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應嘉蔚
宋又秋似乎嫌吵,蹙了蹙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繼而朝夏梃壓壓手,示意對方小聲一點。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刻意的解釋了。你現在隻用告訴我,孫梓晨出事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夏梃被家人送來,就說自己知道孫梓晨真正的死因,要見領導。
而宋又秋讓侯青查過他的資料了。高中畢業後,直接被送出了國,但不到兩個月就回來了,此後一直在市內一家有名的心理醫院做治療。家裏看的很嚴,幾乎不讓他自己單獨出門。
聯係上他,也是因為牧奕翰的名氣。
畢竟,處高位的人,對於局內的事情,多少還是摸得到一點皮毛的。加之,牧奕翰說他可以幫夏梃解決病症。
對方經過考量後,自然就將人送來了。
夏梃在聽了宋又秋的話後,身子一抖,猛地跳了起來,滿臉驚慌失措的看了看周圍,怪叫一聲,衝到角落,把自己蜷成了一團,抱的嚴嚴實實的,嘴裏不停的念叨道:“我幫不了你,幫不了你,你不要來找我!”
突然的變故,讓宋又秋的麵色不禁又沉了沉。
來的時候,明明是自己說,知道孫梓晨的死因,可現在又……
他抬手,拖著自己疲憊不堪的腦袋,頭疼的長歎一聲,一點開口的欲望都沒了。
他略作思量,是否該喚人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他起身開門。
六月帶著一個氣質溫雅的陌生女人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時,對方給了一個淡笑,卻讓人覺得很舒服,心中的躁動,似乎在一瞬,被撫平了些許。
“宋隊,這是夏梃的心理醫生。應嘉蔚。”
應嘉蔚應言又給了宋又秋一個微笑,伸出了手。
心理醫生?
宋又秋不由挑了挑眉梢,很快斂下自己眼中的探究,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宋又秋。”
應嘉蔚頷首,在宋又秋鬆手的時候收回了自己的手。
“是夏先生聯係我的,同我說了夏梃的情況。我認為,他的病曆,對你們的調查會有很大的幫助。”
她說著,從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個文件袋。
宋又秋低眸看去,單從外看,文件袋已經被裏麵的資料弄的鼓鼓囊囊的,東西不少。
他略作沉吟,從對方手中接過文件袋,側身示意對方看屋內。
“夏梃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你是否可以幫忙看一下?”
應嘉蔚毫不遲疑的點頭:“我正是因這個而來的。夏梃的狀態,其實並不適合,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做任何問詢。他的心理機製十分脆弱,連孩童都不如。外界一丁點刺激,就會激起他的自我保護機製,做一些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事情。”
宋又秋對於這方麵的事情多少了解一點,因而才會在剛才放棄問詢,準備讓上麵派一個心理專家來。
應嘉蔚的主動出現,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
“我暫時把審訊室交給你,但是有一點,屋內的監聽設備不可以關,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應嘉蔚微微蹙眉,臉上的微笑淡了些許,一絲不認同浮上的眼眸。
“出於對病人隱私的保護,我覺得這不太好。”
宋又秋不禁挑眉,眸中滑過一抹略顯嘲諷的笑意:“應小姐,你把這個都交給我了,覺得還有什麽隱私可言嗎?”
他朝對方搖了搖自己手中的文文件袋。
應嘉蔚一愣,麵上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嘴角僵了一秒,有些無奈的搖頭:“宋隊,這完全是兩件事。”
“在我看來,就是一件。我們時間不多了,勞煩應小姐了,請。”
宋又秋強勢的打斷了對方意圖同自己講條件的話語,越過她走出了審訊室。
應嘉蔚不由怔住,眸光輕閃,抬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房門,又扭頭看了一眼宋又秋離開的背影,長歎一聲,略顯無奈的搖搖頭走了進去。
她進門,一眼就看到蜷縮在角落的夏梃,眼中沒有一點意外的神色。
她抬頭,掃視了一眼屋頂,略微有些煩躁的說:“請送一杯溫開水給我,謝謝。”
審訊室內的玻璃,是單向通視的。
玻璃對方的人,看到了應嘉蔚的反應,不禁有些猶豫。
“宋隊,要給她送水嗎?”
宋又秋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手中的資料,聞言點了點頭:“她要什麽都給她,去吧。”
對方聽言,急急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倒水送了進去。
應嘉蔚接過水以後,那人便離開了。
她依舊有些不虞的癟癟嘴,端著水走夏梃的麵前,放柔了聲音,輕輕喚夏梃的名字,一下又一下。
輕柔的聲音,宛若羽毛拂過聞者的心房。
屋外的人,都覺自己的心在那一聲聲的呼喚中,漸漸平靜了下來。
夏梃的身子僵了僵,猶豫了一下,慢慢把自己的頭從懷中抬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徐徐將他包裹,他在聲聲慢慢中恢複了些許神誌,不自覺的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唇瓣,嗓音嘶啞:“應老師。”
應嘉蔚柔柔笑了笑,眼神中滿是安撫。
“是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夏梃愣了一秒,身子又情不自禁的顫了起來,沙啞的聲音也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那般,尖了三分。
“我不敢說,我還是不敢說!你給過我建議,讓我把一切都說出來,也許就能得到救贖,一切都會結束。但是我說不出口,說不出口!他一直在腦中盤旋,死死拽著我的大腦的,我隻要說出口了,他就會來找我!我就會成為下一個替代品,我不敢,我不敢!”
應嘉蔚一聽,便知他所說的事情是什麽。
隻是,夏梃的每一次講述,也隻到這裏。他所恐懼的東西,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命脈,讓他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現在完全靠本能活著。
而應嘉蔚能做的,也隻是用自己的辦法,將他的情緒安撫下來。
這一弄,就是近兩個小時
閻烈與夜綰綰回來時,應嘉蔚那邊剛剛結束。
三人在門口不期而遇。
應嘉蔚在看到閻烈的時候明顯愣住了,連宋又秋喚她都沒有聽見。
宋又秋疑惑,又多喚她兩聲。
她腦中一個激靈,驀地回神,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以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對不起,我剛想到了一些事情,略微有些走神。”
宋又秋略顯敷衍的點了點頭,表示沒事,又扭頭同閻烈說了一下眼下的情況。
“我看過夏梃的病曆,他其實從孫梓晨死的時候,精神就已經開始出現狀況了。但因那時孫梓晨的事情鬧的比較大,他的家長以為隻是被嚇到了,便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把他送出國以後,他在國外自殺被送回來,他的家長才開始重視這個問題。之前還送過精神病院,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
直到遇到這位應小姐,經過了係列的治療後,情況漸漸開始穩定。但是他的腦海中,有一件事是不能碰的,哪怕是在深度催眠的時候,隻要提到這件事,他自我的保護機製就會發動,變成之前的樣子。”
閻烈側眸,看了一眼審訊室內坐著的人兒。
他全身佝成了一個很深的弧度,看樣子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團一般。他抱著杯子的雙手正在無意識的顫抖著不斷收緊,紙杯裏的水,也幾乎快要灑完了。
整個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惶恐不安的狀態。
“他說他知道孫梓晨真正的死因?”
閻烈收回目光,沉聲問道。
宋又秋頷首。
“送他來的,是他們家的保姆,見麵就說,夏先生說,小少爺知道那位孫同學的死因。讓我們自己詢問。保姆在外麵等著的。但是進了審訊室,我才開口問這個問題,他的神經一下就亂了,又變成瘋瘋癲癲的樣子了。應小姐剛剛才將他的情緒穩點下來。
隻是,我覺得,他這個樣子,也問不出點什麽來。”
閻烈轉眸,將目光轉向了夜綰綰,無聲的用眼神詢問她,是否有辦法。
夜綰綰點頭。
“他現在,多少可以算作失魂症。我可以用藥,讓他的天魂安定一點,但就是不知道,能穩定多長時間。”
“有總比無好,你去試試吧。”
閻烈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深眸中無波無瀾。
夜綰綰卻從不中讀出了一抹信任。
她淺淺勾唇,給了閻烈一個大大的笑容後,轉身走進審訊室。
她的腳步聲很輕,在宋又秋他們聽來,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但就在她一隻腳落入房門的瞬間,夏梃刷地抬起頭大,驚恐的雙眼瞪的大大的,直愣愣的盯著她。
夜綰綰牽唇,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慢慢站直了身子,把腳收了回來,柔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夏梃沒有回答,依舊瞪眼看著她,不大的眼,睜得圓圓的,凸起的眼珠好似下一秒就要掉出來那般。
夜綰綰沒有說話,隻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氣氛一度僵持,連屋外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看著他們,目光也不不敢太過炙烈,怕嚇到屋內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夏梃僵硬的脖頸才輕輕動了動,對著夜綰綰點了點頭,幹燥幾乎粘在了一起的唇瓣艱難的動了動。
“請進。”
細若蚊吟的聲音,若不注意,根本聽不真切。
夜綰綰笑意冉冉的點了點頭,步履輕盈的走了進去,幾欲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走到夏梃對麵坐下,將手放在對方的眼前,在對方滯頓的眼珠動了動看向自己的時候,才緩緩展開自己的手掌,手心出現一個藥丸。
“你想變成正常人嗎?”
輕幽的聲音,莫名帶著一種濃濃的誘惑,讓人心神一蕩,情不自禁想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