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諦聽歸
魚尾沒想到,跑回去後等著自己的會是江珩無邊的怒氣。
她明明記得自己去跑出去了一會,卻不知為何時間就過了三天。
男人劈頭蓋臉的訓斥,瞬然將她湮滅,一時呆住,腦子一片空白。
江珩擔憂成怨,原本擔憂的話語,一轉成了訓斥。
他嗬責了一會,不經意轉眸,忽地看到魚尾原本熠熠生輝的眸子此時覆著一層迷茫的難過,他心尖不由一顫,剩下將要出口的話一下卡在喉頭,不上不下,杵在了原地。
魚尾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睜大了盈盈的雙眸,不讓眼中的水汽凝結滑落,小手不安的垂在腿邊不斷攥緊、放開、攥緊、放開……
她忽然覺得很委屈,紅唇漸漸失了顏色,鼻尖酸澀,腦中的色彩慢慢褪卻。
江珩定定看了她一會,無奈的長歎一聲,走到她的麵前,將人抱入懷中。
魚尾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始掙紮。
隻是男人抱的很緊,加之鼻翼間在刹那間覆滿了她熟悉的薰苔香氣,身體瞬地失去了自我的控製,動作小了下來,不自覺的低頭,將頭埋入了他的心口。
幾乎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令江珩的心一瞬軟成了水,不由收緊了抱緊的他,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
“傻丫頭,我是擔心你。”
“你凶我。”
魚尾不帶一秒間隙的反駁。
江珩微微一怔,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我隻是太擔心了。”
“你凶我。”
他喉頭微微一緊:“生氣了?”
“你凶我。”
江珩嘴角不由抽了抽,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踩到她的小貓尾巴了,想要哄好,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那你想怎麽辦?”
魚尾嘴動了動,腦子不由頓了一下,開始思考自己的要求。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她腦袋情不自禁的晃了晃,在江珩的心口蹭了蹭。
一瞬間,江珩隻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心口的溫度灼燒一般,身子僵住,連思緒都不由微微凝住。
魚尾腦中第一個想法就是要那扇門的鑰匙。但是,心底莫名的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做這件事。
她略作思量,開口道:“我想要一點玩的時間。現在你每天都讓人盯著我看書,真的好累。”
也很無聊。
這一句,她沒有說出口,她心中還是清楚江珩對自己的要求。
江珩也曾經想過,自己對她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嚴格。可一想到自己命中的劫數,心就不由抽疼。
若他以後不能再護著魚尾了,她又沒有學好本事,以後要怎樣在這天地中存活。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卻沒有拒絕對方的要求。
魚尾現在的狀態,在他眼中就是剛剛成年,一個玩心甚重的孩子,也不能太過苛責。
“以後每天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去玩,可以嗎?”
魚尾動了動腦袋,思考了一會,覺得不夠,小聲嘟囔道:“就一個時辰嗎?不能多一點?”
江珩默歎,有些無奈的問:“那你想要多久?”
“我想要三個……”話語一頓,她感覺到扣在自己腰上的大手不收緊了些許,立馬乖巧的改了數字:“兩個時辰怎麽樣?”
江珩無奈,心裏也明白,這次要是再說不行,她還有的鬧,隻得點頭應道:“好,兩個時辰。”
魚尾聽言,高興的叫了一聲,就差沒有從他懷中蹦出來了。
興奮落下的人兒,抬手將身前人緊緊抱住,撒嬌一般蹭了蹭。
江珩冰冷的心房,一瞬被她身上的溫熱溫暖,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地,無奈的搖搖頭。
他沒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漆黑的眼眸底部覆滿了寵溺。
兩人抱了一會後,江珩將人鬆開。
“以後出去玩可以,但是需要有人跟著,還有,紅繩不許摘。”
他說著,反手拿出了早上被魚尾取掉的紅繩栓在了她的手上。
“紅繩我不取了。這個還不是因為你早上慌慌忙忙的跑掉了,就好像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根本不給人家留一點麵子,我不高興,才取掉的。”
江珩聞言,眼角微微一抽,眸底拂過一抹尷尬的神色,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我早上那是有事,我這一回來,不就來找你了麽?可誰知道你根本不在。”
魚尾嘟嘟嘴,小小哼了一聲:“好吧,這個就算了。但是,我不要有人跟著我。這地府,還有什麽地方是我沒去過的?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這是你地盤,誰還會在這弄我嗎?除非他不想混了。”
江珩在說出“讓人跟著”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會被她駁回,想了想,情況卻確實如他所想,便沒有在多做贅述,隻是叮囑她出去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玩夠了就早點回來。
魚尾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諾,便歡天喜地的應下了,下一瞬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將人往外拽:“好了,不說這些了,我餓了,你去做東西給我吃吧。我還要赤紅燒排骨,麻婆豆腐……”
江珩失笑,無奈的搖搖頭,腳下步伐未停,順著她走了出去。
隱在暗處的鬼差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沒有誰覺得驚訝。
誰能想到,堂堂的閻王爺,竟然還會做飯。
自從魚尾出現的那天起,他們就見證了許多,在他們以前看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魚尾是江珩一手帶大,用人世間的話來說,就是又當爹又當娘的,就跟養個孩子差不多。
不過在他們心裏,魚尾就是閻王養給自己的小媳婦,多寵一點,也是應該的。
晚飯後,江珩陪著魚尾看了一會書,便帶她睡覺了。
他本想等對方睡熟後離開的,卻不想,魚尾像是知道了他的念頭那般,即使睡著了,手也死死扣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一動,對方就會哼唧。
他擔心對方醒來,便沒有再繼續動作。
那日之後,兩人又恢複了同床共枕的日子。變得隻是,從他的房間,換到了魚尾的房間罷了。
他有時忍不住想,自己為什麽要給對方準備房間。
那天之後,魚尾每天吃午飯後就跑出去玩了。
江珩試著讓人偷偷跟了她兩次,不想,那丫頭把學的東西全部用在這上麵了,派去的鬼差,根本跟不住她。再則,她每一次都能安安全全的回來,便沒有再管了,隻會夜裏叮囑她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魚尾“嗯嗯”的敷衍應下後,便拉著江珩轉了話題。
江珩一向寵她,便不再說,私下卻還是一直注意著,隻是沒有讓人再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了。
日子就這麽平淡過著,魚尾每天下午都會跑去殷洵那,聽對方講故事。
時間一久,她都快要把偷鑰匙的事情忘記了。
直到一日,她玩了回來後,跑去江珩那找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女人。
她愣了愣,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對方的長相。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她覺得對方沒有自己漂亮,心裏卻莫名有點不舒服。
江珩在她之後沒有多久便回來,進門看她立在門口,不禁好奇:“魚兒,你在做什麽?”
魚尾驀然回神,扭頭看了一眼江珩,又看了一眼屋內的人,抬手指了指那女人,卻沒有開口。
按照她的邏輯,就這一個動作,江珩便應該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可江珩竟然隻是順著她手的方向,瞥了一眼後,轉眸對她輕聲說:“我這還有事,你先回你的房間等我。我處理完就過去找你。”
魚尾心底那一抹淺淺的不爽,好似被一道裂痕猛地被人撕開那般,霎那間變成了一道深溝,沉聲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她是誰?”
江珩眸光沉了沉,依舊沒有回答,隻是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魚尾沒想到他會這樣應付自己,不高興的哼了一聲,跺跺腳轉身跑走了。
江珩此時因奈何橋的事情,已經被搞的焦頭爛額了,此時沒太注意他情緒更深層次的變化。在目送她離開後,便又回身走過去繼續處理之前的工作。
而屋內的人,則是在看到魚尾跑走後,眸光閃了閃,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走到江珩麵前,軟了軟身子朝他身子靠去,壞心眼的朝他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你就這麽把你的小情兒打發走了,就不怕她吃醋了?”
江珩蹙眉,臉色一沉,毫不猶豫的一個轉身錯開對方的動作,冷聲道:“離我遠點。”
對方也不介意,穩了穩身子,又往他身上靠,“嘿嘿”一笑:“幾百年沒見了,脾氣還是一點沒變吖。”
江珩反唇以譏:“你一個畜生,還懂人的脾氣?”
是的,在江珩麵前的女人,其實不是人,而是諦聽的化身。
地藏菩薩普度眾人消失後,諦聽也跟著消失。
江珩一直在找她,卻始終沒有消息。誰能想到,她今天會突然出現,還連性別都變了。
諦聽聞言,不高興的呲了他一下,一個轉身又變了回來。
“我要不這樣,還沒進你地府的門,就會被人抓走了。”
江珩不明:“誰要抓你?”
諦聽翻了個白眼,伸手指了指上麵,沒有再說話。
江珩眸色一冷,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