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朝娛樂城
小嫂子答應給我吃好東西之後，首先讓我關上門，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偷偷摸摸，但隻要能吃到，還是照辦了。
小嫂子把我抱在懷裏，慢慢解開衣扣，小心翼翼地撩起裏麵的衣服，隻把像奶嘴的地方遞過來，我一下就看呆了。
童年的記憶，能留下來的不多，但那個夏日的午後，那間破磚瓦房裏的場景，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在這個紙醉金迷浮躁的年代，相似的場景難免會打上汙穢的標簽，但那一次奇妙的經曆，我想配得上“聖潔”這個詞。
遺憾的是，我還沒有吃到，門就被人推開了。那人是狗剩哥，膀大腰圓，胡子拉碴，我一直很怕他。小嫂子是被揪著頭發拎走的，我被嚇傻了，縮在角落裏默默流淚，不敢出聲。
事後我萬分自責，如果不是貪吃，小嫂子也不會被逮到，我又一次懦弱了，不敢站出來替小嫂子擋一下，或許還能讓她少挨些打。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小嫂子，小嫂子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狗剩哥發瘋找了好久，沒有一點消息，好長一段時間也不工作，整天喝得爛醉，四處遊蕩，耍酒瘋。
這件事在我的內心深處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以致於無數個夜晚夢到小嫂子被揪著頭發拎走的場景，驚出一身冷汗。
我也是後來長大了一些，才零零碎碎知道一些小嫂子的傳聞。小嫂子並不是本地人，是狗剩哥從打工的城市帶回家的，沒花一毛錢，沒辦一桌酒席，娶到這麽如花似玉的媳婦，真是祖墳上冒了煙，一度轟動了周圍數十裏。
但也有謠言說小嫂子麵相克夫，而且真的應驗了，不出一年接連死了公公、婆婆就是明證，小嫂子的肚子也一直沒有動靜，這在那時的農村，是斷人香火的大罪。
沒有小嫂子的生活索然無味，多年之後回憶起來，之後的一段時光都是可怕的空白，雖然姥姥一如既往地疼我，雖然那一片土地養育了我，冥冥之中我像是一葉浮萍，注定要漂向遠方，而未來的路也未可知。
當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內心五味雜陳，我隱約感覺這麽多年的忍耐和煎熬，終於到了頭。臨行前姥姥把我叫到跟前，顫顫巍巍打開一個小布包，把全部的積蓄拿給我做學費。那一刻我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躲進姥姥懷裏痛哭流涕。
姥姥慈愛地抱著我，一如既往地平靜，用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像小時候哄我睡覺一樣。那天姥姥的話很少，就隻有兩句，第一句是：好好學習，報效國家。
第二句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隨隨便便掉眼淚。
填報高考誌願時，我故意選了一個很遠的二線城市，火車爬了十多個小時才到站，因為沒買到座位，站得腰酸背痛，腿都要斷了。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想著和故鄉決裂，等到老了卻又想葉落歸根。
姥姥的“養老錢”我含淚數了一下，除去學費，剩下不到二百塊，而且大學四年我都不可能再問姥姥要一分錢，還要操心姥姥今後的生活。
未來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掙，拿血汗去換。
當同學們沉浸在新入學的喜悅中時，我已經在為吃飯的問題擔憂，開始琢磨找份兼職了。學校餐廳倒是提供勤工儉學的機會，工作也很簡單，無非是幫忙打飯和清掃，但是隻管飯沒有工錢，還是不能解決學費的問題。
潛意識裏還有一個原因是不體麵，在同學麵前抬不起頭。
考慮到白天還要上課，兼職的時間最好是晚上，因為有這樣的限製，找到合適的工作並不容易，在學校附近遊蕩了很久，也沒有結果。後來看到一個挺大的娛樂城在招人，需要保安、服務生和清潔工，月薪一千到兩千不等。
另外有一個職位比較特殊，待遇麵議，赫然是“男女公關”。我雖然沒在社會上混過，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模糊地知道這“公關”攻的是什麽關。
這個叫“皇朝”的娛樂城即便有不幹凈的地方，做個保安或者服務生，隻要本本分分工作，老老實實拿幹凈錢，似乎也無所謂。多年之後回想起來，隻怪那時的自己太年輕，老話說“近朱者赤”，近墨哪有不黑的？這是後話。
我心裏還有些不情願，未曾想第一輪麵試就被淘汰了。我雖然個頭不算低，但身體比較瘦弱，一身的書生氣。
麵試的是個帶著痞氣的粗獷漢子，隻瞄了我一眼，就不耐煩地要轟我出去，毫不避諱地嘲笑我“瘦得跟猴兒似的”，也想出來混！
男人都有血氣，我雖然氣不過，卻不敢在人家場子裏發作，憤憤地出了娛樂城，等到了門口，被冷風一吹，瞬間又冷靜了下來。
找不到工作馬上就要餓肚子，這是最現實的問題。
再次回到娛樂城，我的內心充滿了屈辱，像是要把胸腔漲破。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好像是被人看了光，真希望自己是個透明人。其實在那樣一個紙醉金迷的空間，身為螻蟻一樣的小人物，又有誰會在意？
或許這就是生活，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如此卑微地求過人，麵試的痞子男壓根就懶得理我，把我涼在一邊好大一會才抬起頭，卻莫名其妙換上了一張和善的笑臉。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痞子男恭敬地叫了一聲“紅姐”，我下意識地轉回身，才發現背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人。
這個叫“紅姐”的女人看樣子有三十多歲，身體上下散發著成熟女性的美，卻跟“老”沒有關係，正是花朵綻放的季節。那時間容不得多想，直覺告訴我這個紅姐才是這裏麵管事的。
“紅姐，我來應聘服務生，保安也可以！”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也可能是麵前的女人特有的親和力感染了我，開口之後才意識到有些唐突。果然痞子男臉色一變，闖上來看樣子是想動手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