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柳嫣的話
兩個小時以後，這片陰冷的森林再次陷入長久的安靜。
白色的積雪上，一朵朵猩紅的冰晶盛開，那些都是人皮怪物死後血液凝結而成，看起來就像是從地上生長出來的瑰寶。
我從地上起來，寒冷麻木了我的四肢，最後的幾發子彈，也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徐妍扶著我，我喘氣道：“還沒有找到宋絲的蹤跡嗎？”
徐妍搖搖頭：“找不到她了，呂龍他們已經把這裏搜了三遍，沿途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
我抬頭看著白雪，即便之前有蹤跡，估計這會也找不到了。
“要搬家嗎？”尹素婉幫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我：“搬家也來不及了，接下去隻怕又得守夜了。”
附近的人都歎了一口氣，山穀被宋絲找到，恐怕接下去，時刻都有危險。
人類和動物不同，即便山穀有月光草遮掩氣息，但是人類的智慧可不在嗅覺上。
“其實大雪封山，如果我們不清理積雪，他們也不會找到這裏。”呂龍從遠處過來，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如果不清理積雪，很大程度上，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可是同樣的，我們也無法從積雪中走出，這個冬天隻能困在地下。
“先回去吧。”我精疲力竭，今天發生的事情，對我和其他人來說，都是一次複雜的心裏路程。
尤其是關於柳嫣的生死，很大程度上，對我們各自的衝擊都有不小的影響。
回去的路上，尹素婉和我同乘一隻毒蜂，感受到來自後者的溫暖，我不禁昏昏欲睡。
不久以後，毒蜂的震動讓我驚醒，睜開眼睛才發現，溶洞到了。
我從毒蜂上下來，四肢從冰冷麻木恢複到正常狀態，已經可以行動了。
我們看見，溶洞外的山穀，積雪重新覆蓋，一隻隻山狼隱約可見，它們重新躲在月光草下，外麵的環境實在太冷了。
“快過去！”我們的身後，傳來王斌不耐煩的聲音。
此時此刻，一隻披著人皮的怪物朝我們踉蹌走來，它的眼神桀驁不馴，張開嘴巴，露出的卻是三角形的利齒。
啪！
王斌拿起自己的鏟子，一巴掌扇在人皮怪物的後腦勺，我甚至看到血霧飄起，這個男孩下手也是越來越狠了。
“你們會死的！”人皮怪物猙獰道，整個身體似乎因為憤怒在顫抖。
王斌不依不饒，準備再打一頓，卻被張果果攔了下來。
“再打就死了！”
我看著這隻男性的人皮怪物，或許從它的身上，能夠知道一些關於宋絲的線索。
很快，它被關進溶洞，雙手雙腳用蠶絲捆住，順便讓三隻棕狼也進入溶洞，嚴加看管。
地穴裏，我終於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柳嫣。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躺在地上，張著嘴，眼睛裏有對這個世界無比的眷念。
“她快不行了。”夏菱歎了一口氣，看著我，很快又把目光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呂龍神情複雜，之前他確實想著放棄柳嫣，可事過之後，一切的想法又都變了。
我走到柳嫣的身邊，眼睛看著這個昔日光彩耀人的大明星，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還能說話嗎？”我看著夏菱問道。
“可以說話，但是也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夏菱的意思我明白，好死不如賴活著，或許這一口氣能讓柳嫣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我說道：“讓她說話吧。”
附近的人齊齊看著我，最後選擇了沉默。
說到底，地穴裏的人，與柳嫣關係最親密的，恐怕就是我了。
很快，夏菱在柳嫣的口中塞了一塊白肉，又給她喂食了一些東西，柳嫣蒼白的臉色開始慢慢有了一些紅潤。
“你可以說話了。”夏菱對柳嫣說道，眼眶泛紅。
柳嫣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張開嘴巴，我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夏菱推了推我，我湊了過去，雙手撐在柳嫣的身邊，將自己伏在柳嫣的身體上。
“你說吧，如果我能做到，我盡量做到。”我心裏難過，之前柳嫣自殺式的行動，可能是為了我。
為了我，不那麽難做決定，她選擇了自殺。
柳嫣的一隻手，緊緊抱住我，似乎在彌留之際，她格外需要溫暖。
她很用力，使勁了全部的力量。
她長著嘴，努力在我的耳邊說著話。
“我……想，想要……把，我.……葬在……那，棵，大，樹，下！”
“我，想，回，家……”
當柳嫣說完最後的話，我的眼淚忍不住從眼眶落下，她說的那些，我恐怕做不到了。
柳嫣咽下最後一口氣，眼睛緩緩閉落，地穴裏一片死寂。
這一天黃昏，我們在大雪紛飛的山穀中，支起了一塊遮擋，將柳嫣的屍體放在木頭上，然後點燃大火，看著火焰一步步吞噬這個女人，每個人心中的悲傷在寒冬無限蔓延。
嗚嗚嗚。
方青忍不住哭泣，和蘇艾艾抱在一起，實在難以接受有人死去的事實，哪怕這個人，隻是和她們關係不深的柳嫣。
地穴中，小魚兒最後走出來，她拿著一些骨片風鈴，將它們一一掛在那棵月光草上。
大風吹來，叮咚作響。
柳嫣死前提到的那棵大樹，就是那株巨大的月光草。
如今的月光草，又比從前大了一些，仿佛這個寒冬，也無法阻擋它的生長，充滿了勃勃生機。
大火，足足燃燒了一個多小時，看著火堆裏的粉末與骨頭，我親自實踐，將柳嫣的屍體放在一個個陶罐中，然後封上泥土，埋在月光草下。
天黑了，我還沒有回到溶洞。
溶洞裏，徐妍她們還在等我，但是沒人說話。
夜晚，月光草隱晦的閃動著光亮，但是被埋在地下，很少人能夠看到它的瑰麗。
八點，當我的手表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進入溶洞，三隻棕狼走了過來，朝我發出沉悶的低吼聲。
在溶洞的一角，我看到那隻人皮怪物正蜷縮在一起，身上掛著大量的涎水，全部都是棕狼的。
此刻的它，精神幾乎處於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