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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未知的雙色

  雖然《厄詭遊戲》將【不死】與【離析術】並列為他的兩項天賦,但葉洛清楚地知道,【離析術】其實是源自於【不死】。


  在三年前那場車禍中,他擁有了【求死之心】,可也擁有了【不死】。在這之後,他被【求死之心】驅使著嚐試了不知多少次死亡,又在【不死】的幫助下一次次死而複生。


  如此反複,不知幾許。終有一日,他擁有了【離析術】。


  但與其說離析術來自於不死,不如說是離析術來自於“死亡”。他是死得夠多了,才不自不覺掌握了離析術。


  從這個角度而言,離析術與葉洛的死亡是掛鉤的。換言之——


  隻要他死的次數夠多,離析術的能力自然就會提升。


  而在來到《厄詭遊戲》中之後,無論是死亡頻率、淒慘程度而是死亡方式的刁鑽程度,都要遠超於過去。【離析術】的變強,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種變強體現在多個方麵。


  首先是進入那種洞察一切的狀態的速度,以及進入之後的洞察力,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其次是看破迷霧和斬開荊棘,都越來越得心應手。


  就像是他剛才斬碎那幻化成大樓的怪異之時,他在進入離析術的狀態後,隻是稍微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強烈的自信——他可以一刀將其斬成齏粉。


  事實也是如此,他拾級而上,信手揮刀,相較於過去時候斬碎一個紙盒都要小心翼翼,此時此刻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流暢自然,輕而易舉便將其斬成了飛灰。


  要是放在正規的升級類遊戲中,這個時候,【係統】就會在旁邊說上一句——【恭喜玩家,技能“離析術”成功晉級為“宗師級”。】


  雖然【係統】還在裝死,不過按照目前這個趨勢,【離析術】倒是真有可能在未來變得越來越強。


  說不定有一天,不僅可以斬碎死物,活物也不在話下。


  可是,將【怪異】斬碎是斬成了【燼】,也就是將其化為“怪異存在的痕跡”。那麽生物呢?生物並不存在什麽【燼】,一旦生物化作了【燼】是否意味著變成了【怪異】?

  意味著……將生物化作怪異?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在葉洛腦海中,他便沒來由得感覺到了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意,仿佛一隻手猛地攥住了他的心髒,令他立即打住了腦海中的推測。


  “不能夠再繼續向下想了!”


  ——這是葉洛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來的一句話。毫無理由,但是入木三分。


  “哥哥,怎麽了嗎?”心願敏銳地察覺到了葉洛內心的驟然波動。


  他搖搖頭,表示無礙。


  吐出一口濁氣,也將剛才那個可怕的念頭吐的一幹二淨。


  他舉目四望。


  正好在他思考的時候,也差不多過去半個小時,但四周仍然沒有什麽變化。又問了問心願是否發覺什麽,得到的答案也是否。


  葉洛隻好作出決定:


  “看來是不會有更多的變化了,我們走吧。”


  他放開腳步,任由水流帶著他向沒有盡頭的遠處流去。


  隻是漂流了還不到十米,忽然身後傳來一陣仿若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令他立即雙腳踩住水底,止住身形。


  “哢哢哢哢……”


  葉洛立刻回眸,就瞧見身後那大樓化作齏粉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枚大約拳頭大小的藍點。那藍點的顏色飽和度並不特別高,可卻讓葉洛莫名感覺到刺目,就像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刀刃正緊貼著眼珠子,就差沒有直接刺進去。讓人下意識想要閉上眼睛。


  那藍點掛在六米左右的高空,微微晃動著,伴隨著“哢哢哢”的聲音,向四麵八方射出曲曲折折的藍色絲線,呼吸之間形成一張藍色蛛網,寬高大概一扇門的尺度。


  葉洛仰頭看著那蛛網,莫名就想到了一塊玻璃被擊碎後的情況。心中浮現出了四個字——破碎虛空。


  念頭剛起,巨大的危機感卷上心頭,他心下一墜,下意識將手中的黑傘撐開,擋在身前。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蛛網那原本纖細的絲線猛地漲大成一指頭的寬度,就像是蛛網之後有什麽重物在用力撞擊。緊接著,“轟”得一聲巨響,整張蛛網直接炸開,冰藍色的粒子從那破碎的裂紋中飛散而出。


  好幾粒直接濺射在了黑傘的傘麵,那堅硬如鐵的傘麵頓時如同遇到了星火的黃油,幹脆利落地被融出了好幾個指頭大小的空洞。但那與其說是“融化”,不如說是“消失”。


  葉落瞳孔驟縮。


  被那藍色粒子碰上可不是“死”那麽簡單,恐怕身體的一部分會直接湮滅。


  他立刻退後。幸好那些冰藍色的粒子雖然鋒利得可怕,但是一旦與物質相撞便消散不見。可眼看還有更多的冰藍色粒子飄飛過來,他立刻合攏黑傘,刺入水中,再猛地向上一揮。


  “嘩啦”一聲,江水在空中揮灑,與那些冰藍色粒子對撞,雙雙湮滅。


  眼見有效,葉洛如法炮製,數次之後,終於消滅了所有迎麵撲來的粒子。


  還來不及鬆口氣,再抬頭望去,卻發現那蛛網破碎的地方,此時正敞開了一個大洞,那洞約莫一人高,邊緣處散發著幽幽藍光,後麵則是一條由深藍色光線編織而成的神秘隧道,那隧道曲折深邃神秘,不知道通往何處空間。


  一道男性人影,正踉踉蹌蹌地從那隧道中跑出來,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狼狽不堪地抱著頭往前衝,似乎後麵正有什麽恐怖至極的怪物在追逐著他。


  那人行至洞口邊緣,臉上露出喜色,待瞳孔鎖定在葉洛身上後,那笑容頓時一僵,可又旋即笑意更甚。


  “朋友。搭把手——”


  他話音未落。


  在隧道深處,迸發出一抹暗紅色的光芒,一開始隻是一點星火,隨後便如火焰之花般盛放,呼吸之間匯聚成浩浩蕩蕩的紅色海潮,從深藍色的隧道後麵奔湧而來,沿路吞沒了所有的藍色,直追那人的背後。


  那火焰還未衝出洞口,可那熾熱的溫度已經蔓延到了洞外葉洛這一側的空間。


  江水被染成淡紅色,水體的溫度依舊冰涼,並未顯著提升,不過葉洛在江水之外的肌膚則是明顯感覺到空氣中升騰而起的燥熱,仿佛行走於夏日午後的烈日之下。


  此時,那人已經從洞口一躍而出,身後一尺是舔著火舌的暗紅色巨浪,跟隨著他自由落體的身體畫出一道灼目的拋物線。


  霎時間,江水如夕陽斜照一片血紅,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吹拂得葉洛的頭發直往後飛,並傳來一股十分清晰的焦灼感。


  葉洛在此刻做出了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他一退再退,盡可能遠離那陌生人以及他身後的火焰。


  理智告訴葉洛,既然他連那些冰藍色的粒子都對付不了,那麽這些可以輕易吞噬藍色粒子的火焰,他更是束手無策。


  所以這個時候,最好的行動方式,就是離的遠遠的。


  葉洛還沒來得及退出多遠,就聽見那人大喊一聲“東西還給你還不行嗎?”,旋即將一個拳頭大小的物體向他這邊扔了過來,那火焰霎時間一分為二,一部分仍然追在那人身後,另一部分則是衝著那不知名物體衝過來。


  葉洛瞳孔微微縮緊,但隨後便放鬆開來。他現在距離那人的距離不下十米,那陌生人慌亂之下將東西丟出來,距離他所在的地方可還有著七八米的距離,不至於被那火焰波及。


  但他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就看見了極其怪異的一幕。


  那球狀的灰黑色物體,還未落地水中,陡然一個停滯,定格在水麵之上,隨後便仿佛被絲線勾住一般,倏然向他這邊飄飛而來。那徑直衝來的樣子,活像是被魚鉤勾住的魚兒。


  可是魚線在哪裏?

  葉洛低頭一看,不禁臉上一黑。


  他的左手食指處,不知何時探出了一條近乎半透明的灰色細線,筆直地伸了出去,勾住了那一枚圓球。


  灰色絲線拉著圓球向他駛來,而身後則是那緊追不舍的那紅色浪潮。


  “小灰!下次再找你算賬。”


  念頭剛落,暗紅色的光芒已經照亮了他的全身,灼熱的氣息仿若身處烈火之中,眼看就要將其徹底被吞沒。


  葉洛深吸一口氣,雙瞳驟然冰寒如雪。


  真是無妄之災。但既然已經逃不掉了,那麽,不拿白不拿。


  他一隻手將身後的沈沫推出去,並囑咐心願托住她以防其溺水。同時,伸出左手,牢牢地握住了那枚圓球。


  出乎預料的是,那圓球看起來頗為沉重,可是落入他掌心的時候卻傳來一種虛無感,仿佛握住了一枚由紗布卷成的球體,他的指尖甚至探入了灰黑色球體之中,有一種深入某種冰冷沙質物體中的感覺。


  此時,紅色的火焰如同一朵綻放的巨大花朵,將葉洛的視野徹底染成了紅色。霎時間,他什麽也看不見了,除了渾身上下快要沸騰的灼熱,便隻能感覺到掌心的球體正在迅速融化,先是液體,最後變成了冰冷的氣體,消散不見。


  他忽然明白,那枚球不是消失,而是被他的手融化了,亦或者該說是被吸收了。


  靈光忽至,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洛抬起左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厄運律令發動。


  一股冰冷而飄渺的氣息從他五指流轉而出。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道如神明高坐雲端的悠遠聲音——


  【遵從契約——】


  【厄運如約而至。】


  【賜予你不幸。】


  也是【厄運】神祗?但為何這次的聲音與上次的完全不同?

  疑惑剛起,他忽而腳下一滑,整個人不慎跌入水中。


  當也幸好是這麽一摔,那如花朵般閉合的紅色火焰便撲了個空。


  葉洛沉在水中,睜眼看著水麵之上的火焰不甘心地盤旋著,卻不敢落下,心中明白了——這來曆不明的火焰畏懼於觸碰這條極度冰冷的江水。難怪剛才空氣的溫度都變得這麽高了,這條江水卻還是如此森寒。


  原來這才是【厄運】能力的真正用法嗎?用“小的不幸”去替代“大的厄運”。


  “不過既然知道了弱點,那就好解決了。”


  他不再猶豫,持傘的右手向上一揮,掀起一片水浪。那紅色火焰看起來並不怎麽智能,直到被江水撲在身上導致火焰明顯熄滅了一大塊,這才受驚般向後一躍。但沒一會,又不甘心地竄了回來,在葉洛頭上盤旋。頗有些蠢萌。


  葉洛故技重施,沒一會就將所有的火焰都熄滅幹淨。再屏息半晌,發覺那火焰確實是消失殆盡,這才直起身來,並將托浮著沈沫的心願喚回來。


  “心願,沒事吧?”


  幽靈少女漂浮在水麵上,點點頭。


  葉洛忽而“咦”了一聲,定格在心願身上,“你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是嗎?”少女有些茫然,“不過我好像是覺得‘力氣’大了一些。剛才托著沈沫姐姐,也不覺得吃力。”


  “嗯。”葉洛點點頭,打量著幽靈少女,心中倒是起了一個想法。


  隻是還不待他說出來,幽靈少女忽然說道:“哥哥,不用管那個人嗎?”


  葉洛回頭看向那人。還蹲在水中,在他的頭上,火龍暴躁地漂浮著。


  “死不了。讓他吃點苦頭先。畢竟給我們帶來這麽一場無妄之災。”


  葉洛搖搖頭,先讓少女先鑽回傘中。


  他低頭看著破了幾個洞的傘,臉上不免露出有些後怕的神情。


  其實對於心願而言,黑傘隻是一個寄存的房間,房間是否完好無損並不重要,隻要存在就足夠了,重要的是葉洛是否活著,因為葉洛才是心願真正的傘。但心願也不能完全脫離黑傘,黑傘就相當於連接了葉洛與心願的媒介,黑傘破爛或者損壞都沒有關係,葉洛大可以再換一個媒介。可要是在葉洛還來不及轉換心願寄存物之前,寄存物就直接消失了,那可就糟糕了。


  就像是剛才,如果火焰直接將黑傘吞沒,葉洛根本來不及將心願轉移出來,那就麻煩了。因為心願大概率也會消失。


  “還是太不謹慎了,雖然因為心願的原因,黑傘的強度得到大幅度提升,可以扛住那些觸手怪異的攻擊,但相較於這光怪陸離的世界,還是太脆弱了。以後必須要多加注意才行了。”


  葉洛在心中暗自做了決定。然後將視線投向那邊,發現那人居然還悶在水底,像是要跟那道火焰死抗到底。


  葉洛心中不免疑惑起來——即使那人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火龍對水的畏懼,可看見他葉洛站起身來,也該向他求助才對。


  除非——


  他已經動彈不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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