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不管是怎樣的未來我都能接受
“你這樣一味地逃下去，最後隻會精疲力盡得無法動彈，被他們撕扯成碎片。”
看著始終都在逃竄、沒能大開殺戒的蘇洋，站在遠處觀戰的慕長生開口提醒道，“雖然在意識空間中的意識體受到損壞，並不會直接影響到機體的生命安全，但卻有可能導致意識泯滅，讓你從此變成植物人。”
將這些已經死去的人，從蘇洋記憶當中提取、幻化出來的慕長生，自然很清楚蘇洋為什麽會選擇百般躲閃，而不是再一次將他們殺死。
盡管慕長生並不能直接窺探蘇洋的記憶，但卻能夠從意識空間的各種情緒中感受到，蘇洋對殺人這件事是極度抗拒的。
會在極度抗拒的情緒之下依舊選擇殺人，就說明蘇洋當時應該是身處在逼不得已的情境之下，才會作出這樣的抉擇。
如今在意識空間當中再次見到這些人，由於沒有外力逼迫他去進行殺戮，所以自然也沒有勇氣再次痛下殺手。
因此，想要讓蘇洋對這些人進行屠戮的話，就需要慕長生來給他施加一些壓力了，這也是他剛才會說出那番話的原因。
而這番話，也成功地讓四處逃竄的蘇洋內心產生了動搖。
‘意識會泯滅嗎.……’
看著眼前那人所露出的脖頸，蘇洋在‘敲下刀柄’與‘落下刀尖’當中產生了瞬間的猶豫。
“你這個火箭隊的暴徒，去死吧！”
也是這刹那的遲疑，讓那名本被掀翻在地的搜查員有了反擊的機會，趁機握住他的手腕，試圖將手中的匕首刺入蘇洋胸口。
‘嗤！’
盡管蘇洋反應快速地作出了躲閃，但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胳膊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受到攻擊的蘇洋，下意識地就抬肘往對方胸口一撞，然後刀刃便要順勢抹過對方的咽喉。
這一幕，令慕長生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得逞之色，但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
‘砰！’
因為就在刀尖即將在那名搜查員脖子上綻出血花的時候，蘇洋卻是鬼使神差地把手腕一轉，將刀柄擊打在了對方下顎的迷走神經上，令其瞬間軟綿的暈厥在地。
這家夥的話不能隨意相信.……蘇洋警惕地朝慕長生看了一眼。
隻是，慕長生的話雖然不能隨意相信，卻也不能完全不信，這樣一直躲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需要想一個能夠暫時擺脫這些人攻擊的辦法。
階梯……階梯……階梯……
蘇洋將意識集中，看著眼前的空氣在心中不斷默念。
‘嗡——’
隨著一陣能量波動的出現，蘇洋身前便憑空凝聚出了一節一節的懸浮石階。
隻見蘇洋抬步快速拾階而上，並且每踏上一層更高台階，先前踩踏過的石階便會消失一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踏空而行的感覺。
“這下終於能好好思考一下對策了……”
看著地上那些身為普通人的搜查員，隻能夠看著他無能狂怒地仰頭咆哮，蘇洋不由鬆了一口氣。
“桀桀桀~”
但是從身後突兀傳來的沙啞笑聲，卻是讓他渾身的汗毛頓時根根聳立。
‘唰——’
來不及多想，蘇洋便將手中的匕首朝後揮去，餘光能夠看到自己身後是一道穿著灰袍的身影。
‘嗤！’
忽地，一朵幽綠色的火苗憑空躥起，精準地落在在蘇洋的匕首之上。
精鐵所打造的刀身，當即便出現了數道燒焦、腐蝕的痕跡，並且那朵幽綠色火苗更是如同細菌般快速繁殖蔓延，朝著蘇洋的手掌攀爬而去。
什麽鬼東西……
蘇洋心中一驚，當即將手鬆開，把匕首丟棄，以防被這不明火焰給觸碰到。
也正是在這時，蘇洋才徹底看清了自己身後那道人影的模樣。
赫然是當初在秘境之中遇見的那名被同伴稱作‘老九’的覺醒者！
“殺人者，人恒殺之！”
老九咧開嘴，陰沉沉地朝蘇洋笑道。
可以看到，他的整個嘴部和脖頸處，都呈現出了一副被火焰燒傷的可怖模樣，那是他死前被瓦斯彈用‘鬼火’灼燒出來所留下的傷痕。
‘呼——’
隨著老九話音的落下，腳下托著他懸浮在空中的那片由幽綠色火焰組成的雲朵，便分出一部分向著蘇洋快速襲去。
蘇洋瞳孔一縮，運用意識能量在自己身前凝聚了一麵盾牌進行抵擋。
‘嗤！嗤！嗤！’
這麵金屬材質的盾牌，在觸及到幽綠火焰的瞬間，竟是直接毫無阻礙地被點燃，並且被火焰中所帶有的毒性給腐蝕穿透出一個個坑洞。
麵對在實力上能夠媲美白銀級妖怪的覺醒者，蘇洋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帶給自己的巨大威脅，於是連忙轉身往更高層的台階跑動。
被火焰雲朵托著的老九，當即窮追不舍地跟了上來，幸好他在空中漂浮的速度並不快，蘇洋暫時沒那麽容易被追上。
“殺人者，人恒殺之。”
在追逐中，老九那被火焰燒傷的沙啞聲音不斷地低語，“從殺死無辜之人的那一刻起，你就該做好有一天自己也被殺死的準備。”
“噢對，可能你會在心裏欺騙自己，這是被逼無奈呀，其實你並不想這麽做。”
“但既然不想做，那就不要去做啊！”
“說到底，你隻是不敢去反抗他們而已！沒有勇氣反抗，那就不要想著心安理得地活著啊！”
說著說著，老九的神色變得愈發瘋狂，一如當初他臨死前對蘇洋說這番話時一樣。
而每句話也和當時一樣，如同刀剮般深深地刺在蘇洋的心上。
忽地，蘇洋停下了。
在逃離地麵數十米的高空中停下了。
‘嗡——’
隻見他背對著老九將手掌抬起，一座凝聚而成的牢籠，便頓時出現在了老九的身旁，將其死死困住。
任由老九怎麽瘋狂攻擊，牢籠都巋然不動。
而凝聚這座牢籠的代價，則是蘇洋意識能量的快速消耗。
“他想幹什麽？”
慕長生疑惑地看向轉過身朝老九一步步走過去的蘇洋，這一反常態的舉動令他感到不解。
“你知道嗎？之前我一直很討厭你說的這段話，因為在那次離開秘境之後，這段話就不斷地在我耳旁縈繞。”
站到老九麵前的蘇洋眼簾低垂，視線看著地上隨著自己跑動而跑動的那群搜查員，麵色平靜地說道，“這也逼迫我時常去思考，我該怎麽麵對我所犯下的過錯。
這是我以前一直刻意避免自己去思考的問題，因為我知道正確的做法，就是主動走到搜查局中，闡述自己的所有罪行，然後接受法律的製裁，讓閘刀穿過我的脖頸，或是長年累月地在監獄中進行悔過。
隻是……”
說到這裏蘇洋頓了一下，閉上眼自嘲地苦笑道：“我確實是個沒有勇氣的膽小鬼啊……”
‘哐！哐！哐！’
對於蘇洋的話老九仿若未聞，仍是自顧自地衝撞著牢籠，並機械式地嘶吼著那段話：“殺人者，人恒殺之！從殺死無辜之人的那一刻起，你就該做好有一天自己也被殺死的準備……”
這些由慕長生幻化出來的死者，其實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思想，所說的話也都是在蘇洋記憶當中所存在的，十分機械。
這一點，蘇洋在之前就已經弄明白了。
但現在，他卻是有了更深的理解——這些人應該隻是慕長生操控自己負麵情緒所誕生的心魔！
實際上身處在蘇洋意識空間的慕長生，並不具備任何力量，唯一的力量源泉，隻不過是能夠操控他人的負麵情緒罷了。
所以對於蘇洋來說，麵對這些心魔隻有三個選擇：
一是繼續逃避自己的過錯，二是原諒自己的過錯，三是正視自己的過錯。
蘇洋長久以來都是選擇第一個選項，但此刻由於慕長生的幹擾，如果繼續選擇這個選項的話，他是離不開意識空間的。
換句話說，就是慕長生逼著他必須從二和三中選擇一個。
“可是我也很清楚，不管我怎樣去逃避，都終究會有那麽一天需要去麵對這個問題。”
蘇洋麵色堅定地將手放到了牢籠之上，“而我，也永遠不可能會原諒自己。”
‘嗡——’
在蘇洋的控製下，那座困住老九的牢籠瞬間消散，大量幽綠火舌隨即躥出，肆意地繚繞在他周身。
“你在幹嘛！？我都已經告訴你意識體受損，就有可能導致你意識泯滅了啊！”
看著主動讓幽綠色火焰點燃自己的蘇洋，慕長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叫喊道。
“無所謂了，不管是怎樣的未來我都能接受，哪怕是製裁我的刀刃，我也不會再抗拒。”
火光映照之下，蘇洋露出了終於如釋重負的微笑，身體向後一傾，如一顆火球般從空中墜落，“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是希望能夠代替他們履行身為搜查員的職責，去守護東海.……”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在蘇洋身上燃燒的幽綠色火焰，忽然轉變為了炙熱的火紅色。
‘轟——’
隨後宛如煙花般散開，化作千萬點火星洋洋灑灑地飄落而下。
原本地上那些目露凶光的搜查員，在這場火星組成的小雨沐浴之下，眼神竟是開始趨於平靜……
在混沌之中不知過了多久，蘇洋的意識漸漸地蘇醒。
在意識之後，觸覺是最先恢複的，蘇洋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有微微的涼風吹過自己的臉頰。
隨後恢複的是嗅覺，塵土的氣味和鮮血的腥味撲鼻而來。
緊接著是聽覺，在一陣耳鳴的嗡嗡聲之後，無數的人聲和妖怪的吼叫聲開始變得清晰。
最後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後，蘇洋的視覺也恢複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吳常那張驚慌失措的麵孔。
蘇洋回來了，盡管在意識空間中呆了那麽久，但在現實世界當中卻隻不過是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