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春日柳(2)
“沒事。”顧南夜輕輕地掙脫顧子銘的手。
“嗷?”顧子銘回頭,比顧南夜還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麽都不著急啊?劉铖光那狗東西不就是來勾搭姑奶奶的嘛?現在他們單獨……”
“不重要。”顧南夜轉身回房間:“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麽事比阻止劉铖光那狗東西勾搭姑奶奶還重要啊?”顧子銘問,回答他的是顧南夜光門的聲音。
顧子銘吃了閉門羹:“阿西吧,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皇帝不急太監急,操心死我了。”
“怎麽了?”顧子朝剛把管清陶所有的東西安置好,從她的房間出來就看見了顧子銘。
“還不是那顧老四……唉,大哥,你什麽時候戴的戒指?”顧子銘眼尖地看見了顧子朝手指上的戒指。
顧子朝把手藏了藏,心想:不行,會給她惹來麻煩,要不然他也戴在脖子上好了。
“覺得好看,隨便戴戴。”
“大哥你別騙我了,是不是那位姑奶奶?”顧子銘擠眉弄眼:“放心,我絕對不會說的,我會把你和顧老四跟兩位姑奶奶的事情都爛在嘴裏埋在心裏死都要帶進土裏。”
顧子朝心情很好地彎了彎唇:“要是聽到了丁點兒風聲,打斷你的腿。”
顧子銘縮了縮脖子,明明是在威脅他,為什麽嚐到了一股子狗糧的味道?
顧子朝從顧子銘身邊走過,顧南夜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哦?顧老四……”
顧南夜掃了一眼顧子朝手指上的戒指,說:“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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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铖光第一次以這種形式穿透時空,他看見自己的身體近乎透明,從來來往往的人身上穿了過去,感覺十分新奇,但他不會像顧南夜一樣開口詢問,時刻保持著世家公子的謙遜有禮,走在沐雨色旁邊問:“上神大人,現在需要我做什麽?”
“不用做什麽,看著就行。”沐雨色頭也不回。
劉铖光快步追上沐雨色,恭恭敬敬地站在她旁邊。
他們來到了一戶人家。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子,石牆灰瓦,雕梁畫棟,擱在現代絕對是當做園林藝術保留的建築。
院子中有個梳著羊角辮,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在這樣的勳貴人家,自然是大家閨秀,但是此時她在做的事情卻一點也不符合她通身的氣質,因為她正在栽樹。
院子裏其實有很多樹,多得是梅樹,但小女孩要栽的是柳樹。她嫩白的小手已經沾滿了泥土,拿著小小的鏟子在地麵不停地挖,臉上、頭發上也有泥土,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她正在挖坑,小羊角辮隨著她的動作撲閃撲閃的,煞是可愛,可是突然,小女孩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小臉通紅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出來,小身子一抖一抖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在地,,她小手捂著嘴,十分難受,甚至當她放下手的時候,還有點點殷紅留在掌心。
她早已司空見慣,眸色半點波瀾沒有。
屋內丫鬟尋香聽到聲音連忙跑了出來,驚呼:“小姐!”
“小姐身子骨弱,可不能在外麵吹風,快隨我進去。”尋香焦急跑過來,小女孩不動聲色地將手心的血跡握緊,故作輕鬆道:“尋香,我沒事,你瞧,柳樹代表春天,梅樹代表冬天,隻要看見春天柳樹抽芽的時候我覺會覺得自己還能再熬到冬天,冬天看見盛開的梅花,我就會想冬天已經來了,春天就不會遠了。這院子裏隻有梅樹,我會時常想是否還能熬過這個冬天,現在有了柳樹,我還會想看春天柳樹出芽”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像個十歲的小女孩兒,仿佛是看透歲月滄桑的老人,水靈靈的眸子裏綻放的不是孩童的天真,而是病痛折磨下苟活於世的殘喘。
尋香的眼圈頓時就紅了,伸出手緊緊地將小女孩兒抱在懷中哽咽道:“小姐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小女孩兒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笑夾雜著不符合年齡的悲戚和哀婉,她雖然小,但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熬不了幾年了,徑自拿起腳邊的柳樹,暗中將手心的血液擦在柳樹的根須一同埋進泥土,她和丫鬟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血液竟然快速地被根須吸收殆盡。
沐雨色和劉铖光就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劉铖光擰眉道:“難道這株柳樹就是外麵那個柳?這小女孩就是柳帶來的女生?因為女孩栽種柳樹的時候被柳樹吸了命血,所以在這個時候就產生了緣分嗎?”
“不錯。”沐雨色還是頗為讚賞地看了一眼劉铖光,身為劉家少主,劉铖光各方麵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往後在我這裏,資源盡管用,雖然名義上是讓你來幹雜活,但要回去之後什麽也沒學到,我的麵子也很難看的。”
“多謝上神大人。”劉铖光笑著說:“不過哪怕是雜活,也能在上神大人這裏學到不少東西。”
沐雨色輕笑一聲,視線轉回到院子裏,她拂袖一揮,一陣風掃過,劉铖光不禁擋住了眼睛,等他再度睜眼,當年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如今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眉宇間隱隱流露出點點久病纏身的虛弱無力。
窗外依舊風雪簌簌,滿樹紅梅悄然綻放。
尋香看著窗外幽然綻放的臘梅低低輕喃:“今年這株梅樹開得可真豔。”
在茫茫的白色世界中,這株梅樹的幾點殷紅頓時讓人眼前一亮,它不懼風雪,不懼霜寒,傲然在枝頭展現四季中它最美的風采。
屋內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尋香麵色緊張,連忙伸手關上窗戶。
蘇綺容,便是當年的小女孩,她身姿更弱了,聲音孱弱卻悅耳動聽:“別關。”
尋香回頭,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攙扶:“小姐,你怎麽過來了?你若是想看梅花,我這就去院子裏給您折一支進來便可。”
這幾年,小姐的身體每況日下,往年冬日還能去院子裏看看梅花,靠著柳樹吹吹風,可今年冬天卻連下床都艱難,氣若遊絲的樣子仿佛輕的風一吹就飛走了,尋香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無妨,梅花還是要開在枝頭才好。”她輕輕笑了笑,竟如那淩寒獨自開的梅花般清冷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