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前夫現任排排坐
這腦子一動,沈良夜想的更複雜。
沉吟了半天他才說:“晏郢,也就是你父親,一個天才偉大的科學家,可卻是一個沒有情商的人。大概一個人的智商太高在別的地方就會有缺陷。遲遲其實都好,就是太早熟太安靜了,我想過慢慢改變他,可這次受了這麽大的傷害,我不能確定他以後的路會怎麽樣。”
明玥摸著他的頭,“深情不壽慧極必傷,其實孩子笨一些沒有什麽不好,你看丸子,她除了吃就是玩,但是過的很快樂。”
“嗯,以後多讓他跟丸子在一起,雙胞胎是會相互影響的。還有,聽說他們的外公也要回來了,倒是可以讓他跟遲遲多接觸些。”
倆個人因為孩子的事聊了一會兒,剛好李辰也辦好了出院手續。
本來一家人要回紫瀾軒,可是傑西又來截胡。
沈良夜恨得牙疼,那個魏卓然怎麽這麽沒用,都丟了半條命還留不住人。
傑西開車跟在後麵,下車的時候很傲慢的說:“聽說沈總做飯不錯,我來給你捧捧場。”
沈良夜病了好幾天,雖然說好了,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裏還有力氣給他做飯吃?
傑西大馬金刀的坐在人家客廳裏,儼然是人家的再生父母,端起茶水喝一口,皺著眉頭說:“味道太淡。”
沈良夜倒是沒怎麽生氣,他把李嫂剛烤好的傳統點心推過去,“傑西先生,先吃點棗花糕。”
“丸子呢?”
明玥忙說:“丸子在景譽哥家裏,一會兒就送過來了。”
傑西不滿意的提醒她,“薩卡,你是客人,要矜持,不要亂說話。”
沈良夜伸手摟住了明玥的腰把她拉到了大腿上,“她是這裏的女主人,怎麽會是客人?傑西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我兒子女兒的媽媽,明玥。”
傑西眯起眼睛,伸手就把明玥拽過來,“她現在還是薩卡,我們的婚姻一天不解除,你休想占她一丁點便宜。”
明玥跌坐在他身邊,真是對這倆個大男人沒有絲毫辦法。
她求助的看桑亞,桑亞彎腰盯著客廳裏的大魚缸,根本沒注意她。
明玥想要站起來,“我去陪著遲遲。”
“遲遲睡著了,你就在這裏。”傑西抓著她,不讓人走。
明玥哭笑不得,索性自暴自棄,拿著手機刷微博。
沈良夜的臉都黑了,“傑西,這裏是我家,如果你不喜歡在這裏呆著,可以離開,魏二想必還等著你照顧。”
傑西被揭到短處也不惱,笑著說:“你不用激我,最生氣的時候我已經過去了。今天我來是給你麵子,你不要不識抬舉。”
“傑西,我想你不適合留在這裏。”
傑西拉著明玥站起來,“那我們回去。”
“你把玥玥留下。”
傑西冷笑,“玥玥?現在你覺得她是你的玥玥?你作為一個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她被別的男人帶走,然後讓她在外麵自己帶著孩子受了四年的苦,你竟然還有臉讓她留下,臉皮真厚。”
這些不用傑西提醒,沈良夜每天都要痛上三痛,給他明玥的這個所謂“丈夫”提醒了,真像是傷口上灑了一把辣椒麵。
傑西還嫌不夠,繼續給他加料,“那裏是M國的三角地帶,世界上最亂的地方。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帶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小丫頭住,枕頭底下藏著槍,要麵對各色男人的騷擾,要忍受生活的艱辛。對了,還有水土不服失去記憶,我想最可怕的是失去記憶,她不知道她是誰來自哪裏,她隻能從別人的嘴巴裏知道自己是個寡婦而已。”
他說的很快,似乎不願意在那個情境多停留在腦子裏一分鍾,可他越是輕描淡寫,沈良夜就越痛苦。
傑西的話意思很深,他在警告沈良夜,你看到的明玥隻是你想看到的,而她到底經曆了什麽忍受了多少痛苦你不知道,但是你心裏要有個底子,萬一哪天真知道了,也沒受不了,更不能對她不好。
這種來自“情敵”的警告充滿了侮辱性,沈良夜有一種被透視的無力感在血液裏流淌。
其實他很明白,這並不是傑西給的,而是他自己的悔恨。
四年前發生的事情,有因有果。
先不說魏誠然,就說他那個爹,明明知道明玥被藏在哪裏,明明看著自己痛不欲生,他都能隱忍不發。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被剜開一樣,疼得渾身都要發抖。
深吸了一口氣,他站起來對傑西鞠躬,“謝謝你。”
傑西還有一大堆話等著訓人呢,卻沒有想到這個桀驁的男人竟然給自己鞠躬。
話語堵在嗓子眼裏,他太不爽了,沈良夜還真是狡猾。
早在他提到往事的時候,明玥就離開了客廳。
可是她沒走遠,她站在一株高大的綠植後麵,看著他們倆個,把他們的話都聽到耳朵裏。
傑西說的都是事實,那些提心吊膽的日子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那個時候最怕丸子被人偷走,她晚上幾乎都不敢睡實,聽到什麽風吹草動,渾身的骨頭都要顫栗。
她想,一定還發生過更可怕的事,有些傑西沒說她也假裝忘掉了。
當時她身上有傷,青青紫紫都是掐出來的,還有牙印子,在胸口肩膀肚子上都有。
這些傷她自己都不敢看,過了很久才好。
她不去想為什麽會有,可是在最初的時候,隻要男人一接近她就會怕,還會做那些好像真的一樣的夢。
夢裏,她看到一個女人被綁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裏,她的身上匍匐著四五個不穿衣服的男人。那些男人淫笑著,肆虐著,那個女人開始還能喊叫,到了最後卻連聲音都沒有了……
她覺得,那個女人可能是她。
那深處,可能扒開是連她自己都要厭惡惡心的事實,她逃避她不認,她失去了記憶,所以就算再不堪,那也不是她。
她看著活的光鮮嬌縱,可是誰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個膽小鬼,別人說話的聲音大了心跳都要加快,一旦做惡夢就要靠吃藥給與自己睡眠,她覺得這樣的自己活不長,可孩子還小,她不能失去媽媽。
回到海城見到沈良夜,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她的病越來越嚴重,甚至都分裂出另外一個自己。
沈良夜是個吸引自己的漩渦,想要靠近又怕會打碎目前的平靜生活,痛苦不堪。
本來,她想等到傑西回來就離開,永遠不再回來了。
可是沒想到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先是丸子被毒蛇咬傷,他為了救孩子生病高燒,病沒好兒子卻又給綁架了,綁匪要他用她來交換。
在她心裏,覺得沈良夜的天平會偏向孩子,可是當她提出要去換的時候,他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讓她冒險。
一切的一切都打動了她,他這樣深情,她又在怕什麽。
特別在知道遲遲其實才是另外一個孩子的時候,在知道沈良夜這些年同樣活的痛苦,被親人欺騙傷害的時候,她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她要陪著他,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再也不分離。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麽驕傲霸道的男人在麵對傑西指責時候,竟然是鞠躬感謝。
而且她也明白,這是發自內心的。
或許,他早該如此的,隻是缺少一個契機。傑西罵他的話他一點都沒有反感,反而用一腔誠摯來對待。
這下,她真把所有的擔心都放下了,她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再有困阻。
可是傑西就沒有那麽多的感動和動容,他隻覺得沈良夜這個男人能屈能伸真是個強有力的對手。
這樣一來,借題發揮已經不可能,他不甘心喝了一口茶。
握草,誰沏的茶這麽熱?
沈良夜知趣的說:“我去廚房看看飯菜準備的怎麽樣。”
傑西趕緊轉過頭捂住了嘴巴,估計口腔給燙突魯皮了。
恰好在這時候,白景譽一家四口帶著丸子來了。
丸子一進客廳就看到了傑西,到底是從小養大的,她跑過去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爸比,你回來了,我還以為爸比不要丸子了呢?爸比,丸子跟毒蛇咬了,好痛好痛的,打針也好痛好痛的,可丸子都沒有哭。”
傑西緊緊抱住她,鼻子有些酸,“爸比怎麽會不要丸子呢,爸比愛丸子,丸子永遠都是爸比的小公主。”
“那爸比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有的,爸比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沈良夜已經從廚房回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吃醋。
怎麽說傑西對丸子都有養育之恩,他親近他無可厚非。
現在想想初見丸子對陌生的自己“投懷送抱”,想來傑西也慪的要死。
傑西給丸子的禮物是一大箱子她喜歡吃的零食,明玥就招呼著她和白景譽的倆個孩子一起去找遲遲玩。
遲遲已經醒了,明玥給他喂了一杯水,然後把他放在孩子們的中間。
丸子率先去拉他的手,“遲遲弟弟。”
明玥忙糾正她,“丸子,遲遲比你大,以後要叫哥哥。”
“可是他都沒有我長的高。”
“那是因為他生病了,丸子乖,叫哥哥。”
丸子一向比較愛護弱小,聽說遲遲是因為生病所以長得才沒自己高也就乖乖的叫了哥哥,遲遲毫無反應。
不對,他把手從丸子手裏抽出去,自己走到了角落裏。
明玥愣了一下,隨後她讓小湯圓去拉遲遲的手。
湯圓兒邁著蹣跚的步子走到了遲遲麵前,伸出肉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手。
遲遲低下頭,看著麵前這隻白白嫩嫩帶著小肉窩窩的手,看了一會兒,終於把手給握緊。
湯圓兒拉著他都到地上堆放零食的地方,拿了一個餅幹往他嘴巴裏塞,“吃,哥哥吃。”
遲遲慢慢張開嘴巴,含住了餅幹。
明玥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遲遲這是不喜歡丸子呀,他在討厭她。
他們倆個明明關係很好的,以前玩的很歡樂,都舍不得分開。
這怎麽突然就不喜歡了,難道遲遲在怪丸子?
小孩子都是最敏感的,丸子從小就眾星捧月一樣被矚目著,卻沒想到會被嫌棄。
她癟著小嘴兒哇的就哭了,“咯咯不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明玥摸著她的頭發,“不是那樣的,丸子,哥哥是生病了,你要給他時間。”
藍心柔有些尷尬,她忙讓兒子睿睿去哄丸子。
睿睿特別有大哥哥的樣子,很快就把丸子哄開心了,拉著她一邊去給他讀故事書。
而遲遲則跟湯圓在一起,讓湯圓像填鴨一樣喂他吃東西。
廚房裏,白景譽在幫著沈良夜做菜。
其實李嫂做的也差不多了,倆個人象征性的做倆個菜,比如拍黃瓜糖拌西紅柿,也算應付了傑西。
白景譽問沈良夜,“名揚今晚不過來嗎?”
沈良夜利落的切黃瓜,給切成了蓑衣的樣子,“你也知道的,葉警官回來了。”
白景譽給了他一個懂得的表情,接著又搖搖頭,“我看他還是死心吧,人家要找個誌同道合的,他都三十多了,就是再當兵入伍也沒有人要。”
沈良夜歎了口氣,“所以名揚後悔死了,早知道這個他早就聽爺爺的話當兵去了。”
白景譽卻不以為然,“晏廷叔叔都沒有子承父業,他們晏家就他這根兒獨苗,怎麽可能讓他去?”
倆個人一時間覺得晏名揚這段兒拖了挺長時間的戀愛前途慘淡,都搖了搖頭。
晚飯,果然晏名揚沒來,倒是來了個意外的客人,魏卓然。
他把那包木乃伊的行頭給拆了,穿著一件寬大的襯衫,細長上挑的眼睛讓他陰柔俊美的臉平添了煞氣。
沈良夜堵在門口,不讓人進來。
魏卓然晃了晃手裏的禮物,“別這樣,好歹我們還算親戚。”
“魏二,我們之間不是親戚更不能是朋友,請回吧。”
沈良夜別的都可以原諒,就是不能原諒他給魏老太太放水算計明玥,要不是他,哪裏會發生這麽多的悲劇。
魏卓然別的沒有,臉皮厚是一等一的,“行了,我知道你這輩子過不去,很不能我立刻死了。不過我來你家也不是找你的,你懂得。”
“我不懂。”
說完,他對魏卓然身邊的人說:“趕緊把你們的二爺給弄回去,都成禿毛雞了,還像個孔雀一樣出來招搖,不嫌丟人嗎?”
傑西握著筷子的手都擰成了麻花兒,真恨不能出去戳死魏卓然。
走到哪裏跟到哪裏,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和自己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見他站起來,明玥忙說:“你別跟他生氣。”
傑西伸手把酒端起來給喝了,然後對明玥說:“明天我們就走,今晚你收拾一下。”
“這麽快?”
傑西拿了外套穿上,“早去早回來,難道你不想好好跟沈良夜過日子?”
明玥深吸了一口氣,“好的,我知道了。”
傑西走到大門口,他對沈良夜說:“我明天就帶薩卡走。”
“明天?太快了吧?”
“不快,我那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回去吃飯,別讓孩子們等急了。”
魏卓然一看到他就痞痞的笑,“傑西,你太不夠意思了,我為你差點把命都搭上,你來吃好吃的都不叫我。”
“你鬧夠了沒有?你現在應該吃的是醫院的病號飯。”
魏卓然撒嬌的樣子出乎意料的好看,他微微勾著眼角,薄薄的唇撅起一點點,怎麽看都是個妖孽。
“你不在我連空氣都吃不下,要是你不理我,我治不治的有什麽關係。”
傑西的臉色紅的都要燒起來了,魏卓然這個瘋狗真是招惹不得,果然現在跟牛皮糖一樣撕都撕不下來。
有心避開他,但他實在傷的太重。救命之恩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他要是真不管他,那就太寒人心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不管他。
傑西率先走了出去,身體微微擦過了魏二。
也不知道是真虛弱還是裝的,魏卓然蹌踉了一下,要不是身邊的人扶了一下,估計就摔倒了。
他笑罵道:“傑西,你輕點兒,我現在跟玻璃人差不多,哪裏經得起你的摔打。”
“想要被供起來就回醫院去。”
魏卓然才不管他有多惡狠狠的,隻是笑著,“好好,你陪著我一起我就回去。”
“魏卓然,你別太過分。”
魏卓然把頭靠在他肩頭,“不行了,我頭暈,我要死了。傑西,你說我死了該有多少人開心呀,你,沈良夜,你們是不是要開個慶祝會?”
沈良夜本來不想搭理他們,聽到這話冷笑道:“豈止,我會去你墳頭兒放鞭炮。”
魏卓然的笑很虛假,甚至有點冷的味道,“傑西,那我還是別死了,省的他浪費買鞭炮的錢。”
魏卓然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可惜敢取笑他的人太少了,讓他裝瘋賣傻的人生減少了很多趣味。
現在還不容易有幾個不怕他的人,而且還有個傑西在,他更加的賣蠢肆無忌憚。
傑西實在是怕了他,拉著他要走,“走走,送你回醫院。”
魏卓然卻不動,就在人家大門口跟他鬧起來,“聽說你明天要帶著沈良夜的老婆回T國去?”
傑西對他的話很反感,“是的,我要帶著薩卡回去。”
“那我呢?”瞬間撅起嘴巴,可憐的像個被拋棄的小孩,任誰也不會把他和占了海城半變天的老大聯係起來。
“你?住院,治病。”
“我不要,我跟你一起走。”
傑西給他氣得沒了脾氣,“魏先生,隻要你不怕一落地就被人打成篩子盡管跟我去。”
說完,他大步離開這裏。
魏卓然卻不急著走,他衝沈良夜眨眨眼睛。
沈良夜眼角一抽搐,他怎麽感覺到了勾引的意思。
“有煙嗎?魏二說。”
沈良夜摸出煙盒扔給他,自己卻微微退後半步,對他滿滿的都是敵意。
魏卓然倒也不在乎,他抽出一根煙先放在鼻子底下聞聞,然後點燃了,仰頭吐出了淡淡的煙圈兒。
沈良夜弄不清這個瘋子又在做什麽鬼,隻看著他不說話。
魏卓然卻看著黑絲絨般的天空,絲毫感覺不到人家對他的嫌棄。
時間仿佛夏日的風,縈繞著香味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
在他一根煙抽的隻剩下煙蒂時候才緩緩的說:“魏誠然這個人……”
隻說了幾個字,他吊人胃口似的停下,轉頭饒有興味的看著沈良夜。
沈良夜清瘦的麵容沒有絲毫變化,更沒有因為他提的那個名字而感覺到不適。
他把煙蒂扔下腳下碾滅了,後來又覺得不妥,在人家門口呢。
他示意保鏢把煙蒂撿了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他自己對沈良夜一笑,“失禮了。”
沈良夜的臉色沒有一絲的變化,可深邃的眸子似一道X光線,深深的刺探到他內心。
“魏誠然怎麽了?”
魏卓然難得認真起來,“魏誠然沒死,現在就在T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