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人!
“周朝年啊?”
楊春玲哈腰看他:“你怎麽啦?”
“他沒的臉!”
“大哥哥啊,三哥哥人呐?”
“嗬!你不要問我,問他!”
周朝年抹了淚,起身:“三兄弟讓我給弄丟了。”
這話讓人費解,活人能丟,死人怎麽丟的了,上哪兒丟去?
楊春玲結舌了半晌,看看這兒的其他人:“我三哥哥人呐?你們哪個曉得啊?”
“真丟了。”田老三補了一句,拉開她:“春玲啊,你跟我過來一下子,我單獨跟你說。”
拉倒了院子外邊,還背著人,田老三將事情告訴了她。
楊春玲是楊家唯一念過書的人,怎麽相信的了這些話,她覺得很笑人:“嗬,田哥哥啊,你拿話框我啊,人燒不死,還自己跑了,拍電影呐?!”
“嘖!你喊什麽,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一個村子玩到大的,你見過我說謊了?就是說謊也可能拿這種事說謊,我還告訴你,不止我和周朝年曉得,何俊珍你認得,她也曉得。你再去郭德富家問問,是不是你三哥哥中邪了。”
楊春玲知道他的為人,其實也知道周朝年是個什麽人,斷然不會用死人說笑話。
可是,這事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可能晚上,你們害怕了,看的眼花。我大哥哥脾氣大,你不要介意,回頭我跟他說說,但人你們一定要找到,我是跟單位請假回來的,就兩天。”
這也不是說找就能找的事。
“田哥哥,你說話撒。”
田老三現在沒話可說了:“小玲,你哥哥死了,工作的事先放一放,你要是清楚村裏頭發生什麽事,讓你走你也不走了。過去我是不相信這些說法,但我看到了,想起來還是害怕。你現在可以進門去看看,家裏釘木條的地方,還有釘子孔,木條就在東屋裏放著。”
楊忠華發泄過一陣,稍微緩緩,現在沒對周朝年怎麽樣,因為郭德富就在他邊上,說這些日子的情況。同是做生意的人,說話還是不那麽惹他煩。
郭德富接過他的中華煙:“大兄弟啊,真事唉,後麵情況我不曉得,前麵的事不假。你兄弟突然就瘋的了,還要跳湖,周朝年對你兄弟算不錯的了,沒得人問他,都是朝年在管,還帶他去城上看病。你不謝謝人家就算了,但不能這樣說他,還動手,人家還給你兄弟花錢呐。”
田老三拉開周朝年,帶他去自己家裏。
喪事隻能放著了,人都沒有,辦個鬼咧。
田家的女人很不錯,丈夫一回來,什麽也不問,就去準備早飯,酒菜弄的跟中午飯似的。飯菜準備好,女人就去外麵,不打擾男人間的閑聊。
“來——”田老三給他一支煙,替周朝年點上:“你怎麽不還手?”
“還什麽手?”
“你一個工地上做事的,打不過他楊忠華?”
“他兄弟都死了,人在氣頭上,我打他幹嘛。”
“你就自己受委屈?給楊懷年看病,你出了多少錢?”
周朝年嘴裏煙味都嚐不出來,歎氣:“現在說這幹什麽,沒多少錢,人家問我要人,我上哪兒給他們弄去。”
這才算開始,下午,來的人更多,趙青芳家的親戚也要來了。
他都能想象,那些男女的口水能把自己淹死,可他還得受著,問題就是想不明白:這兩個‘半死不活’的人,到底上哪兒去了?
忽然間,周朝年一拍桌子:“老三,會不會在湖裏?”
“唔!”田老三也跟著機靈:“唉!對唉!有可能呐!”
說不清、道不明,死人怎麽自己走到湖裏去,但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去看,走。”
“你著什麽急,先吃點飯,肚子餓扁了。”
圍著湖邊走,湖挺大,一眼過去,十分的清澈,望的見底下的泥和草。
他們盯著湖麵看,也看靠岸邊的地方,最大的希望就是,這兩個屍體是被人故意弄過來了,最好是孫少強,果真如此,那就喔彌陀佛了。
人呢?繞了大半圈,沒見著。
田老三兩手叉腰,站在湖堤口,衝平靜的湖麵一通看:“麻麻個逼的,找不到唉。”
白天,直到中午12點,他們轉了七八圈,一無所獲。
午飯也是在田老三家吃的,吃飯時,郭德富來報信,說趙青芳家裏人來了。後麵的話,他不需要說,還是和早上一樣,兩個字——要人!
周朝年得去。
田老三拉住他:“你別去!就在我家!我看他們敢怎麽樣!”
“人家是找我的,我要是不去,顯得我心虛,他們要是把我告上法庭,那我怎麽辦?”
“上法庭就上法庭!你又沒做錯,怕什麽?”
不是怕不怕的事,作為男人,得有個擔當,事情照實了說,他們信就信,不信也沒辦法。誰讓自己和三兄弟的關係好呢,人都死了,就算自己還他一份情吧。
去了三兄弟家的院子,現在有五六十人了,男男女女,半數都是三兄弟家的親戚。
周朝年閉上眼睛,讓他們數落,被罵的狗血淋頭,還被人用井水潑了一身,他依舊沒話,就坐在廊子上。
“你說噻!他麻麻個逼的!說燒人就燒啊?講王法啊?!”
孫少強說:“這件事你們真不清楚,不清楚就不要逼話囉嗦的。不止楊懷年一個人出事,曹大為兒子也有問題,我那天晚上看到的。”
沒聽錯,孫少強還說了句人話。
周朝年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這個臭無賴,嘴裏也能冒出句成道理的話。
對啊,曹小誌不是也出事了麽,去他家裏看個究竟,那就知道這件事和周朝年沒關係,是個人都得燒了他們。
說了句看似解圍的話,孫少強居高臨下的瞅著周朝年,好像在說:老子對你怎麽樣?
楊春玲一想:“曹大為?曹大耳朵?”
“嗯呐。”
周朝年現在有點希望曹小誌出事,這算不算小人心裏呢?他自己說不清楚,可也隻有這樣,自己的憋屈才能熬過去。
那是個孩子啊,盡量……不要出事吧。
曹大為家的房子倒是沒上鎖,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木條。
可是,屋內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這不是抓瞎麽。
一共就這麽大點地方,東西屋加個一個夥房,茅房自然不用看了,死活都沒人。
“讓我們來看什麽?看空氣?”
郭德富納了悶:“奇怪呐,這兩天是沒見過他們,前天還看到曹大為的,跟他婆娘扛著個蛇皮袋出去。”
“去城上了吧。”有人插嘴。
楊忠華不想繼續下去了,拉著妹妹:“走走走,看特麽個逼呐看。”
好些人都散了,可周朝年曉得,這些人不會走,在見到三兄弟兩口子的屍體前,他們肯定得找地方住下來。村上房子不夠,也許住鎮上,住賓館。
田老三又塞給他煙:“喏。”
“不抽了,抽多了嘴巴苦。”
田老三又是一通張望,看著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唉……估計去城上看病了,會不會死在路上?”
“……”
本來指望這裏能看出些端倪,然後就能給自己洗清。
田老三勸慰道:“不如你別留著了,去城上吧,我給我哥哥打個電話就行。”
“事情不處理掉,我也不放心走。”
“你不走幹什麽?!留在這裏讓人家罵?你也是缺心眼,這些人根本不講道理的,我估計啊——他們就是想訛錢。”
周朝年卻感到好笑:“你呀,嗬嗬嗬,盡說笑話,我才幾個錢,來的人,哪個不比我有錢?”
這兩天,都好幾包香煙下去了,田老三嗓子幹,去夥房找水缸。
周朝年也渴了,他拍拍身上灰塵,走向廚房,看見田老三愣在那邊,手裏還舉著水缸蓋子。
“你又怎麽了?”
水缸內,泡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