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敞開心扉
鼻子狠狠的一酸，趙一顏的眼淚差點決堤，聽到李霆琛現在說話的語氣，她心裏就跟針刺了一樣尖銳的疼起來。
“霆琛，我……一直都沒變。”
她紅唇咬了咬，雙手抓著他的衣袖，一如當初那個容易害羞的女人，仰起頭看他眼睛的時候，會微微臉紅。
曾經，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心思，她想的是什麽他不用猜便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現在，他卻覺得眼前的小女人身上有一層霧，他有點看不真切了。
是一次重創導致的後怕，沒有了判斷的自信，還是分別五年，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產生了隔閡？
李霆琛被她的出現攪亂了一切。
被她揪著衣袖，李霆琛的呼吸突然沉了下來，他低頭看著眼前纖弱的女人，繃緊了神經用嘶啞的聲音道：“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多少次想過，如果再遇到你，如果再遇到喬澈，我一定會將所有的痛苦都加倍的送給你們。”
他的聲音實在太低沉，好像大氣壓全部朝著腦門擠過來，要把人壓倒，可他的語氣又是那麽悲痛，即便是這樣的話，聽起來也覺得心痛難當。
“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趙一顏沉默，她想點頭，可糖糖說的那些大概也隻是九牛一毛吧？霆琛究竟是怎麽過來的，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所以……
她隻能搖頭。
李霆琛歎了一口氣，然後抓起了趙一顏的手臂，趙一顏猝不及防，完全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被李霆琛拽著往前走了！
趙一顏愣了，這是什麽情況？又發瘋了嗎？
“你帶我去哪兒？”
跟上次不一樣，上次他這樣帶她走，她心裏很害怕，很不安，更多的還是不知道怎麽麵對，可是這一次，同樣是疑問，心裏卻多了幾分坦蕩。
李霆琛拉著她的手腕，問道：“害怕了？”
趙一顏水眸瞪大，仰頭看向了這個男人，非常確定的搖頭，“不，我不怕。”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出什麽？”李霆琛的語氣，帶著很濃鬱的威脅感。
趙一顏搖頭，她很確定自己的想法，很確定自己的立場，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覺，“不管你要做什麽，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一次，李霆琛明顯詫異了她的反應，手上的力道卻一點也沒有鬆懈，這個女人，是在任命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補償什麽？
“好，那就跟我走。”
李霆琛將趙一顏拉出麥克國際大樓，將她塞入車內，然後，車子飛快的朝著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趙一顏緊緊拽著安全帶，這一次，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著開車時候依然認真的李霆琛，記憶被拉回到了以前。
他是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開車一定要一心一意，還是說……隻有她在車上的時候，他才這麽專注？
她以前問過他，你開車這麽專心，總覺得是剛拿到駕照，我坐你的車，不會有安全問題吧？
問他的時候，她就在副駕駛上，車子剛上了高速，李霆琛雙目依然看著前方，壓根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他說，不是剛拿到駕照，而是我不能讓你跟我冒險。
現在，即便是到了情緒已經快要決堤的時候，他依然可以握著方向盤，那麽專注，是因為她嗎？
一路上李霆琛一句話都沒說，他腦子裏被一團亂麻充斥著，根本就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五年來的日夜折磨，讓他剛才努力維持的淡定也瞬間蕩然無存，趙一顏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巨型炸彈，將他封存在地洞裏麵的記憶全都炸了出來。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趙一顏仰頭看到熟悉的標誌，這裏……他居然帶她回到了他們曾經的家，那個他們共度了二人世界的地方，充滿了無數美好回憶的地方。
“下車吧。”
李霆琛走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幫趙一顏打開車門，頎長的身影走在前麵，趙一顏打開車門快步跟了上去。
李霆琛的步伐起初邁的很快，但是想到趙一顏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又不由放慢了腳步，她以前很少穿高跟鞋，說穿著那樣的鞋子，別人看著好看，自己走的難受，她才不願意穿。
可是現在，有些東西還是變了……
變了。
趙一顏追上了李霆琛，兩人一同上了電梯，抵達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樓層。
輸入密碼，打開房門，一股密閉許久之後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裏，好像已經很久都沒人來了。
沒人願意開燈，李霆琛徑直走到了窗前，按下了窗簾的自動開關，外麵的燈光投放進來，隱約可以看到房子裏麵的擺設，沙發罩著白色的布單，偌大的房間感覺不到一點點生活的痕跡，這裏……
已經六年多沒人入住了。
李霆琛站在窗前，落寞的身影好像世紀之末被遺忘的最後一人，那份曠世的寂寞，透徹心扉的狠辣。
趙一顏將視線轉移到李霆琛的身後，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你離開的那天，我一個人來到這裏，我不記得喝了多少酒，也不記得醉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
趙一顏扣著自己的雙手，咬緊了唇瓣。
眼眶脹痛，淚水再一次滑落下來。
對不起……
“我當時在想，你走了，我什麽都沒有了，醒著和永遠睡下去有什麽區別？”
趙一顏一閉眼，淚水奪眶而出，密密匝匝的落在手背上，灼痛了皮膚。
對不起……霆琛……
“我幾乎不生病，可是那次，我病的很重，昏迷的時候，我夢到你，夢到沐宸，醒來卻什麽都沒有。”
李霆琛就這麽看著窗外，望著那些燈光，聲音蒙著一層塵埃，低沉的在房間內回響著。
“我想利用醫院股東職權命令醫生給我催眠針，讓我一直睡下去，嗬……”他頓了頓，然後道：“就是那個時候，我接到了布萊克的挑戰書。”
布萊克的挑戰書？！
趙一顏的雙拳攥緊，布萊克！他居然回頭找霆琛，這個混蛋！
李霆琛平靜的語氣，已經沒有了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瀾，像是在回憶一段別人的故事。
“布萊克或許知道你的事，也或許不知道，但就是那個時候，他下了戰書，他拿MBK和飛騰較量，布萊克這個瘋子……”李霆琛冷冷一笑，“我當時完全沒有跟他較量的欲望，飛騰？就算是亞洲金融倒閉，我也不在乎。”
趙一顏的手，已經攥的無法再緊，指甲掐在肉裏，滿是淚水的眼睛看向他的後背……那種情況下，布萊克要拿MBK跟霆琛較量，霆琛隻怕……
“那一次，我輸了。”
我輸了……
霆琛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帶著嘲諷的意味，他嘲諷的，似乎是自己，又似乎是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荒唐往事。
李霆琛在商業上一向百戰百勝，攻無不克，但是僅此一次，也是敗的最慘的一次，他差點失去了飛騰的半壁江山！
眼下他的輕描淡寫，在趙一顏的的心裏卻掀起了狂風巨浪，她還記得，布萊克的變態手段，霆琛輸給布萊克，以他那種不要臉的個性，一定會讓霆琛很難下台的！
心如刀割的痛起來，趙一顏一步一步走過去，眼淚濕了一臉，她的霆琛，怎麽可以承受這些！
都是她的錯，才讓布萊克有機可乘！
“當時，我差點失去了飛騰，差點失去一切。”
他又補了一句，卻更加輕鬆，好像失去一切，他反而舒坦。
趙一顏想到了，五年前出事的時候，小蘇子正好去了美國調查殺人案，阿航則和糖糖一起去旅行，大哥和大嫂去了非洲……
霆琛的身邊，隻剩下了思哲。
如果不是思哲，或許……趙一顏看著這個房子，不敢往下想了，這裏，誰又能想到他會在這裏醉多少天？
“好在，我並沒有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李霆琛閉了閉眼，被拉回到了那段黑色的時光，布萊克的囂張，飛騰股市的一夜暴跌，鋪天蓋地的負麵新聞……
那些日子，他是怎麽過來的，竟然都有點不記得了。
唯一清楚的是，他的夢裏，她離開的身影。
“我當時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我要把那些施加在我身上的痛，加倍的報複在傷害我的人身上，我要讓你……你們，好好品嚐被刺痛被踩在腳下的感覺！”
突然加大的聲音，讓趙一顏渾身一顫。
李霆琛回身，正好看到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的小女人，他雙手扣著她的肩頭，緩慢的道：“可是現在，我什麽都做不出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我連還擊都下不去手？”他低低的聲音，宛若受傷的野獸，一聲聲低鳴都那麽悲壯。
李霆琛眸光灰暗，了無生機，連掙紮的力氣都被耗光了。
趙一顏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緊緊的抱著他，“對不起，霆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被她一遍一遍訴說著，伴著眼淚全部釋放在他的胸口上，他的痛，他的屈辱，他承受的一切，趙一顏知道，她再也再也沒有能力補償回來了。
“霆琛，對不起，我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我，我隻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好嗎？”
“顏顏，你知不知道，我在即將失去飛騰的時候，在想什麽？”他低沉的嗓音，好像聲帶已經殘破。
趙一顏在他懷裏嗚咽，說不出話。
“我在想，如果你還在，會不會像當初那樣跟我說，‘沒關係，就算你一無所有了，我還會留在你身邊，我們去一個小城鎮，過平淡的生活，就這麽安安靜靜的一起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