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陰森的大刀
妙善房間內的案子上,地麵上,雜物成堆擺放,垃圾更是堆積如山,整間屋子裏淩亂不堪,環境雜亂無序,散發出一股發黴的臭味。
屋子中間的方桌上更是杯盤狼藉,吃剩下的飯渣散落在桌子上,也粘在破舊的盤子裏,酒盞或倒或歪,還有幾個東倒西歪的酒壇或橫放或碎裂在地。
整個屋子的密閉空間裏透著一股發黴的腐臭味,在條件這麽差的環境裏麵,真不知這些賊人是如何生存的。
丁瑜洲呼了呼氣,試圖能夠將難聞的氣味從鼻子裏呼出來,可這是徒勞無功的。
人人都說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可丁瑜洲納悶自己都進來許久了,為何一直能聞到如此難聞的味道呢?
或許是這種難聞的氣味實在太濃,濃烈到讓人窒息。
案上青釉燭台裏的燈火依舊明亮,隻是蠟燭已經燃去大半,那熔化後的燭淚淤積在燭台上,如同一座座銀白色的小山,堆積在一起而訴說著時光的流淌。
屋子裏因為僵持的局麵而陷入死寂,這種詭異的寂靜暗藏著恐怖的人心,也隱藏著無數個殺人的念頭,越是安靜的太平無事,越預示著即將發生的災難之巨大。
丁瑜洲時刻緊張地望著被妙善挾持的武媚娘,他知道她肯定會平安無事,隻是這個驚心動魄的過程,他無法從史書中找到任何記載,不光這件事,甚至武媚娘在感業寺的全部事情,史書中全部都沒有記載,這讓他無法預知此時的未來,進而也就無法為武媚娘出謀劃策,也就無法幫助她順利脫險。
武媚娘對著丁瑜洲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丁瑜洲此刻焦急的心思,那美麗而又明澈的眼神告訴他:
不要擔心我,沒事的,大不了一死,我無所謂。
就在眾人各懷各自小心思的時候,靜安住持率先說話,打破了此時的僵持局麵:
“妙善,你雖然沒有剃度,算是帶發修行,但是你既然入我寺中來,便是我寺中人,還記得為師在你受戒當日的話嗎?”
妙善聽到靜安住持突然問她這麽個問題,哪裏記得那些,白了住持一眼,表現厭煩至極的表情,連個正眼也不給靜安住持,隻是白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道:
“你成天叨叨,就那麽幾句話,聽得我煩都要煩死了,你說過那麽多話,我怎麽記得那日你說的什麽鬼話?”
靜安住持冷笑一聲: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你當真是不記得了嗎?那可是事關全寺上下的秘密,你當真不記得了嗎啊?”
妙善起初被她問得不耐煩,可當聽到是秘密的時候,不由得好奇心作祟,拉著武媚娘,向靜安身旁走了幾步,靠近住持,口是心非地問道:
“你還能告訴我什麽秘密.……啊.……你.……你個老禿驢.……”
一道陰森詭異的寒光閃過眾人的眼前。
妙善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突然感覺到脖子處瞬間劇烈疼痛,隨即有鮮血從脖子處的血管裏流出,忙本能地伸手要去護住脖子,哪裏還有心思去管武媚娘。
隻見妙善手裏一直抵在武媚娘後背的那把匕首,掉在地上發出“哐啷”的清脆聲音,伴隨著妙善淒厲的慘叫。
一道血流從她的脖頸處如奔湧的潮水奔流而出,任憑她怎麽用手去捂住傷口,都難以止住。
妙善瞪著靜安住持,眼睛裏充滿仇恨的目光,眼神中還有說不盡道不明的抱怨,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身體不聽使喚的向下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掙紮了許久,直到不省人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武媚娘瞅準時機,忙一個轉身,快速逃離了孫武福的控製範圍,跑到丁瑜洲身旁,近乎本能地拉住丁瑜洲的手,盡量調節著自己沉重的呼吸,眼睛裏滿是害怕和惶恐。
丁瑜洲全程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驚險一幕,出乎意料之外,不光他,就連錢來竹將軍也驚訝到張大嘴巴而不知該說什麽了。
妙半和阿元完全驚訝到張大了嘴巴而遲遲回不過神來。
其他士兵也是如此。
至此,局勢突然發生了轉機,因為靜安住持的這一舉動,也扭轉了雙方僵持的戰況。
隻不過這種局麵的扭轉,代價付出的實在太大了。
原來靜安住持剛才的行為無非是先用言語引起妙善的注意,讓她靠近自己,趁妙善探頭來聽秘密的時刻,然後用袖子裏事先藏好一把匕首,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在妙善的脖子動脈血管處一抹,便直接要了妙善的性命。
靜安住持知道局勢僵持在這裏不是個辦法,她也看透了局麵的危急程度,想到除了犧牲自己,已然沒有別的辦法,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決定犧牲自己以換回局麵的轉機。
靜安住持的這一舉動,感天動地,極其悲壯,又極顯偉大,這是在舍棄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全寺上下上百人的性命,恰恰印證了佛祖說的那句“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真諦。
伴隨著妙善的倒地而亡,孫武福如同一隻被拔了胡須的老虎,瞬間獸性爆發,大吼一聲:
“娘子,我給你報仇!”
伴隨著聲音而落,孫武福大手一揮,那把陰森的大刀同樣割斷了靜安住持的脖頸動脈,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到地上,濺起血滴,如同一朵朵綻放的紅梅,傲寒而開,不與百花爭豔,隻為自己的堅守,哪怕是生命逝去,也在所不惜。
靜安住持的身體失去了支撐,如一顆流星的降落,緩緩墜落在地。
靜安住持離開了人世,她表情安詳,雙目緊閉,顯然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生命漸漸逝去的時刻,她沒有任何遺憾,反倒覺得有那麽一點欣慰和喜悅,她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丁瑜洲他們會為自己處理好,自己就此死而無憾。
“住持大師?!”
看著躺在地上已然沒有了氣息的靜安住持,丁瑜洲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不由得想起過往的種種,念及住持的好,心裏知道:
別看靜安住持表麵冷,但是她心不冷,有一顆火熱的善心,是個純粹的刀子嘴豆腐心。
丁瑜洲清楚,也明白,要是沒有住持,或許不可能會有今日的丁瑜洲,是住持給了他機會,讓他可以一步步走到今天,丁瑜洲憤怒地說:
“住持,我們一定為你報仇!”
其實,從剛才妙善倒地而亡的時刻開始,丁瑜洲就隱約預料到了靜安住持的結局,看到靜安住持如此剛毅果決,如此深明大義,如此不畏生死,全然與她冷若冰霜的一貫表情不相符合,又轉念一想,平時是平時,關鍵時刻是關鍵時刻,隻有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善美,才能看出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追求。
靜安住持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這般英雄壯舉,也贏得了錢來竹將軍的欽佩和讚歎。
靜安住持的死亡,讓所有士兵士氣大振,進一步凝聚起軍心,任憑孫武福再猖狂,哪裏是朝廷士兵的對手,幾個士兵一上來,瞬間就將孫武福製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