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我們來晚了……
一顏說完，李霆琛手指撩了撩她的頭發，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似是眷戀，又似是疼惜，“老婆，我的東西可以丟，但是你的，我絕對不丟。”
說完，不等一顏再爭取，李霆琛已經攔腰將一顏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到了床上吧，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好睡覺。”
早上醒來，窗外淅淅瀝瀝正在下雨，按下窗簾開關，玻璃外院子裏的綠植已經被秋雨徹底打濕，雨不大，看樣子是下了很長時間內了。
側頭看看旁邊的枕頭，身邊已經空無一人，李霆琛已經起床了。
一顏撐著床沿坐起來，動作遲緩的趿拉拖鞋下床，剛走到臥房門口，便聽到樓下的躁動。
“我馬上去紐約！”
“馬上！立刻！去準備！”
“我不聽理由，給我結果！”
一顏眉心狠狠的一擰，霆琛的聲音，怎麽大早上發這麽大的脾氣？發生了什麽事？
剛剛將房門發開，李少霖的聲音傳來了，“航班延誤？這麽點兒雨就延誤？一個小時內必須起飛！對！”
“直飛紐約，不轉機！”
“馬上！我說馬上！”
兩個人對著電話一通暴脾氣，一顏聽完心狠狠的沉了沉，兩人同時去紐約？這……
沐宸已經穿戴整齊從自己的放假出來了，小小的身影衝到李霆琛跟前，伸手揪住他的衣服，“爹地，我也去！”
李霆琛看了沐宸一眼，想了有一秒鍾，“好。”
一顏急了，脫口就問，“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要去紐約？”
李霆琛沒想到一顏這麽早就醒了，同時，汪漫也從三樓走了下來，兩個孕婦在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焦灼的看著兄弟兩人。
“是不是美國那邊出事了？”
李少霖道：“念念，我去處理公司的事，這幾天不在國內，家裏的一切有人打理，別擔心。”
“出了什麽事？至少告訴我和一顏吧？不然我們在家也擔心。”汪漫說著要下樓，一顏拉住了汪漫的手臂，對下麵的兩人道：“家裏你們放心，你們就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吧。”
李霆琛喉結上下聳動，然後忘情的看著一顏，點點頭，“等我們回來。”
一顏柔柔一笑，點頭，“嗯！我們在家等你們回來。”
短暫倉促的告別，傭人和管家撐著兩把傘站在門外，迎著已經下大了的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車門內。
兩人離開後，一顏拉著汪漫的手，笑了笑道：“大嫂，看來，咱們這半邊天，真的要撐起來了。”
汪漫略有所思的點頭，“看來，李氏總部出大事了。”
舉目看著窗外的大雨，汪漫歎了一口氣，“一場秋雨一場寒，以後，天氣要冷了。”
一顏望著雨幕，“可不是啊，但天氣涼了沒關係，心可不能涼。”
四隻手緊緊交織，汪漫點點頭，“心，不涼！”
紐約，中心醫院。
夜歌一張臉毫無血色的從病房走出來，頹然的摘下聽診器，雙手無力的垂著，他站在窗外，看著紐約的城市風景，心，一點一點的被潮水淹沒。
從未有過的挫敗和失落，襲擊他的左右心房，一下一下，又狠又重。
“成華！成華你醒過來！”
“成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看著我啊！”
“成華……嗚嗚！成華……你怎麽能這麽狠心，這麽狠心……”
房內，宋婉玉一聲一聲淒厲的哭喊，讓夜歌的心，一片片都碎了，他閉上眼睛，不忍再聽。
李立衡扶著已經癱軟的宋婉玉，雙手緊緊架著她的手臂不讓她倒在地上，“媽，爸看到你這樣，會更心疼的，媽……”
“他要是真心疼我，就醒過來啊！成華！”
李立衡眼眶通紅，一張俊臉疲憊與痛苦交織，麵無血色，他強忍著噴薄的眼淚，看著父親，一低頭，沉甸甸的眼淚砸下來。
李成華和李霆琛健步如飛穿過走廊直奔病房，一黑一藍兩件長款風衣在走廊內形成了兩股颶風，勢不可擋的席卷而來！
挺拔的身影，被痛苦壓製的氣息賁烈又暗沉。
李霆琛手裏抱著沐宸，目光如炬看著前方，於他來說，周圍的一切早已經不複存在，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父親！
大手推門而入，動作一氣嗬成！
“爸……”
“爸……”
異口同聲，兩人的聲音交疊，李霆琛和李少霖噗通跪在地上！
“我們來晚了……”
沐宸跪在李霆琛旁邊，小奶包哭濕了一張臉，軟軟的哭喊，“爺爺！爺爺！”
宋婉玉泣不成聲，早已經哭倒在李立衡的懷裏，抽噎的根本說不出話，“成華……”
“你們的爸爸……走了……”
宋婉玉看著李成華的遺體，雙手狠狠的顫抖，皺紋好像一夜之間就爬滿了她保養極好的臉，讓她老了十歲。
李立衡擁緊母親，“媽，爸爸沒離開，他還在我們身邊，爸看著咱們呢。”
但是對宋婉玉來說，所有的安慰都是隔靴撓癢，毫無意義。
李霆琛和李少霖對著已經咽氣的李成華叩頭，兩人額頭抵著地板，眼淚砸在地板上，無聲無息。
再度抬頭，兩人的目光交錯，看向了李立衡，後者點點頭，其中深意已經不需要言明。
兄弟兩人起身，走到宋婉玉跟前，三個兒子環繞宋婉玉，“媽，爸現在已經解脫了，以後再也不會受苦了，媽，您還有我們。”
沐宸小小的腦袋擠進去，抱著宋婉玉，“奶奶，還有我，我們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病房內哭聲交匯，持續了足足一個小時。
等大家冷靜下來，李少霖道：“爸離世的消息現在不能告訴任何人，都穩住情緒，不要被看出任何破綻，懂嗎？”
兄弟們自然是懂的，沐宸也點頭，如今的李氏風雨飄搖，隨時會爆發毀滅性的災難，如果此時李成華病逝的消息被媒體知道，李氏的氣數就真的盡了。
宋婉玉在裏麵的套間哭聲不止，三兄弟在外麵的客廳商量對策。
他們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哭泣，他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李立衡強忍悲痛，分析著目前的局勢，“李氏的股價已經連續一周跌停，沒有資金注入，股東們紛紛要求撤股，資金鏈斷裂……”
換言之，就是李氏已經在不可避免的走向敗亡。
李少霖道：“以目前的局勢看，除了讓李氏消失的體麵一點，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李霆琛猩紅的眼睛看著套房內的床角，沉沉道：“消失，哪還有體麵一說？大哥，必須準備申請破產了。”
李立衡閉上眼睛，聽到這句遲早要聽到的話，他還是心碎了，徹底的碎裂。
李氏，是百年企業，裏麵有多少李家人的心血甚至生命，裏麵有他半個人生，現在……李氏要消失了……
李少霖沉痛的閉目，額頭上吧青筋暴起，現在，不是個人情懷感傷的時候，不是抒發憤怒和悲痛的時候，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們做。
李立衡道，“目前公司已經裁員超過二十萬，總部和分公司已經用巨額資金安撫了這些人，但是……留在公司內的人，可都是李氏的骨幹……就這麽……”
李少霖拍了拍二弟的肩膀，“樹倒猢猻散，他們，也會有自己的歸處。”
“一旦李氏破產，恐怕與李氏有任何牽連的資產都會要抵押給銀行，李氏在美國的房子，店麵，股份、債券，存款……”
李立衡重重點頭，“我知道。”
那意味著，他們將一無所有。
李霆琛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哥，起草文案吧。”
一時，客廳內安靜的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從頭到尾，沐宸沒說一句話，這樣的氣氛，他不知道可以說什麽。
爹地和兩個伯伯的樣子，讓沐宸的心痛了又痛。
爺爺……他沒有爺爺了，他的爹地和伯伯們，沒有爸爸了……沐宸想到這些，眼淚又清淩淩的墜下來。
此時，李立衡的助理走過來，附身，貼著李立衡的耳朵說了個消息，說完，李立衡的臉色又是一黑，然後聲音更冷的道：“李氏幾個大股東同時撤股，現在李氏，大勢已去。”
李少霖拳頭攥緊，“都是見風使舵的商人，老三，你們在醫院陪媽，我回總部。”
李立衡站起來，“這裏的情況我比你清楚，我陪你去。”
李霆琛點頭，“醫院交給我，這邊結束我就去公司。”
兩人率先離開，李霆琛走到裏麵的套房，醫護人員從外麵進來，準備把遺體放入冷藏室。
“三少爺……”醫生怯怯的詢問意見。
李霆琛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扶著宋婉玉，沉著聲音，掩藏氣萬重心碎，“嗯。”
得到同意，四個醫護人員準備推走李成華的床，宋婉玉難以自持的嚎啕痛哭，“成華……成華！！”
李霆琛拉住母親，強製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安撫她，除了哭聲，再無別的聲音。
霆琛哽著喉嚨，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沐宸拽著宋婉玉的手，抱著她的手臂，小沐宸一張臉被淚水濕透，低低嗚咽。
屍體，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宋婉玉聲嘶力竭的去追，李霆琛抱緊她，任憑她在自己的懷裏掙紮。
“成華……成華你回來……成華！”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丟下我和孩子們……”
無助的嘶喊聲在空曠的走廊內回蕩，那麽一瞬，霆琛和沐宸的心同時升起了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