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陸隨然,你完了。
陸隨然抬頭的一瞬間。
門被徹底推開。
季流川站在門口,“真沒想到,陸隨然也有這樣瘋魔的一天。”
“滾。”
陸隨然說。
已經好幾天沒有開口說話。
此刻卻發現,他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
季流川已經從他的嘴型中看了出來,隻是笑笑:“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一個顧闌珊而已,你至於嗎?”
聲還沒落下。
幾乎壓僵化在電腦桌前的男人忽然站了起來,而且已經一圈砸在了季流川臉上“你他媽還有臉問我至於嗎?”
季流川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倒,背部狠狠撞在桌角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而他仍舊是笑:“這樣,倒有點像以前你了。”
“就是……看著快半死不活的。”
以前的陸二少,可不是這樣的。
不論是揍人或者砸場子,哪需要什麽理由,不過就是看的順眼或者看不順眼的區別而已。
陸隨然說:“信不信我廢了你。”
要不是他完全發不出聲音的話,應該要比現在更有氣勢一點。
陸隨然一把拎著季流川的領口,“你誤導別人說我喜歡你,好!那就喜歡你!你當初設計害我,我也認了!你要季家,季家給你!可是……季流川,你怎麽就這樣不知足!”
男人又是猛地一圈,打在了季流川臉上。
他發不出什麽聲音。
幾乎是嘶吼著才有了一點聲響。
季流川被他這樣吼,俊臉微白。
“是!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季流川說:“我也不過就是幫你試試顧闌珊的真心,誰知道她……”
陸隨然的又是一記揮拳。
季流川這次伸手擋了一下,“我不知道會這樣!”
安城誰人不說,顧闌珊這個女人手段高超。
怎麽到了他這裏。
連試招都沒有過完,就出了這樣的事。
“陸隨然!你冷靜!”
季流川吼了一聲。
“看看你現在是什麽鬼樣子!走到大街上,你認得出你是陸隨然!”
很多天沒有見過陽光,也沒有換過衣服,刮過胡子。
要是有這樣的好底子在。
隻怕不會比外麵露宿街頭的流浪漢好多少。
“誰他媽的稀罕!”
陸隨然吼破了嗓子。
卻仍舊沒有什麽聲音。
“誰都說為了我好!為什麽每一個人問問我,要不要顧闌珊離開?”
季流川沉默了。
男人紅著眼睛,幾乎到了失心瘋的地步。
人人都說陸隨然是天之驕子。
生來就是陸家二少。
頂頂富貴。
卻不用擔負興旺家族的重任,少年無憂。
後來不得已頂上,卻一時一句成為掌權人,不知道多少人豔羨嫉恨。
可他活了這三十年。
隻喜歡了一個女人。
卻留不住。
季流川一直以為陸隨然這個人就是那樣的。
不喜歡喜歡還是討厭,從來就不會說,而且,永遠都不會說。
陸隨然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季流川!我的醒醒走了,你為什麽還不滾?”
季流川張了張口。
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了解陸隨然的。
在此之間。
季流川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
即便分開了那麽多年。
他們之間的關係,終究有一天是可以回到以前的。
可是現在。
他終究知道,不可能了。
陸隨然一把推開了他。
自己也有些站立不穩。
這麽多天,完全都保持著同一個動作,他眼前幾乎都要發黑。
那些本來以為不在意的東西。
在憤怒的一瞬間,全部湧出。
難以壓製。
“滾開。”
陸隨然說。
隻有兩個字的口型,很容易分辨。
不二在他們開始打架的時候在,早就鎖著尾巴躲到一邊去了。
桌上的東西被撞的灑了一地。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電腦屏幕上。
好像完全忽視了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許久許久。
臉上全是傷的季流川伸手,把不斷重複回放的畫麵定格,手指指向了後麵落水的那個人,“言景。”
季流川隻說了這兩個字。
天色太黑,涇橋的路燈隔得很遠,錄像上模糊的,根本就看不清是誰。
陸隨然抬頭,微怔了片刻。
季流川說:“如果是普通的過路人,根本不可能緊跟著跳下去。”
在完全不知道狀態的情況下。
涇橋的高度很危險,水深且當時天氣十分之冷,一般人根本不能為了陌生人的命,這樣冒險。
這種真的是當局者迷了。
是言景。
陸隨然沒有看他,刷的站起來,快步走出了門。
季流川站在他身後。
有些走神。
是他想要季家嗎?
嗬。
如果不是這次陸家兩兄弟設局,硬生生把季家老頭子弄了個半死,他上頭那個三個姐姐無一幸免。
這一團嘈亂的季家那裏輪的到他手裏。
就連一向和陸隨然唱反調的陸翩安,傷情至極的秦媛,都能在和他合作之後,反水去幫陸隨然。
季流川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
他又何曾討了好處?
不二不知道什麽時候跳到了落地窗前的小沙發裏,爪子扒拉著一條米色的圍巾,低頭嗅著。
一看就是女式的。
季流川低聲說:“顧闌珊……果然厲害。”
……
南城。
陸隨然直接到了言宅。
言景顯然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事故。
這讓他有一瞬間的喘氣之機,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緊張的心跳呢。
“言景。”
陸隨然說話還是沒有什麽聲音。
分明他已經用盡全力,卻始終沒有辦法發出什麽。
言景直接被他堵在了大門口。
臉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看起來竟然比陸隨然這個好幾天都沒睡的,也好不過哪裏去。
“你來幹什麽?”
言景這樣總是溫和靜好的人,竟然也冷眼看人的一天。
足以說明,他對陸隨然是真的沒有什麽好感。
陸隨然說:“她呢?”
嗓子疼的好像馬上就能嘔出血來。
言景冷笑道:“你問我?你的女人在哪裏,你跑來問我?”
好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
言景說:“陸隨然,有病要趁早治,別跑到別人家來發神經。”
陸隨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顧闌珊,她人呢?”
男人臉色奇差。
好像下一秒,站不住,就能直接倒下。
言景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
回頭的一瞬間,忽然開口說:“死了。”
陸隨然的臉色瞬間白了。
言景說:“你們陸家多矜貴,不是連一個死人都要糾纏吧?”
陸隨然說:“不可能。”
明明言景都還活著。
顧闌珊……
顧闌珊不會的。
“你不信?”
言景這會兒,倒是沒有一開始那麽尖銳了。
反而有種意料之中的樣子,“還是準備把死人的骨灰都挖出來,來確認一下?”
陸隨然麵色發白,沒有說話。
言景甩開他的手,從他身側走了過去。
驅車離去。
陸隨然隨即開車跟了上去。
差不多開了將近一個小時。
城郊的墓區。
陸隨然來過。
上次就是在這裏帶闌珊回去的。
那時候。
她很委屈,卻沒有多埋怨一句。
言景把車停在了平地裏,陸隨然也跟著一起走了上去。
一排排的墓地,看著幾乎都差不多。
幾乎都分不清是什麽樣子的。
一路走到高處。
經過顧茗的墓地旁。
有一座新墓。
言顏站在了哪裏,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到來。
顧闌珊……
陸隨然站在了原地。
似乎是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顏說:“她死了,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在和你們陸家有任何的牽扯。”
陸隨然麵色青白。
言景:“陸隨然,是你配不上她。你們這樣的人,憑什麽說她不好?”
陸隨然走上去,手已經止不住的顫抖。
黑白色的照片。
還是他記憶裏的樣子。
不過就是轉眼之間而已。
就已經……陰陽相隔了?
陸隨然是不信的。
言景說:“你要挖墓嗎?”
陸隨然微怔。
言景說:“挖開之後,我把你也一起埋進去,這樣她就不會一個孤獨了。”
“阿闌,最怕一個人待著了。”
言景說著。
陸隨然沒有動。
因為發不出什麽聲音。
他站在這裏之後,甚至還沒有說過一句。
墓地。
陸隨然很熟悉的。
家中各個長輩的。
後來,還多了陸父的。
闌珊查出肺癌的時候,陸隨然還想過要把兩人的墓埋在一起。
不管情況如何。
他總是要陪她到最後一天。
可是,這一天來的太快太突然。
陸隨然直接坐在了墓前。
很涼。
南城多雨。
這時候,連綿的雨落下來。
瞬間讓人眼睛都過了一層水光。
言景說:“她那麽喜歡你,結果呢?死在了二十四歲,被嫌棄被厭惡,除了這些,你還給過她什麽?”
陸隨然沒有說話。
言景說:“但凡你有一絲的喜歡她,哪怕是心疼,就是不會是今天這樣!”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顧闌珊對陸隨然圖謀不軌。
圖的是心。
謀的是情。
那顆絲毫不沾名利的真心,卻沒有一個人敢信。
一直沒有出聲的言顏忽然轉過身來,不由分說的給了言景一個巴掌,“你又是什麽好東西?”
言景一個大男人,被她打的身形一晃。
卻沒有吭聲。
臉頰上迅速的起了一個五指印。
鮮紅的。
他不知道言顏是什麽時候到這裏的。
身上的衣服已經都已經被雨水打濕了,長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異常的狼狽,眼神卻淩厲逼人,“總是費盡心機的謀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你能比他好到哪裏去?”
言景眸色沉了下去。
卻沒有再說話。
言顏轉而看著陸隨然:“你覺得她心思深沉?這世上的姑娘但凡不傻的,從懵懂無知到嚐盡冷暖都隻喜歡一個人,心思都淺不到哪裏去!隻是……陸隨然,你配得起她這樣的喜歡嗎?”
四周一片悄然寂靜。
言顏居高臨下的,可憐又可歎的說:“陸隨然,你完了。”
“這輩子再不會有人像顧闌珊那個傻子,瘋了一樣的喜歡你。”
有誰得到了那樣的喜歡之後。
還能隨便找個人將就。
再沒有人,像顧闌珊一樣喜歡陸隨然了。
隻怕此後,隻見山川暮雪至,人間白首再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