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這是個欣欣向榮的女人
美國，李氏總部大廈。
李立衡雙眉緊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了，隻能靠咖啡讓自己保持清醒。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一個秘書叩響，李立衡頭也沒抬，繼續翻閱文件和說不清的報表，“進。”
秘書咬咬唇，有點不忍心將這個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他，李立衡見秘書不說話，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怎麽了？”
秘書把抱在身前的文件雙手放在他的案幾上，緊緊抿著唇道：“總經理，這是董事會剛才連個簽署的本季度財務報表，您過目。”
李立衡看到那疊文件，瞬間覺得好像一大塊石頭朝著自己的腦袋砸了下來，有些許紅血絲的眼睛比起來，食指於中指並攏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
秘書看李立衡現在的樣子，很是擔心他的身體，“總經理，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接下來的會議，我幫您拖延一個小時可以嗎？”
李立衡擺擺手，“不用，會議時間照舊，把會議用的資料準備好，我會準時出席。”
秘書點點頭，“好……”
輕輕關上門，秘書迎麵看到走過來的市場部經理，市場部經理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眼睛，四十多歲，已經在李氏做了十幾年，資曆比李立衡深很多。
秘書擋在經理麵前，低聲用英文道：“瑞克，如果你要說的是壞消息，我希望你可以等十分鍾再進去，如果是好消息，現在可以進去了。”
瑞克眉頭一皺，深深的皺紋的額前勾勒起來，典型的美國抬頭紋更深了，“這樣……我在這裏等十分鍾再進去。”
秘書臉色一沉，“多希望你帶來的是好消息，現在經理每天聽到的都是壞消息，我真擔心他承受不住。”
瑞克聳聳肩，一臉的無奈，“我也不希望他這樣，但是隱瞞真相顯然不是處理壞事最好的辦法。”
秘書又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瑞克看了一眼時間，不管是等十分鍾還是二十分鍾，該被他知道的消息還是要告訴他，這是競技場，不是兒童樂園。
李立衡看完董事會簽署的文件，眉心越發擰緊了，仰頭靠在椅背上，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這些，該不該告訴父親？
該不該告訴大哥和霆琛？
父親的意思是隱瞞下去，除非真的無法再瞞被他們知道，不然永遠都不要主動透露出去。
可……李立衡握著一疊文件紙，轉身看著窗外的建築，高樓林立的紐約，這座世界級的金融大都市，締造了無數財富夢想的城市，曾經為李氏打造了一場盛世美夢，現在，這場夢要結束了嗎？
李立衡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該怎麽做才能讓這艘逆流的巨輪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開完會，李立衡拖著一身疲憊來到醫院大門外，司機看李立衡在車上睡著了，不忍心打擾，就讓他在後座安靜的睡著，車內的溫度調整到最合適，司機靜靜的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
李立衡潛意識裏知道自己有事要做，隻睡了二十多分鍾就行了，想來後發現車子已經到了醫院門口，“什麽時候到的？”
司機沒說實話，“剛到，您就醒了。”
李立衡不由微微一笑，低沉的笑聲有點發啞，“這點小把戲還想騙我？好了，把我放下，你先回去。”
司機下車替他打開車門，這才道：“您晚上不回去？”
李立衡穿上外套，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不回去，對了，你接夫人回去，我晚上留在這裏。”
司機一聽到他這麽說，馬上道，“可是，您已經一天一夜都沒睡覺了，今天晚上不能再熬夜了，夫人要是知道的了也不會同意的。”
李立衡拍了拍司機的肩膀，笑了笑道：“那就不要讓她知道，在這裏等著，一會兒夫人就下來。”
“可是……”
“別可是了，這可是命令。”李立衡倦容上依然不減平時的微笑，他笑起來，司機都覺得夜色便暖了。
“是……”
李立衡到了病房，硬是把宋婉玉騙走了，宋婉玉再三追問他最近是不是也沒休息好，李立衡做了個大衛健美秀，“媽看我這樣像是沒休息好嗎？放心吧，我身體好得很，你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
宋婉玉半信半疑，離開了醫院。
李成華已經睡著了，戴著氧氣罩的李成華臉色蒼白幾乎沒有血色，醫療儀器顯示著他的血壓和心跳頻率，這一幕又讓李立衡想到了那幾年他躺在這裏的時光。
沒想到，這一切居然又重來了一次。
深夜，vip病房所在樓層很安靜，能夠在這裏病房住下的人非富即貴，或則是又富又貴，李成華自然是其中一個。
幾乎隔一個小時就會有護士過來做檢查，記錄數據，在這裏時間久了，護士也都成了熟人。
不過，護士是不敢跟李立衡隨便聊天的，李立衡喝了一大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看文件整理保鏢。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與世隔絕，特意將靠近走廊的門打開。
“剛才又發生一起交通事故，聽說兩個人當場死亡，蘇菲娜醫生跟著救護車一起去的，回來的時候一身血！”
“買噶！又是車禍！已經連續兩個晚上發生車禍了，蘇菲娜醫生好像這兩天都沒睡覺吧？昨天那個心髒劈裂的手術做了十個多小時，剛下手術台蘇菲娜醫生就被叫去院長室，出來的時候又是一場五個小時的手術！蘇菲娜醫生當自己的是鐵打的吧？”
“蘇菲娜醫生剛從舊金山醫院過來不到兩個月，已經做了一百多個手術，想想都可怕。”
“不過像她那麽厲害的醫生，真的不多見呢！現在的外科醫生大部分都是四五十歲的資深老教授，蘇菲娜醫生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副教授了。”
護士們在外麵聊著聊著就走遠了，李立衡抬眸，蘇菲娜這個名字，倒是陌生，他都成這家醫院的熟客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麽一號人物，果然是拚命三娘。
後半夜，李成華狀態穩定，護士們又在上麵值班，李立衡便起身走出了病房，咖啡喝多了，居然一點困意都沒有。
不知不覺，人已經走到了樓頂，李立衡剛踏上頂層的台階，燈光下，一道身影憑欄而立，一身潔白的大褂，明顯是一聲，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利索的發髻，正雙臂搭在護欄上看外麵的風景。
李立衡徑直上去，兩人隔著一小段的距離站著，晚上的風很大，尤其是高層建築的樓頂，呼呼的大風吹得衣服瑟瑟作響。
風中，李立衡聽到白色的身影在輕輕的啜泣，聲音很小，像是極力克製著什麽，可是越這樣，越覺得她哭的極度傷心。
李立衡想了想，往她身邊走了一步，從口袋裏掏出隨身帶的棉帕遞過去。
女醫生看到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和上麵疊成方塊的帕子，接了過來，用英文說了句，“謝謝。”
這位醫生是個中國人，而且……李立衡打量了一眼女人的外貌，不施脂粉的素顏，因為哭過眼睛有點紅腫，不過東方人細膩白皙的皮膚卻十分明了，她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的餘味裏還有一絲淡淡的茶花香。
茶花香水味道，倒是很別致。
等她呼吸均勻，李立衡才溫聲詢問，“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寒風中男人溫潤的聲音好像有難以抵抗的魅力，一句話直達心底，暖的讓人心安。
“其實沒什麽……做這一行看多了生死，每天都有人來，有人走，隻是今天車禍時那對剛滿五歲的雙胞胎……還沒下手術台就……離開了。”說到這裏，女醫生又難以遏製的掉下灼熱的淚。
那麽美好的生命，卻被萬惡的車禍奪走了！
她心裏狠狠揪痛！
李立衡眉頭鎖著，“她們或許隻是去了另外一個空間，在那裏還繼續快樂的活著，隻是存在的方式改變了而已。”
女醫生側目看著她，隔著婆娑的淚光，她看到麵前的男人有些疲憊的麵容，立體筆挺的襯衣，黑色的西褲，還有精致非凡的腕表與皮鞋，不用細問便可以知道，此人身份必然不一般。
女醫生淡淡一笑，“或許吧，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李立衡聳聳肩，“我父親在這裏住院，所以……”他話說了一半輕輕微笑，對方已經明了。
女醫生捏著被自己擦拭過眼淚的帕子，“這樣……那我回頭把手帕洗幹淨還給你，請問令尊在哪個病房？”
李立衡說了樓層和病房號，女醫生臉色悄然一變，“你父親是……李董事長？”
李立衡沒想到她一個外科醫生居然知道內科的病人，“沒錯，他是我父親，我叫李立衡。”
女醫生嘴巴張了張，顯然是驚訝了，伸出手道：“久仰李二少大名，我叫蘇菲娜。”
蘇菲娜？這位就是護士們口中交談的女強人蘇菲娜？那個年輕優秀的醫生？
兩人握了握手，李立衡讚美之詞脫口而出，“沒想到你就是蘇醫生，幸會。”
蘇菲娜輕輕凝眉，“蘇醫生？嗬嗬，不是，不姓蘇，蘇菲娜是我的英文名，我中文名叫何苗，有點中國鄉土感覺是不是？有沒有覺得和蘇菲娜差別很大？”
李立衡咀嚼這兩個字，嗬嗬微笑，“何苗？禾苗？倒是很有生機勃勃的感覺，果然很適合做醫生。”
何苗聳聳肩，“這麽說我父母很有先見之明哦？”
“哈哈，的確是！那麽，以後我叫你何醫生吧。”
何苗大大方方的接受，“當然可以，在國外時間久了，中文名字幾乎沒人叫，你一喊其實還挺親切。”
看著麵前這個紅著眼睛輕盈而笑的女人，李立衡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淡淡的歡愉。
何苗，苗苗，可不就是欣欣向榮的生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