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初生牛犢不怕虎
“當年的辦案人員，能聯係到幾個？”
三十年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刑警，可能退休了，也可能出現其他的特殊的情況。
陳峰聞言，收回了自己悄悄打量的目光，想了想道：“我現在能最快聯係的有一人，當年的案件，正好是我師父負責的。”
閻白頷首：“麻煩你將人請來吧。”
陳峰頷首，轉身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了。
阮成匆忙趕來，一不小心弄出了不小的聲響，吸引了屋內人齊齊的目光。
他心頭咯噔一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叨擾了。”
他不由放輕了腳步走到閻白身邊：“那個，閻同……閻先生，您還需要我嗎？”
陳峰的態度，讓他不自覺改了稱呼。
閻白抬眸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伸手拉開了自己身邊的椅子。
阮成一愣，旋即明白，急忙走過去坐下。
正襟危坐。
他猶豫著，嘴巴開開合合了幾次，終還是選擇了閉嘴，安靜老實的呆著，聽吩咐。
能叫動陳峰的人，絕不是一般人。
他信息科的人，雖然隻做戰後配合工作，但與局內人的交往還是比較多的。
陳峰作為一隊的隊長，不僅本事大，脾氣更大。在局裏有陳懟懟的稱呼，連局長都敢懟的。
就剛才短暫的那一點時間，他能明顯的看出陳峰對閻白的態度，隱約有幾分尊敬，令他心生疑惑的同時，更多的是檢討自己剛才的態度。
閻白低頭閉眼，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一隻腳落地，一隻腳扣在椅子的橫杠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凳子。
周身看起來明明散漫的樣子，卻讓阮成覺得壓力很大。
他有些心虛的偏開了眼，安靜的呆在一旁。
原始卷宗在檔案庫裏放了很久，找來的時候，盒子上滿是灰塵，一吹，像起霧一般，迷了身旁人的眼。
抱資料的小警員臉上掛了幾分不好的表情。
“這些都是當年查出來的東西，證物也在裏麵，你們看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損壞，看完以後盡快歸還。”
陳峰點頭道謝。
小警員是新來的，不開心的鼓著臉離開了。
閻白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後，刷地睜開眼，看著桌上的紙箱。
陳峰從另一邊拿出一雙手套遞到他麵前。
閻白微微點頭，接過後輕聲說了一句“謝謝”，起身拆箱。
除了卷宗外，證物很少。
根據他手頭得到的資料，當年的情況比較艱難，除了一個模糊的腳印，還有現場留下的凶器，再無其他多餘的證物。
凶手手法老練，動作嫻熟，根本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第一起案件發生時，現場還有一些淩亂的痕跡，讓當時辦案的人員以為是入室搶劫，突起的殺心。但到了後麵，每一個死者都是一刀斃命，幹淨利落。
凶器比較亂，有水果刀、菜刀、瑞士軍刀……都是現場拿的。
凶手從不自備凶器，死者若不是職業都一樣，也像是隨機選擇的一般，連凶案發生的地點，都沒有規律。
而案件破獲的關鍵性證據，也是在機緣巧合下發現的。
隻是，具體的證據是什麽，資料裏沒有。
凶手叫施凱，犯案時隻有十七歲。父親是一個汽修工，但在他五歲的時候，因車禍意外去世。母親拿著補償款帶著他生活。當時肇事司機家庭條件不錯，補的錢也很多，按照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來說，他可以很好的生活。
但是他母親作風有問題，在他小的時候，經常帶不同的男人回家。還在他十歲的時候，跟一個男人跑了，將他留給了奶奶，錢也被帶走了。
此後，原本就艱難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了。
但讓人意外的是周圍人的證詞。
他身邊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孩子很可憐，但也很努力。學校也有學生欺負他，但他從未放棄過
閻白著重翻看了一下筆錄，凶手幾乎沒有掙紮就承認了是自己做的，至於動機，據他自己所說的是搶劫。
一些研究的交談，說他的犯罪，隻為了尋求一絲快感，無任何多餘的理由。
他喜歡看血四濺的樣子，更喜歡看人在睡夢中驚醒，突然死去瞪眼看自己的那一瞬。
說這些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感情的變化，如地獄爬出的惡魔，令人不寒而栗。
閻白看後，卻感覺這證詞與後麵的研究交談證詞的感覺有些不一樣。
第一次筆錄的證詞，施凱隻問了一句“舉頭三尺真的有神明嗎”，便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罪行。
而他入獄的那一年，正是他提前大學畢業的一年，因成績優秀，平時表現優異，申請留校成功。
人生的轉變，也就在一瞬間。
閻白看了看證據鏈，有些缺失的地方。
至於所謂的關鍵性的證據，他在卷宗中，沒有找到。
唯一的線索，就是最後頁麵的，感覺不知名群眾的幫助。
這個結案，在他看來，有點倉促。
閻白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心，抬頭看向陳峰。
“陳隊，你師父同意過來了嗎？”
陳峰頷首：“我已經讓人去接了。”
閻白抬手，將卷宗遞給他，“看看？”
陳峰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閻白淡笑：“仔細看看吧。”
陳峰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五歲，案件發生的時候，他估計還是孩子。
案子在當年是很轟動，但隨著時間的洗禮，已經漸漸消失在人們眼中了。由於案子的性質，在學校的時候，也很少有老師會碰。
就如他以前，就從未聽閻烈說過這個案子。
陳峰總覺得閻白眼中有一些別的東西。
他遲疑了兩秒，接過他手上的卷宗。
“您是看出什麽問題了嗎？”
閻白淺淺勾了勾唇，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陳峰眼角抽了抽，低頭翻看了起來。
幾秒後，他手上翻動紙業的速度越發慢了下來。在他師父被接來時，他還沒有看完。
“陳隊。”
一聲叫喊，將他從思緒中拉出。
陳峰抬眸時，眸中還彌著一層茫然，稍稍頓了一下，才驀地回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師父，你來了。”
顧沛然點點頭，目光飛快掃視了一下屋內的人，臉色微沉的點點頭。
陳峰急忙走到他身邊，扶著人坐下：“師父，您身體還好嗎？”
顧沛然沒有回答，他偏頭看了看桌上的卷宗，眸光暗閃。
“阿峰，為什麽想著要了解這個案子？”
陳峰微微彎腰，湊到他耳邊簡短快速了說了一下閻白的情況。
說話間，他沒有發現顧沛然的漸漸變冷的眼神。
閻白低頭思量時，忽而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盯著。不自覺的抬頭，剛好對上。
對方也不在乎，直勾勾的與他對視。
他不由挑眉：“老先生，有事？”
陳峰說完起身，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微微一愣。
“師父，怎麽了？”
顧沛然抬手，示意陳峰安靜，眸光凜凜的看著閻白：“小朋友，你查這個案子，就是為了做研究？”
閻白挑眉，隻覺他話中有幾分其他的意味。
“那您老人家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若是為了研究，局裏給的資料，已經足夠。而且，你還可以去找施凱做對話溝通，不會出現資料不夠。你如此深挖，不得不讓人多想。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也讓我不由多想。”
“嗬——”閻白輕笑：“身份？我能有什麽身份？”
“能讓特案組開口的人，不應該是一般人。”
“不不不，你這次是真的想多了。我不過是看下筆錄，然後還要去施凱長大的地方看一看，最後，才去見他。這樣的資料，才是完整的。”
閻白嘴角懶懶的笑意，如一道道光，讓人覺得十分刺眼。
顧沛然臉色又沉了三分。
“你想知道了什麽？”
“其實，我最初本來隻想問，你們在辦案的過程中，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但我看完卷宗，還有您老人家的反應告訴我，當時，確實有特殊情況發生吧？而且，你們破案中所謂的關鍵性的證據，是常理無法解釋的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就見眼前人的臉色刷地黑了，還泛起了青，眸色陰駑，好似恨不得要將自己撕碎一般。
閻白輕笑。
他想，他這下，是踩到了眼前人的尾巴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閻白抬手，輕輕點了一下卷宗：“我覺得卷宗上所記載的，總不會說謊吧？你們用什麽說服法官的，我不知道。但就卷宗上的記載來看，你們有隱瞞。”
顧沛然麵色冷沉一瞬不瞬的看著閻白。
霎那間，周圍溫度驟降，空氣的水汽仿佛凝結成了冰，令圍者不由打了一個冷噤，感覺連血液都被凍住了，連呼吸都忘記了。
閻白卻仿佛沒有感覺一般，嘴角的笑意絲毫不減。
“嗬……”
一聲輕笑，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周圍人不約而同心口一跳，下意識的舒了一口氣，開始呼吸。
“年輕人心裏素質不錯呀。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閻白眼底掠過一抹譏誚：“老先生，您覺得你現在這樣，還能稱為虎嗎？”
他可以敬，但不代表對方可以得寸進尺。
顧沛然臉色一僵，嘴角不由抽了抽，呼吸粗了幾分。
“小朋友還真敢說啊。”
閻白牽起嘴角輕輕一笑，“年紀小，不懂事。您要同我說說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