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聽玄奘說法
自那次尷尬相遇的傾心交談後,武媚娘對丁瑜洲的態度大為改觀,每日清晨丁瑜洲照常前去收恭桶,都能看見武媚娘一大早就站在靜雅室院門前等他,兩人雖然相見話語不多,但是一顰一笑之間都詮釋著對丁瑜洲的信任和期許。
武媚娘之所以會如此期待著小小雜役的到來,原因是複雜的,也是丁瑜洲所不知道,也是無法知道的,歸根到底是丁瑜洲那日的一席話讓武媚娘重燃激情之火,重拾信心和希望,讓她的心態從糟糕的不自信極端轉向了充滿昂揚鬥誌的狀態。
武媚娘心有不甘,可是苦於現實阻礙重重,一時也找不到突破之法,便隻得安靜地待在感業寺靠著誦經來打發時光。
丁瑜洲每日勞作之餘,也常常籌謀著自己的未來,一直幹著這等苦力活,並非長久之計,如今和武媚娘的關係緩和,應該把握住機會多為武媚娘策劃一番才是正題。按照史書的記載,明年的太宗皇帝祭日,唐高宗李治會來感業寺拈香祈福,在這裏會見到武媚娘,進而上演一幕精彩的久別重逢大戲。
丁瑜洲心想,與其守株待兔,倒不如提前籌劃一番。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日漸炎熱起來,即使感業寺位於半山腰上,氣溫比山下要涼爽許多,也終究抵不住炎炎夏日的燥熱暑氣。悶熱潮濕的氣候條件讓後院刷馬桶處氣味難聞,尿騷味、屎臭味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難聞的氣味更是滋生出一群又一群的蒼蠅蚊子。
丁瑜洲平生最討厭蚊子,恨不得天下蚊子都死光光,蚊子往往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咬人一口,吸食人血後,還要讓人再瘙癢一陣,如此惡貫滿盈足以十惡不赦。喝尿和吃屎長大的蚊子威力更加巨大,遠勝普通蚊子百倍,被它們咬一口,就會立即鼓起一個雞蛋大小的紅包,還奇癢無比。
丁瑜洲處於當前這種槽糕的環境之中,愈加堅定了他心中要改變現狀脫離這個苦差事的信念。
此時,後院的一處陰涼地,雜役們正休息避暑,丁瑜洲混在其中,一邊驅趕著身邊煩人的蚊子和蒼蠅,一邊則拿著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左畫畫,右圈圈,寫著在旁人看來極為晦澀難懂的文字和數字,周圍的雜役除了說傻子又犯病了之外,哪裏能明白丁瑜洲這是在籌謀著一件大事。
丁瑜洲不管其他雜役的反應和議論,隻管自我籌劃,當他正全神貫注地仔細計劃著時,突然背上一陣劇痛,打斷了他的思路。
被人突然打斷思路的滋味可不好受,又氣又惱的丁瑜洲心中咒罵著我****十八輩祖宗,忙回頭看去,隻見肥雞賊胖尼姑正凶神惡煞地望著他,吼道:
“你個傻子,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犯病,別在這歇著了。今日玄奘大師來本寺說法,信眾人山人海,恭桶不夠用的,趕緊去幫忙!”
胖尼姑又指了指丁瑜洲旁邊的幾個雜役,頤指氣使地說道:
“還有你,你,你,你們幾個人一起都去。”
玄奘大師?就是那個唐僧嗎?
丁瑜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萬分激動,猶如中了一億元彩票大獎,雙目放光,又生怕自己聽錯了,哪裏還顧得上身上被鞭子抽打過的灼痛感,追問道:
“師父,是前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經的玄奘嗎?他到我們感業寺來說法了?”
胖尼姑雙眉一挑,一臉驚疑神色,說道:
“吆,你這傻子還知道玄奘大師?我現在都開始懷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前幾天知道武才人,現在又知道玄奘大師,他們都不一定能知道,真真是奇了。”
胖尼姑拖著圓鼓鼓的身體,嘴上發出不屑的笑聲,環顧四周,監督每一個雜役的幹活情況,一旦被她發現有偷懶者,勢必身上就會遭到一通鞭子毒打,不把此人抽打的皮開肉綻,絕不罷休。
此尼姑手段毒辣、心眼忒壞,即使雜役們生病,也不準他們休息,雖然眾雜役對此人心生怨恨,但是為了活命,不得不苟延殘喘於她的淫威之下。
丁瑜洲可沒少挨這胖尼姑的欺淩,此刻見胖尼姑像一個矮冬瓜站在那裏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心中頓時有一萬隻草泥馬飄過,緊緊握住了拳頭,終有一日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
丁瑜洲暫且忍耐著,畢竟還心癢難耐,想著去一睹玄奘大師的真容,為了曆史學術的真實性,他甘願受此苦楚。
有時候,丁瑜洲都會驚歎自己對曆史的這份執著和喜愛,常人難以企及。的確,現代人誰還給自己取個字呢,他丁瑜洲就給自己起了個字,喚作肇淇,有姓有名還有字,現代人中真的少見。
丁瑜洲想起網上的一個段子,隨口改道,權當自娛自樂: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百個恭桶都能受。你走走,我走走,隻為見一見唐僧肉。”
丁瑜洲和其他四五個雜役一起跟隨在胖尼姑後麵,向感業寺正殿大雄寶殿走去。
……
丁瑜洲混在人群裏,時不時抬頭張望,望著大雄寶殿的藍色金邊匾額,知道這大雄寶殿是天下所有寺廟的主殿,不管寺廟叫什麽名字,但是其主殿往往都叫大雄寶殿,專門用於供奉佛教裏最尊貴的三位大神,即過去佛燃燈古佛,現在佛釋迦摩尼佛,未來佛彌勒佛。故而大雄寶殿是建築高度最高,建築規模最大,裝飾最為繁麗的殿宇,飛簷鬥拱上滿是彩繪,雕欄畫棟五彩斑斕,恢宏之下盡顯寶相莊嚴。
大雄寶殿內外被圍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但是眾人都極有秩序,有雙手合十跪拜聽法的尼姑和居士,有從長安城裏來的達官貴人,也有穿著樸素的普通百姓,這些來自不同階層的人為了一個共同目標聚會在此,隻為親耳聆聽大唐高僧玄奘法師的梵音妙法。
丁瑜洲見信眾們一個個或站或坐都盡顯虔誠,眼睛裏全是崇拜和信服的眼神,這幾千人都堪稱玄奘的死忠粉、鐵粉、鉑金粉,不由得心中讚歎玄奘的魅力如此迷人,就是放在現代社會,也足以完勝那些什麽流量明星,他們那是徒有虛表,沒有真才實學。
丁瑜洲此番前來不是來聽法的,而是來負責收恭桶打掃廁所的,他沒有資格走近大雄寶殿內去近距離接觸玄奘大師,能在殿內聽法的,除了達官顯貴,還是達官顯貴,普通百姓隻得在院子裏聆聽講法。這是階層的劃分,也是特權的專利,很難改變,也不容易改變。
因為有胖尼姑一直在附近監督,丁瑜洲也不敢輕易離開他的崗位,隻得待在東南角的一處低矮房間處,也就是臨時當做廁所的房子外麵遠遠地向大殿裏麵張望,雖然看不清玄奘法師的容貌,但是隱隱約約中能看到玄奘法師曆經滄桑的篤定身影,同時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得見玄奘說法的聲音: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丁瑜洲聽出這是由玄奘大師親自翻譯出來的《心經》,全名是《波若波羅密多心經》,史書記載,太宗皇帝駕崩前召見玄奘大師說法,玄奘大師就為他講了這《心經》,太宗皇帝聽後頓時老淚縱橫,深悟其中大道。
丁瑜洲的眼睛在大雄寶殿裏遊蕩,在最後一排聽法的人群中,發現了武則天那柔美俏麗的身影,見她此時正跪在最靠近殿門處的一個黃色蒲團上,因為看不見她的表情,丁瑜洲全然不知武則天有沒有聽出《心經》所蘊含的深奧密義。
丁瑜洲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慶幸自己終於時來運轉,在來到大唐不到兩個月,不僅見到了武則天本尊,而且現在還能有幸見到二十一世紀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唐僧,想到以後說不定還能遇到更多的曆史真人,一想到這些,丁瑜洲就激動不已,心裏如同吃蜜糖一般。
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或許這是他精神上的**,也是他繼續在大唐活下去的理由。
“諸位居士,心經到這裏就給大家講完了,不知諸位聽後,有什麽感觸,可否憑借心中所悟做一首偈語,讓貧僧看看諸位的心性和佛緣?”
眾粉絲一聽玄奘大師要與自己互動了,頓時陷入一陣興奮熱烈的躁動,期待著能和心中的大明星有近距離的接觸。不一會兒,有幾個思路敏捷的年輕男子,覺得自己偈語已成,就迫不及待地積極踴躍發言,但是當他們說完偈語後,人群中便唏噓聲不斷,可見這種過度的表現,就像是孔雀開屏,過度花哨卻還是不小心露出了屁股。
丁瑜洲無心參與這種互動交流,隻是好奇武則天會不會參與其中,隻見武則天先是低頭思索了許久,又和旁邊的光頭尼姑竊竊私語了一會,最後卻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繼續保持著沉默。
丁瑜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