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安分守己

  閻烈低眸，看著懷中人小臉蒼白，比最初認識時，還要白上三分。


  他的眸色不由微微一沉。


  瞬然間，屋內的空氣隨著他氣息冷沉。


  荊玨正在布陣的手，忽而頓了一下，泛白的瞳孔驀地抬起看向眼前人。


  一眼，他看到閻烈周身好似縈繞著紫黑色的氣。


  隻是一眼，轉瞬即逝，一切就好似他的幻覺那般。


  荊玨心思略略一凝，不由自主盯著閻烈看，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你在想什麽？”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閻烈想要無視都難。


  另，他的目光，讓閻烈想到了上次夜綰綰帶自己去見梅奶奶時的眼神，詭異中透著狂熱。


  荊玨沉默，目光未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在閻烈快要爆發前，他終於轉開了目光，繼續手上的動作。


  閻烈被他的行為，弄的有些許煩悶，劍眉不由自主輕輕皺了皺，耐著性子盯著他的動作。


  雖然他完全看不懂。


  大概半個消失後，屋內驀地刮過一陣強風，帶著點點腥氣。


  一瞬，閻烈隻覺自己的臉都快被吹變形了。


  可屋內的死物，卻是紋絲不動。好似那風，就吹他一般。


  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待風停下，他睜眼就見客廳重心躺著兩具完整的屍體，看清屍體的外貌時，他的瞳孔不由一震。


  明月的屍身，是他親眼看著，被眼前啃食的。


  眼下卻又完好無缺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眼眸稍稍顫了一下，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經讓他可以坦然的接受一切了。


  荊玨弄好起身，凝眸看著閻烈：“現在，可以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了吧？”


  閻烈搖頭：“我沒有你要的東西。”


  冷漠的態度，在他看來，就像是耍賴一般。


  荊玨也不在意，他抬手指著夜綰綰的手：“在這隻手裏麵。她說了，見到屍體以後，讓你給我。”


  閻烈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兒，又搖了搖頭：“她說的是，見到屍體以後，讓我把她叫醒。”


  “那你把他叫醒啊！”


  明明很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麽這會感覺呆頭呆腦的？

  閻烈是故意的，他隻是舍不得現在將夜綰綰叫醒。


  兩人目光皆是一沉，盯著對方，誰也沒有要退讓的打算。


  稍許，夜綰綰像是有感應一般，忽而睜開了眼。


  澄澈的眸中泛著盈盈的水光，一眼看去有點可憐兮兮的感覺。


  “唔，已經拿來了嗎？”


  清冷的聲音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閻烈低眸瞟了她一眼，低聲“嗯”了一聲。


  夜綰綰抿抿唇，拍了拍閻烈的肩頭：“放我下來吧，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這樣靠在他懷裏同荊玨說話，腦袋偏的很難受。


  閻烈輕手輕腳將人放下，在她站穩後，手依舊扶著她腰。


  夜綰綰的腿還有點軟，手也不自覺抓住了他的手。


  “這是你要的東西。”


  她說著，將另一隻手攤開。


  兩顆殷虹的血珠，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耀。


  荊玨沉沉的眸子瞬地一亮，略微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抬起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的瞬間，夜綰綰手一縮，又將東西收了回來。


  “東西給你，我還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荊玨眸色一暗，看向她的眼神透著點點危險。


  “嗬，不會我回答了一個問題，你又會再提一個要求？”


  夜綰綰搖頭：“我沒那麽多精神同你再折騰了。我就一個問題，白玥是不是在你哪？”


  荊玨挑眉，似乎對她的問題有點驚訝。


  夜綰綰沒有說話，眼色沒變，就隻是眸光淡淡地看著她。


  荊玨頓了一下，忽而輕笑著搖搖頭：“你對你的小跟班，還真是關心。”


  夜綰綰沉默，定定地看著他。


  荊玨本是輕視的眼神，慢慢變得凝沉，臉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她沒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怎麽找她。”


  他斂眸，收起了多餘的思緒，沉聲說道。


  夜綰綰頷首，將血珠遞給他。


  荊玨看著她手心的東西，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拿，眸光轉了轉，看了她一會，見她似乎沒有收手的打算，這才抬手，以極快的速度將血珠拿了起來。


  “我希望，短時間內，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也不想聽到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的消息。”


  夜綰綰冷眸看著他將血珠收了起來，沉聲同他說了一句。


  荊玨微微蹙眉：“你說的亂七八糟的消息，是什麽？”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兩顆血珠，至少夠你你養一年的魂，渡過換靈最痛苦的時期，所以，這一年，送你四個字，安分守己。”


  荊玨臉色又沉了沉。


  夜綰綰今天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他之前對她的認知。也超出白玥同他說的情況。


  夜綰綰好似在一天之內，突然長大那般，變得讓人難以琢磨。


  夜綰綰看著荊玨眸中探究的眼神，微微泛白的薄唇邊不禁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我再怎麽不濟，也是渡，唯一的繼承人，你難道認為，我師父給我的傳承，是假的嗎？”


  荊玨稍怔，忽而放聲大笑起來。


  放肆的小聲，格外刺耳。


  夜綰綰與閻烈都不禁蹙起了眉頭，眸底滑過一抹不耐。


  “是我小看你了。我可以答應你，在我沒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安分守己。”


  夜綰綰沒有揮揮手，表示他可以離開了。


  荊玨摸了摸懷中的東西，點點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他走時，眼底帶著一抹得意，一時沒有注意到夜綰綰眸中深藏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荊玨一消失，夜綰綰撐著的最後一口氣瞬地消失，雙腿一軟，直直跌倒在閻烈懷中。


  “還不舒服嗎？”


  男人低沉的聲音藏著一抹淡淡的擔憂。


  夜綰綰輕輕搖頭：“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累。你能扶我去沙發上坐下嗎？”


  話音一落，閻烈就彎腰又將人打橫抱起，走到沙發，才將人放下。


  “還需要我給你做什麽嗎？”


  夜綰綰點頭：“你給明阿姨打電話，讓她過來拿屍體吧。順便收拾一下東西，我想，你答應那邊的要求後，我們最晚後天就會離開。”


  閻烈頷首，拿過墊子墊住了她的後腰：“休息一下，我去弄。”


  夜綰綰點頭，他便起身去打電話了。


  她看了閻烈一會，又將目光轉向地上的並排躺著的屍體。


  地上的兩“人”，像是活人一般，白嫩的雙頰上，竟然隱隱泛著點點紅光。


  她甚至覺得這兩人的皮膚，比之前活著的時候，還要好。


  閻烈打了電話過來，就見她雙眼泛著精光，好似癡漢一般，一瞬不瞬地盯著地上的屍體看。


  “綰綰，你怎麽了？”


  夜綰綰聞聲，一個激靈，驀地回神：“你不覺得，他們的皮膚，好的太過分了嗎？有一瞬，我甚至覺得，他們是活人。”


  閻烈看了看她，又偏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須臾，他竟然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綰綰，你不覺得，他們的皮膚，比最初見到的時候，又好了一些嗎？”


  夜綰綰搖頭。


  屍體剛來的時候，她沒有醒。


  加之剛才與荊玨對峙的時候，她都滅有注意到地上的不同。


  閻烈眉心不自覺蹙了蹙。


  夜綰綰的目光，始終落在屍體上。


  稍許，她長長吐一口氣，好似要將心中的一口濁氣全部吐出來一般。


  “看來，這件事，又有蹊蹺了。”


  她看著地上愈發像活人一般的屍體，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明阿姨來的很快。


  夜綰綰還沒有想通這件事，人就已經來了。


  “綰綰，你找到明月他們的……”


  明阿姨衝進來，焦急的話語還未說出完，一瞬看到地上躺著的屍體，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倏地卡住。


  夜綰綰聽到聲音就起身朝她走去，人還沒有走到，就見對方雙腿一軟，趔趄著直直地朝地上撲去。


  夜綰綰心頭一急，腳下步伐一快，想要衝過去扶她。卻不想自己的身體也好不到哪去，也跟著踉踉蹌蹌的差點跌倒。


  閻烈一直跟著明阿姨，見狀心頭一凝，下意識的衝到了夜綰綰身邊，及時將人抱住。


  明阿姨沒有人管，就這麽直直摔倒在兩人麵前。


  夜綰綰急急猛拍閻烈的手臂，讓他快去扶對方。


  閻烈卻是將人抱到了沙發上，摁住讓她坐好，這才走過去扶明母。


  他還未轉身，就聽夜綰綰一聲驚呼。


  “明阿姨！”


  閻烈心口一顫，刷地回頭就見明母在雙眼帶著淚，哭著朝兩具屍體爬了過去。


  明母以一種常人不可以理解的速度爬到了屍體旁，一把將兩人緊緊抱住，嗚咽出聲。


  “哇——”


  潸然哭泣的聲音，好似野獸臨死前的泣血，令人動容。


  夜綰綰隻覺自己的心髒好似被一雙大手緊緊揪住了一般，疼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的小手，不自覺的緊緊抓住了沙發邊緣，指尖漸漸充血，指甲好似要被翻過來一般。


  閻烈早就見多了這樣的家屬，在這一瞬，心頭也不禁一揪。


  他頓了一下，大步流星走到明母身邊，伸手想要抱起來。


  不想，此時對方卻如磐石一般，難以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