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網紅的淒涼
自被關在刑部大牢,丁瑜洲就像被遺忘了的空氣一樣,接連過去好幾天,除了每日獄卒前來送飯,對著他吆三喝四幾聲外,丁瑜洲整日整夜獨自一個人,陷入被冷戰的包圍,除了自己,他和其他任何人都說不上話。
他附近兩個牢房的犯人從他住進來的第二天起就全部被挪到了其他牢房中,所以他附近沒有活人可以說話,即使他努力去和不遠處的獄友說話,他們對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丁瑜洲依如此情形來看,隱約猜到了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一群什麽人啊,都是啞巴嗎?肯定上頭有了什麽損人的指示,要不然不可能所有犯人都不理我。
一天,兩天,接連過去多少天,到最後,就連丁瑜洲自己也數不清了。本來他對於數字就不太敏感,這下愈加暴露了他的弱點,現在全然不知今日是哪天。
丁瑜洲就這樣孤零零地被關在牢房之中,想和其他犯人說話,但不可得,最後索性自己靜下心來想想到底應該怎麽辦,他可以一整天一言不發,而腦子卻是一直在飛速運轉。
他每天重複著同樣的狀態,蜷縮在幹草中,絞盡腦汁,卻始終沒有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始終無法讓自己可以安全地走出這個束縛了他自由的牢房。
此刻最關鍵的證人,李弘泰不知被關在了何處,丁瑜洲原本希望能通過和附近的獄友聊聊天,套套近乎,卻發現此計已然行不通了,或許是上頭的人預料到丁瑜洲會這麽做,所以才特意轉移走了住在他附近的犯人。
此時沒辦法,也沒希望,丁瑜洲隻得靜靜安心下來,努力去適應這牢獄的惡劣環境。
盡管牢房內的情形不堪入目,條件相當慘不忍睹,但是一時之間沒有解脫的辦法,丁瑜洲別無選擇,隻能暫且在此忍耐,既然來了,那就隻能努力適應了。
幸好獄卒每日送來的飯菜並不是每頓都變質不能吃,一天三頓起碼有一頓飯還是可以吃的。
好在每日窩在幹草堆裏,活動量少,倒也不覺得饑餓,能有幾口水和一碗正常的米飯也可以勉強糊口,雖然米飯中被摻雜有很多沙石,一不小心還會咯著牙,但是丁瑜洲已然心滿意足了。
加上他所占據的這個大傻子的身體素質相當棒,棒到國家一級運動員的水平,在生活條件這般惡劣的環境裏,衛生狀況連豬狗都不如的條件下,他沒病沒災,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今時不同與往日,丁瑜洲苦中作樂,起碼知道,自己的這條小命可以暫時保住了,不會被人下毒或者半夜勒死。
不管怎麽樣,丁瑜洲始終不放下求生的希望,因為他知道,遠在長安城外的感業寺裏,武媚娘和阿元等人一定在想著辦法解救自己出去。
果真如丁瑜洲所料,就在丁瑜洲忍受牢獄之災的時候,阿元和武媚娘等人全都在思考營救丁瑜洲的策略。
因為丁瑜洲的離開,大傻子牌公司已經關門歇業十多天了,上山的香客有好多是丁瑜洲的粉絲,聽到丁瑜洲被抓,不住地唉聲歎氣表示惋惜,可是惋惜之後,全都沒有下文了。
昔日幾個極為仰慕丁瑜洲才華又欣賞他英俊相貌的貴婦人在聽到丁瑜洲被官府抓走的消息後,先是痛苦流涕一番,最後提出要回家找家裏的大官老爺幫忙營救,可一連過去好幾天,也遲遲不見動靜。
阿元、劉大、黑二等人知道這些大言不慚的達官貴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嘴上說著打包票能救出大哥,卻沒見有一個能說到做到的,直直感歎:
都是一群白眼狼,一個個穿著錦衣華服,卻不辦人事,當真是世態炎涼。
阿元他們哪裏知道他們大哥所牽連的案子是皇帝親自督辦的,哪個不要命的大臣甘願冒著違逆聖旨的風險去救一個無所謂的“小網紅”。
根本不值得,任誰也不會甘冒這種逆龍鱗的危險。
這可怎麽辦?
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過去了,眾人將能使的法子都使了,卻發現沒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出丁瑜洲來。
事情陷入僵局,遲遲找不到突破口,讓眾人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念及丁瑜洲昔日對各自的恩情,眾雜役和妙半等人沒有一個人提出要放棄營救丁瑜洲的想法。
雖然眾人不放棄,不拋棄,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就在這關鍵時刻,武媚娘發揮了她力挽狂瀾的內在潛力。
自從丁瑜洲被抓走的這一個月以來,武媚娘茶飯不思,人比黃花瘦,更是懶起花蛾眉,容顏憔悴。
常常一個人待在靜雅室發呆,然後一坐就是一整天,即使晚上睡覺也是徹夜難眠,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意識到丁瑜洲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竟然有這般重要,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發覺自己竟然如此依戀丁瑜洲。
夜晚失眠的時候,常常想起自己和丁瑜洲的誤會相識,停不下來去想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種種,是丁瑜洲鼓勵自己堅強地活下去,是丁瑜洲默默為自己籌錢為母親治病,是丁瑜洲和自己一起同甘共苦,一起挨受鞭刑,是丁瑜洲在危險來臨的時刻豁出命保護自己,是丁瑜洲偷偷讓阿元送來一些好玩的物件,是丁瑜洲時不時送給自己一些小驚喜,讓死寂的生活不至於苦澀難耐.……
所有的這一切,無法用語言去訴說盡其中的驚喜和歡樂,但是隻要一去想起便就是甜甜酸酸的感覺。
武媚娘知道自己對丁瑜洲的感情已然升溫了,不再是朋友,而是更進一步了。
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因為那日曾經試圖逃離這裏的做法是遭到丁瑜洲拒絕的。
她有時候看不清猜不透丁瑜洲對自己的態度。
要論丁瑜洲對自己的體貼和保護,那是沒得說,但是要讓他倆的關係更進一步,丁瑜洲卻總是持嚴肅和謹慎的態度,總是對自己禮敬有加,似乎刻意避免與自己的親近。
她那敏銳的感覺告訴她,丁瑜洲是喜歡他的,但是這份感情卻好像是被一間無形的牢籠禁錮著不得自由,以致於丁瑜洲無法邁出那勇敢的一步。
武媚娘實在搞不懂丁瑜洲為何要這樣,礙於自己身份的限製?還是礙於外界言論的束縛?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隻要她和他都無所謂,外麵的風言風語都無關緊要。
的確,大唐是一個開放的時代,世俗規矩並不被人們過分看重,拋去俗世的困擾,人們往往追求內心的安然和舒心。
武媚娘想了三天三夜,實在是想不明白,他覺得是時候應該去找丁瑜洲問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