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契珠
沒走幾步,楚念瑾回神,憂思上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對上牧塵陰駑的目光,隱隱還泛著殺氣,好似要將自己手刃一般。
楚念瑾咬唇,絲毫不怕的回瞪了他一眼,這才驚目光收回。
“我們得罪他,真的好嗎?”
雖對著牧塵,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實則心底還有一些擔心。
畢竟牧塵是“大門”的看守者,得罪了他,想要離開,可能就會變得比較困難。
閻白輕笑:“剛才與人對峙的時候,沒見你擔心?怎麽,這會怕了?”
“誰怕了!?”楚念瑾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憤憤然的瞪了閻白一眼。閻白毫不掩飾,嘲諷的笑了一聲,沒有回答,拽著人加快了步伐。
楚念瑾被他拖著,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沒一會,呼吸聲就越來越重。
而閻白,絲毫沒有察覺,腳下步子未減慢一點。
他領著楚念瑾回了議事廳,讓人在門口等自己,想要不想,就躍上房梁,將三百年前在位的族長的夜明珠一下給掰了下來。
“啊啊啊!冥主,您這是在幹嘛啊!?”
匆匆剛來的長老們,看到他的行為,已經顧不上門外那個人,驚得跳了起來,根本顧不上什麽形象,撕心裂肺的聲音,仿佛被人殺了父母一般,甚至太一蹦一蹦,想要跳上去阻止他的行為。
閻白微微撅嘴,一臉無所謂的瞥了他們一眼,拿著珠子一躍而下。腳剛剛砰地,不等他們反應,就揚手,將珠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落珠聲,如泉水叮咚,清靈悅耳,卻像是催命符一般,扼住了四個老人的咽喉。
閻白的目光聚焦被自己砸碎的珠子上。
珠碎的同時,一股他們看不到的輕煙搖鈴直上。
閻白手腕一轉,丟出一個透明的瓷瓶,快、準、穩的將輕煙鎖進了瓶中。接著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色的符紙,繞在瓷瓶上,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在符紙上後,以最快的速度,在地上畫了陣法,將瓷瓶放在符陣中心,雙手在心口飛舞,結印吟咒。
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如淺墨的水墨畫,莫名讓人心曠神怡,不由看呆了眼。
最後一聲吟唱落下,陣法中心忽而氳氣一道白霧,在分秒之間,凝成了一個實體。
雖看不清樣貌,卻也能看出,是個人的樣子。
閻白伸手,手心向上。
霧氣像是活人一般,抬手覆上他的手心。
雙手接觸的瞬間,白霧化成一道白稠,從手腕繞上他的身體,纏繞在他的身體周圍,下一瞬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漸漸在他身邊消散。
閻白腦中驀地吸收了許多不屬於他記憶中的東西。
這一次,他就像一個旁觀者那般,飛快走過了神識中留下的記憶。在最後,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顆大約五厘米直徑的粉紫色珍珠。
還未等他探究那珍珠究竟是何物,所有的記憶驀地散去。
他微微頓了兩秒,睜開了眼。
想來,神識所留下的記憶,隻有這麽多了。
他一睜眼,仿佛按下了什麽開關一般,四位長老驀地回神,一下叫了起來。
“冥主,您怎麽可以將……”
“你們見過一顆直徑約五厘米大小的,粉紫色珍珠嗎?”
不等他們說完,閻白便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語。
四人又是一愣,回神是,臉色皆是一變,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目光交匯後,沉默的選擇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殊不知,他們的行為,在閻白看來,就是否認。
男人淡漠的挑挑眉。
“我既然問的出口,就證明,我知道這東西的存在。”
空氣一瞬凝滯。
“你們可以仔細想想。”
四長老呼吸一窒,眼前人凜若寒霜的雙眸,猶如狩獵的野獸,伺機而動。
他終是壓不住心頭的那一抹恐懼,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那是……”
“老四……”
“老四……”
“老四,不可!”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的大聲阻止。
四長老轉頭,苦澀的對他們笑笑。
“事情到這一步了,任何隱瞞,都沒有意義了。”
閻白剛才的行為,他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那行為所代表的意義。上一任長老退任前,告訴過他。
有一道秘法,可以看到每一任族長留在夜明珠內的神識,但隻有一次機會。
到他那一任,沒有人知道那道秘法是如何的。
曾經的禍亂,讓知情的人,在還沒有找到傳人時,就已經離世了。就如現下,楚念瑾被驅逐除族,所有人抹滅她的存在。但沒了她,鮫人族可能要終生困於水月了。
四長老臉上的淒苦,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他們的臉上,三人臉上火辣辣的疼,嘴動了動,想勸說的話語,一時也說不出口,終是偏開頭沉默了。
“您所說說的珍珠,水月的契珠。我想,契珠的意思,您應該懂的吧?”
四長老的聲音弱了許多,透著一抹深深的無奈。
閻白頷首。
他曾經聽夜綰綰提過。
也許是萬年前,也許可以追溯到盤古開天地之時,天地分為兩部,以海相連。
鮫人族便是鏈接人類與水族的物種。
為了滿足鮫人特殊的生存環境,天道賜下水月,立於海天之間。
而水月與天地的聯係,靠的就是那顆契珠。
雖然族內大部人都知道契珠的存在,但契珠的樣子,隻有五位長老和族長知道。
夜綰綰的情況特殊,長老與上一任長老,瞞了她很多事情。不過她自己對這也不是很上心。當初來奪位,也不過是因氣不過被拋棄,小孩子心性起了,來鬥一鬥罷了。
誰能想,他們自己人不爭氣。
閻白從剛才得到的信息中知曉,契主被人劃走了一塊,磨成了粉。
血咒裏的所含,就有契珠。
他想,他算明白了為什麽被施咒者,終會變成那人不人、魚不魚的樣子。
閻白冷眼頷首:“不介意,帶我去看看?”
四長老悶悶的點頭。
他現在,已經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另外三人,想要跟上,被閻白阻止了。
身旁多了三人,哪怕是呼吸聲,都讓他覺得聒噪不已。
三人無法,隻得默默的讓他離開。
閻白與四長老出了議事廳,同抱著包蹲在門口等自己的人兒,交代了兩句,見對方乖巧點頭,這才離開。
契主所在的位置,正好與聖地相反,但同樣是在水月的盡頭。
兩人腳程都不滿。
四長老帶閻白來到目的地。
閻白看了一眼,這像是城市的邊緣一般,正好臨海,沒有特殊的。
四長老指了指眼前的海域。
“契珠在海底,與聖地一般,隻有它真正承認的人,它才會出現。”
閻白不禁想到做血咒的人,不禁有幾分好奇。
“當年做出那咒法的人,是某一位長老的繼任者吧?或者說,是族長的繼任者的吧?”
閻白聽夜綰綰提過一句。
原本鮫人族的長老與族長人選中,都是有女性的。但在一場動蕩後,便規定不可以讓女性參選。據說是因為女性的心性容易受到影響。
想來就是因為這個了。
四長老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當年,那位繼任者,雖是候選,但卻是當時所有族人中,最有天賦的一位。天賦值,可能與您不相上下吧。”
當時,鮫人族內,還將她視為族內的希望,一廂情願的認為,她可以讓水月重回水麵。可誰想,她最後,將水月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閻白撇撇嘴角,不予評價。
他走到水邊,仰頭看著粼粼的水紋,“你們誰都沒有見過契珠嗎?”
四長老搖頭。
“我們對於契珠的了解,都來自書閣的記載。而關於契珠,也不過是一句顏色粉絲的珍珠,圓潤透亮。”
“嗬——”
閻白略顯諷刺的笑了笑。
就這麽一句話,他們都舍不得告訴夜綰綰,這是有排斥外族人?
“你們,有沒有想過,鮫人族的最初,就是與人類通婚的結果?”
四長老一怔,下意識的反駁:“怎麽可能?”
閻白聳聳肩。
“你們沒有發現,我母親、楚念瑾,乃至我,天賦都很高嗎?忘了說,當年惹事的那位鮫人,也是鮫人與人類的所生的。你們排斥外族,不也是因為這件事嗎?所謂的非我族類,其心可誅,不是這麽來的嗎?”
連珠炮的問題,像是石頭子一般砸在四長老的臉上,老臉生疼。
他受不住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
閻白說罷便轉開頭,對於他的回頭一點興趣都沒有。
自己則是揚手輕輕碰了一下眼前的水膜,軟嘟嘟的手感,比果凍還要Q彈,與之前在聖地前那一層透明隔膜,有差不多的手感。
他張開手掌,手心貼在水膜上,徐徐閉上眼,用心去感受手心下水流的感覺。
他剝出一道神魂,從指尖竄入水膜之前。
兩相相撞的瞬間,波濤洶湧的感覺直衝腦海,他甚至感覺,自己腦門被潑了一門的水。
太過真實的感覺,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微微愣了一下,神魂才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