水。
周朝年走過去，看見水麵上有兩個站立的小蟲子，小爪子浮著。
“兵兵，你在幹什麽啊？”
兵兵有些羞澀的看著他：“爸爸。”
“你在幹什麽事啊？”
兵兵手放在背後，站起來：“沒幹什麽。”
“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給我看看瞧。”
“沒東西。”
周朝年認準了這件事，上前抓住他的小膀子，強行把手給掰開，手掌心，是周朝年最為熟悉的那個‘蚯蚓’，長了爪子和嘴巴的蚯蚓。
他頭發發麻，打掉了這個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
兵兵憋著小臉，哭了：“啊啊……啊啊……”
“你從哪裏弄來的？！說！”
“啊啊……啊啊……”
他想打兵兵，下不去手，一把摟過兒子，狠狠拍他的屁股：“你個小東西！你讓你老子擔心受怕的啊，嗚嗚嗚……你能不要這個樣子啊？爸爸舍不得你唉，嗚嗚嗚。”
兵兵也摟著他：“爸爸，不打。”
“乖，爸爸不打你。”
周朝年擦幹鼻涕：“你告訴爸爸，這些小蟲子，還有哪邊有？”
“在我肚子裏頭，太多了，它們就出來了。它們說要水，我就把它們放到這個水溝子裏頭。爸爸，不打。”
周朝年看著水溝，仿佛看到了四平村那一潭油膩的黑水。
“爸爸，不打。”
周朝年親了親他，摟的更緊了：“乖，爸爸歡你，爸爸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