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烈心思轉了轉,從小孩手中拿過了鑰匙:“他還有別的什麽交代嗎?”
小孩點頭:“嗯,他說,如果我可以見你三次的話,就把剩下的事情告訴你。”
閻烈挑眉:“要看到我來這三次,才告訴我?”
他說著,看著眼前人怯生生的眼神忽而變得堅定,重重點了點頭。
“叔叔,靜怡姐姐走的真的很慘,你可以幫幫她嗎?”
閻烈緩緩起身,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叔叔答應你,一有結果,我就來告訴你。”
小孩眼中飛快掠過一抹笑意,轉身跑掉。
閻烈看著他背影消失後,才低頭看向手中的鑰匙。想來,這就是錢鈞翼家的鑰匙。
果然,他把鑰匙插進去時,感覺齒口完全符合,隻是因年代久遠的原因,開門時,有一點阻塞。
他推開門,微風帶起的粉塵,瞬地撲麵而來。
閻烈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偏頭躲開。
平靜後,他抬腳走了進去。
進門後,他第一感覺就是冷。
穿堂風呼呼的吹著,這屋子冷清的像是有很多年沒人住那班。
屋內的家具都被人用白布蓋了起來,整個屋子都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輕輕一碰,就會留下印子。
他轉了一圈,沒動東西,暫時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但錢鈞翼的安排,告訴著他,這裏麵肯定有他需要的東西。
他又轉了一圈,忽地覺得窗台下的陰影有點奇怪。
他走近,觀察了一下後,抬手摸了一把。
手上濕膩的感覺,令他不由蹙眉。
他將摸到的東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種說不上味道瞬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他眉心的褶皺又深了一分。
那味道,有點像臭雞蛋融合著嘔吐物的味道,很難聞。
但是,若不靠近,又聞不到。
他抬手敲了敲,“咚咚”的聲音,聽起來牆體像是中空的。
閻烈記下後,又開始在房子裏轉了起來。
他帶著手套,卻沒有碰東西。
他從進門開始,就覺得這屋子裏透著一種很詭異的感覺,直覺讓他不要隨便亂碰。
大致轉了一圈,除了牆上那臭味,他什麽都沒發現。
想了想,他還是離開了。
回到警局,舒卓睿找他,將盒子的檢查報告給了他。
“這是上好的金絲楠木的做的,至於年代,從表麵的風化程度,還有附著物看,怎麽也得三百年的曆史,具體的,還是找個曆史專家看下。對了,顧琅找你。”
閻烈點頭,拿著報告直接去了法醫部。
顧琅正在蹲在驗屍台邊上,低著頭。
閻烈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略微有些頹然的氣息。
“怎麽了?”
顧琅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抬手搓了搓他的臉,指了指驗屍台上的屍身:“這個,是法證那邊,從第一案發現場挖來的屍體。我做了DNA比對,是錢靜怡。”
閻烈走進,就發現驗屍台上,隻有四肢。
“這是在活著的時候,被砍下來的。工具並不鋒利。可以說,她是被生生疼死的。”
顧琅說著,聲音愈發低沉。
閻烈心頭一抖。
案子的情況,他大概可以推算出,但眼下的情況,讓結果變得更加殘酷。
他輕輕拍了拍顧琅的肩頭,“走吧,帶人去錢鈞翼家,我覺得,那兒,應該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錢靜怡的案子其實很簡單。
閻烈在聽完向明的講述後,基本就能理出脈絡了,缺少的,不過是證據。
“你去過他家了?”
閻烈點頭:“我去找老輸帶人,門口集合。”
顧琅點頭。
閻烈離開後,他緩緩起身,看著驗屍台上的四肢,心底一陣一陣發寒。
他想,這個案子結束以後,他需要請假休息一段時間了。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能時刻讓人感覺到絕望的,唯有人性了。
顧琅是最後一個來的。
舒卓睿見到他時,想要調侃一下他,難得見對方磨蹭。
但顧琅臉上的表情,讓他不由覺得,自己還是躲遠點好。
難得的,他一路沒有講話。
車上的氣氛,壓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到達目的時,大家都不由蹙眉。
虞城警局,唯一跟來的人是向明。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眼底泛著點點水汽。
他搬家後,怎麽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回來。
閻烈下車時,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四周,果然在街角對方看到了給他鑰匙的小孩。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小孩就跑走了。
閻烈沒有去追,而是拿出鑰匙將門打開,讓人進去。
法證的人進去後,開始工作。
舒卓睿讓將白布全部取下。
客廳的白布一摘下,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白布遮蓋下,是一個展示台,上麵齊齊的擺放著人體的每個部位。
顧琅見狀,急忙走了過來,數了一下。
“一個二十七個瓶子,從內髒分布來看,打開是十四個人的。”
每一個瓶中,髒器都是雙份。
年輕一點的警員,差點被嚇的當場吐了。
閻烈三人,麵色則是沉到了穀底,黑如墨。
“帶回去吧。”
他說著,轉身朝自己覺得詭異的地方走去。
“把這裏敲開。”
法證的人,先對牆體做了取證,才拿錘頭,開始拆牆。
牆體裂開的瞬間,在場的人又不禁一怔。
牆裏麵,是一個骨架,完整的骨架。
顧琅站在客廳中心,看了看骨架,又看了看台上的東西,心中的驚濤,將他掀倒。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麵對眼前的一切。
閻烈麵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他沒有多言,而是招手讓人將東西全部帶回局裏。
閻烈第一次守著看他們收拾東西,心中沉重,難以言語。
人們都走光後,他獨自一人在站在屋中,深深看了一眼,已經被搬空的屋子,這才轉身離開。
他出來,就見顧琅蹲在門口,不知在想什麽。
對方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剛站定,就抬頭同他說:“給我一支煙吧。”
顧琅不抽煙,他擔心煙草的味道會腐蝕他的嗅覺。
但今天的事情,對他來說,太過衝擊。
不論是錢靜怡的屍身,還是剛剛看到東西。
他心中五味雜陳。
“你說,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閻烈輕歎一聲:“人心,我們誰也算不準。”
兩人在門口蹲了好一會,剛準備離開時,閻烈見過的小孩突然跑了過來。
“叔叔。”
閻烈有蹲下身,與他平時,低聲問:“怎麽了?”
“你是好人。”
沒頭沒腦的話題,讓閻烈又是一怔。
“你……”
“我決定違背和錢哥哥的約定了,我現在就帶你去個地方。”
他說著,小手一把抓住閻烈的大手,拖著人就朝外跑走。
閻烈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顧琅有點迷糊,卻還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了大約十分鍾後,站在了一個荒廢的廠區門口。
“叔叔,哥哥說,這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說著,又拉著閻烈走了進去。
閻烈蹙眉。
他隱隱擔心,又會看到一些讓人很衝擊的東西。
他回頭看了一眼跟上的顧琅,對方眼中的神色,與他差不多。
一行人進去後,小孩走到一個地方,突然停住了腳步,放開閻烈的手,蹲下身將地上石塊拿了起來。
閻烈看了一眼,發現這個位置是被人挖過的。
他看著小孩一點一點把碎石頭拿出來後,從裏麵取出了一個鐵皮盒子。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錢哥哥時,他帶我來藏的。他連同鑰匙一起給我。”
小孩把東西遞給閻烈以後,小臉上浮上一層濃重的悲傷:“他說,如果他自己回來,會親自來取這些東西。若沒有,就等一年的警察,如果都沒有,這些東西就都歸我。看不看,也隨我。”
這時,閻烈才發現小孩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直白,對方略顯羞赧的笑了笑。
“奶奶說,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我如果不裝乖,你上次,估計就不會放我走吧?”
閻烈眼珠一轉,略作思量後點頭:“現在孩子的心思,已經不是我們可以了解了。”
小孩輕笑點頭:“我叫靳峻羽。”
閻烈頷首,伸出手:“閻烈。”
靳峻羽見狀,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伸出手握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開口。
這時,兩人都沒有想過,未來兩人會有什麽交集。
顧琅圍著周圍轉了一圈,錯過了這一幕。
“閻烈,沒有什麽發現。”
閻烈朝他搖了搖手上的盒子:“是這個。”
顧琅蹙眉,不明所以的同時,心放下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回去?”
閻烈點頭,轉頭又揉了揉靳峻羽的頭頂:“小鬼,有緣再見了。”
靳峻羽點頭,微笑的揮手說“再見”。
回程的路上,顧琅忍了許久,終是沒忍住:“你說,就一群十七八歲的孩子,是怎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閻烈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一緊,沉默地搖了搖頭。
剩下的路程,誰也沒有再開口。
回去以後,兩人分道揚鑣,去做自己的事情。
閻烈回辦公室前,將手中的鐵皮盒子,和之前的木頭盒子,都照下來發給了夜綰綰。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就好像是本能的行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