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在桃林的東邊,靠近後山的地方,有一座雙棺墳墓,墳墓上嵌著我爸媽的照片,兩個人都笑吟吟的,十分慈愛地目視前方。

  孩子們手拉手圍繞著墳墓唱歌,這是他們外婆最熟悉的那首《魯冰花》。我昨夜裏告訴他們,外婆他們就住在這小房子裏麵,他們一唱歌她和外公就能聽到。

  我和秦漠飛靜靜地跪在墳墓前,把錫紙疊的元寶放進了火盆,一個又一個。火盆的塵灰隨風飛揚,飄了很遠很遠。

  老人們說,隻有逝去的老人們開心地接受了這些元寶,塵灰才會高高飛揚,我想爸媽是開心的吧,看到了他們的外孫和外孫女,看到我和秦漠飛相濡以沫。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嗚嗚嗚……”

  小凡唱著唱著就哭了起來,放開諾諾和言兒的手飛撲到了我的懷中,傷傷心心地大哭了起來。我明白他心裏的感受,因為當年是媽媽把他一手帶大的,他即便沒有記憶,但那感應一定有。

  我想,媽媽和爸爸在天的靈魂一定在這裏看著他,陪著他。

  “媽媽,外婆為什麽會死啊?嗚嗚嗚……”

  “外婆生病了,所以就離開了,她離開的時候說,小凡一定要乖乖的,要懂事。”

  我心酸地抱著小凡,輕輕擦掉了他臉上的淚。他能這樣惦記著許久不曾謀麵的外婆,長大了也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我此時是很欣慰的。

  諾諾和言兒看小凡大哭,也都怯怯地走了過來圍著我們,小臉都很緊張。

  言兒癟了癟嘴,扯了扯小凡的衣角道,“哥哥你不要哭了,你哭寶寶也要哭。”

  “嗯,哥哥你不要哭了,你這樣很不乖,外公和外婆會不高興的。”諾諾小大人似得訓著小凡,還煞有其事地要給他擦眼淚。

  小凡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胡亂地抹掉了一臉淚痕,默默地走到了一邊去。我沒有去安慰他,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靜了吧,安安靜靜去回憶他兒時的事,可能會想不起,也可能會有點兒印象。

  祭祀結束過後,秦漠飛讓阿飛把孩子們帶走了,獨自拉著我朝桃林深處走去。我們昨天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所以也沒有好好看一看這桃林,此時時光正好,就走走看看。

  這片桃林並非是雜亂無章的栽種,而是有著很奇妙的設計。這采取的是桃林套種,也就是說,在這些桃樹下麵,還有最適合生長的一些植物,比如中藥材,白芍什麽的。

  我對秦漠飛的投資理念很熟悉,他絕不會讓一塊地僅有單一的價值,而是會讓它不斷增值,以把這土地的價值發展到最大化。這片桃林他以我的名義栽種,自然也少不了體現這種價值,所以套種是讓這土地升值的一種方式。

  眼下桃花爭奇鬥豔,而白芍則含苞欲放,如此一搭配,看上去甚是惹眼。

  我們倆牽著手順著桃林一路走,一路張望,會有種無言的幸福感。風吹著樹上的花瓣兒漫天飛舞,是當下最美的風景。


  這桃林是環形的設計,所以我們一圈一圈地走,最後就走到了山莊前麵,大概用了兩個多小時。以往走半小時我都覺得累,但好像有了秦漠飛的陪伴,我一點兒沒覺得疲憊。

  山莊裏,攝製組的人已經把他們的器械都檢查好了,而黛藍給我們設計的衣服也運到了市國際機場,阿飛已經去搬運了。

  秦漠飛說,我們要在這裏拍舉世無雙的婚照,辦一場空前絕後的婚禮,沒有他人打擾,隻有我們一家子。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偷偷地在三年前就興師動眾栽種了桃林,就為了舉辦一場無人打擾的婚禮,這樣任性的事情好像也就他能做得出。

  黛藍給我們設計了十來套衣服,不同的朝代,不同的風格,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十分驚豔。她的設計能力絕對是登峰造極的,對古裝和現代裝都拿捏得十分到位。

  阿飛和黛藍的幾個助理把衣服一套套拿出來的時候,攝製組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都說像這樣設計感強做工也精湛的禮服並不經常見到。

  這是一定的,黛藍給人做衣服很挑剔,對客人外在的要求極高。她說一件衣服如果穿不出該有的美感,那就活活糟蹋了衣服,還不如不穿。

  我對她這想法不置可否,因為事實上買家秀和賣家秀確實有著本質的區別。

  按照攝製組的安排,我們要在一個禮拜內把婚照拍完,接著那場婚禮他們會重新布置場景,要跟拍一個小短片兒,留作以後做宣傳用。

  這群攝製組的人很厲害,他們拍攝婚照要研究天氣,必須得天時地利人和才拍。這種吹毛求疵的個性,真有點兒像當年的秦馳恩,他就是那麽一個人。

  我和秦漠飛對攝影都不太懂,但因為是給自己拍婚照,自是相當的配合。在大家討論好拍攝方案過後,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就各自散了。

  秦漠飛去找阿飛談事了,我就帶著孩子們在山莊裏轉。我們下榻的地方僅僅是山莊的一角,這裏亭台樓閣建造得十分古風,真有種穿越了的感覺。

  孩子們很喜歡這裏的環境,玩得很瘋。我走得有點兒累了,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靠著柱頭小憩,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一陣小提琴聲音,忽遠忽近。

  我頓時沒了睡意,坐起來狐疑地朝四下裏張望,這個地方怎麽會有如此熟悉的音律呢?我以為是幻聽了,所以支起耳朵聽了許久,真的有琴音,若隱若現。

  會是三叔嗎?可他怎麽會在這桃林裏麵?不,這麽遠的聲音,好像又不是在桃林裏麵。

  我瞥了眼孩子們,他們還玩得很瘋,顯然是沒有聽到這琴音的。所以我又疑惑了,小凡和言兒不說,諾諾對秦馳恩的琴音很熟悉啊,她也沒注意到麽?

  還是我想多了,錯把這拉琴的對象想象成了秦馳恩?

  罷了,還是不去想了。他現在過得或好或壞都跟我沒有關係了,他既然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去,那就是不想我們任何人去打擾他,我又何必去破壞他世界的平靜呢。

  入暮過後,我就帶著孩子們回到了山莊前廳用餐,秦漠飛也回來了,臉色微微有些古怪。我其實想問問他有沒有聽到那怪異的小提琴聲,但想想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餐很簡單,就是一些清新淡雅的小菜和清粥,很符合桃林這氛圍。

  吃飯時,秦漠飛偶爾抬頭瞥我眼,總帶著些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得我很納悶,於是我忍不住問他啥事。他笑著搖搖頭說沒事,就是覺得我好看。

  我沒好氣瞥了他一眼,道,“我這張臉你看了那麽多年,還沒看夠啊?”

  “當然看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他說著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又道,“老婆,吃完飯早點兒睡,明天咱們要拍一天的婚照呢,會很累。”

  “不累,拍婚照怎麽會累呢?”

  我還記得第一次拍婚照的樣子,我整個人跟打雞血似得完全平靜不下來,那種感覺很不真實,覺得嫁給秦漠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即便是現在,我都覺得很恍惚,想想自己一個平凡的灰姑娘,怎會遇到這萬眾矚目的白馬王子呢?

  秦漠飛笑笑沒再說什麽,埋頭喝稀粥了。我斜睨著他低垂的眉眼,老覺得他像是有啥事情瞞著我,一臉神神秘秘的樣子。但我也沒問,他不告訴我的事兒無非就是兩點:要麽是驚喜,要麽是驚嚇。

  我們八點多就睡了,等孩子們都睡了過後,我才爬上床,枕著秦漠飛的胳膊靜靜想事情。就在此時,那悠遠的小提琴聲又傳來了,還是若隱若現的。

  我偷瞥了一眼秦漠飛,他好像沒什麽反應,還是一手拿著書,一手輕拍我的背,看起來很專注的樣子。

  難道真的隻有我一個人聽到嗎?他感官那麽敏銳會聽不到?我也不敢問,不管他心裏有沒有放下芥蒂,秦馳恩始終是他曾經的噩夢,不能再提。

  琴音時遠時近,很縹緲,但一定是存在著的,我沒有幻聽。我枕著秦漠飛的胳膊沒有動,就靜靜聽著那琴音,那是我十分熟悉的《梁祝》,一首膾炙人口的曲子。

  琴音持續了很久,就在我聽著快要睡著的時候,秦漠飛忽然輕輕拍了拍我臉,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了他晨星一般的眸子,十分閃耀。

  “怎麽了老公?”我呢喃道,嗓子有點兒沙。

  “如果……三叔忽然出現在你的麵前,你會選擇用什麽樣的方式麵對他?”

  “怎麽問這麽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問題?”我一怔,覺得他好像話裏有話。

  “告訴我好嗎?”

  我看他樣子很認真,心裏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我不想在這樣的氛圍下讓他難過,就想起了他當年提的跟商穎的關係,於是把那兩句話念了出來。

  “進不可相戀,退不可相忘,但願各自安好!”

  他聽罷淡然一笑,放下書息了燈,摟過我躺下了。我心裏微微有些不快,就轉過身背對著他了,他輕咬了一下我耳垂,道,“老婆,三叔說,我們婚禮時,他為我們拉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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