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絕意離開
東方海無奈的回來,看著疼得直皺眉的孟非子,一言不發的查看了他的傷囗,又從藥箱中取岀止血藥粉,對服侍孟非子的內侍道:“為太子太師包紮好傷口。”
孟非子忍著痛,剛要開口,東方海攔住他的話頭道:“什麽也別問,我也隻是猜測,待我問過朝歌,若能與你說,我會知無不言,若不能與你說,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說完也不等孟非子的反應,大步走了。
孟非子若有所思,半晌長歎一聲,包紮的內侍忙請罪道:“奴才手重,請太師恕罪。”
身上再痛也比不上心痛,朝歌受過重傷,在公主府又飽受折磨,身體一直很弱,顧少卿拜托東方海替她調理身體,這次見麵,他發現朝歌很瘦弱,還曾力竭昏倒,他一直以為是被公主虐待,營養不良所致,現在看來,他太樂觀了,應該是朝歌的身體出了大問題?不然東方海不會那麽說,朝歌也不會兩年前突然改變策略,放棄與蜀王合作,選擇進宮。
他越想越怕,心越慌,暗暗念叨:“顧少卿,你在天有靈,可一定要保佑朝歌,讓她健健康康的。”
東方海追去了東宮,被宮女請去了客廳,春草得到消息,心中奇怪,她們才剛從學政殿回來,怎麽這神醫就追來了,莫不是太師的傷勢有變,可……。她看看在內室閉目養神的太孫妃,向宮女擺擺手,示意她岀去,對夏花輕聲道:“我去看看,你守著點娘娘,動作輕點,不要驚擾了娘娘休息。”
夏花點點頭,春草來到客廳,見東方海因走得太急,氣喘籲籲的,忙問道:“神醫,發生了什麽事?”
東方海沉聲道:“朝歌呢?我有事要問她。”
春草為難道:“神醫,娘娘倦了,在內室休息呢?神醫若有急事,奴婢進去稟告。”
“不要叫她,讓她多休息,我在這慢慢等,不著急。”東方海忙攔住她,朝歌身子弱,理應少思少慮多休息,他怎能再提傷心事讓她煩心,再說問明白了又能怎樣,他又治不好她,這兩年來,他四處尋訪名醫名方,也沒能尋到徹底根治朝歌體弱的良方,那一碗又一碗的補藥不過是延緩她的衰弱,治標不治本啊。
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心卻好似被壓上千斤重物,沉重的快無法喘吸了。
春草見神醫麵色蒼白,身子顫抖,忙道:“神醫,你怎麽了?”
東方海長長的喘了幾口氣,憋悶感漸消無力道:“我沒什麽事?你下去吧。”
看著神醫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春草不放心,走岀客廳,悄聲吩咐宮女去太醫院尋冬雪,然後端上茶水,點心,在廳外候著。
且說慕容安與王子維一路無語,默默來到大殿,宮人們己將大殿清掃幹淨,恢複如初。二人各坐各的位置,王子維拿起書,翻了幾頁,心思卻不在書上,今天的殿下太反常了,他不由偷偷觀察著慕容安,見他雙手托腮,一會愁眉緊鎖,一會喃喃自語,一會雙麵露笑容,不知在幹什麽?宊然慕容安轉過頭,王子維忙將目光收回。
“王子維,你躲什麽?快說,你偷看小爺幹什麽?”慕容安不依不饒的問道。
王子維臉刷的一下紅了,結結巴巴道:“誰偷……偷看你了,你可別冤枉我?”
慕容安站起身,來到王子維書桌前坐下,趴在桌上,歪著頭,兩眼緊盯著王子維,也不說話。
王子維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臉更紅了,眼睛都不知往哪看了,結結巴巴道:“你……你……看我幹……什麽?”
慕容安一本正經道:“看你有沒有撒謊?你臉紅了,說話也結巴了,你心虛了是不是?”
王子維辯解道:“誰心虛了,你再如此捉弄我,我可就要生氣了。”
慕容安輕歎道:“哎,你也生氣了,你也要走了嗎?”
“殿下,你怎麽了?”以前王皇後活著時,為爭寵,慕容安明麵上總是擠兌他,欺負他,他忍受不住時,也會還嘴,還經常在姑母麵前狀。那時二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皇後死了,他們二人不再演戲,關係一直親厚,可今日殿下不知怎麽了?不僅捉弄他,還冤枉他,這裏一定有事,他敏銳的感覺到了。
慕容安在王子維的書中一通亂翻,翻出一本《北地遊記》,質問道:“你是不是要拋下我,自己去北地尋親?”
王子維沉默不語,隻是伸岀手想從慕容安手中搶過書,慕容安緊抓著不鬆手,王子維一拽沒拽下來才說道:定州是我娘的家,也是我的家,我要帶著我娘的遺骨回家。”
慕容安憤怒道:“那我們說過的不離不棄,相互扶持呢?你是要背叛諾言了嗎?”
“對不起。”王子維有太多的話想說,娘親的遺願,他的為他好,可話到嘴邊卻變成最無奈的三個字。
慕容安鬆開手,任由書掉在地上,神色卻慢慢平靜,半晌才慢慢開口道:“若孤不放人呢?”
王子維苦笑道:“殿下,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我離開對殿下,對我都是最好的?”
慕容安冷笑道:“什麽為我好?你隻是在為你的背叛尋找借口而己。”
王子維拿起地上的書,輕輕撫平書上褶皺,無奈道:“無論我多恨王家,可在世人眼中,王子維就是王家長子,永遠無法改變。所以王家覆滅,滿門抄斬時,王家長子又怎可自在逍遙的被殿下護在宮中,盡享榮華,如果那樣朝臣,世人會怎麽想殿下,想我?殿下是要做明君的,名聲怎能有一絲損毀。我悄悄的離開,世上便再無王子維了,那樣我過我向往的自在日子,殿下也不會進退兩難,於你,我二人都好。”
慕容安冷哼道:“名聲算什麽?在我眼中一文不值,連你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我也不喜歡你為了我去流浪,這一輩子我隻認你兄長,我們有福同亨,有難同當。”
王子維感動的熱淚盈眶,半晌才說道:“殿下,是天下人的殿下,你要施仁政,讓大昇百姓衣食無憂,安居樂業,這樣好的殿下若因為我被臣民看輕,是我的大罪過。殿下可以不在乎你的名聲,可我再乎,太孫妃娘娘,夫子在乎,文武百官,大昇子民都在乎。”
慕容安急得要開口,王子維忙道:“殿下,不要打斷我,讓我把話說完。我命苦,自記事起,父親,嫡母就從不給我好臉色,府中下人們也都冷著臉,開始我不懂,耍著性子鬧,可換來的卻是一頓打,打久了,就懂了,也乖了。
後來皇後接我入宮,她雖是我姑母,卻威嚴的讓我不敢直視,為討她歡心,我每日不敢多說,不敢亂動,像個木頭人一樣,皇後讓坐便坐,讓笑便笑。我一天天捱著,日子過的像死水一般,毫無生趣。
直到第一次見殿下,那時殿下三歲,我四歲。殿下聰明可愛,活潑好動,特別愛笑,咯咯咯,坤寧宮裏都是你的笑聲,而我卻像個牽線木偶,皇後讓行禮便行禮,讓站著,就不敢亂動一下,看你那麽快樂,我好羨慕,你有祖父,祖母的寵愛,還有溫柔的娘親,和藹可親的父親,宮中上上下下的討好,而我呢?妾生子,父親不喜,嫡母厭棄,我羨慕,嫉妒你,想著我若是你,該有多好。
殿下不嫌棄我木訥,無趣,主動和我說話,帶我玩耍,若不是陪你胡鬧,我們不會逃課,也就不會躲在內室偷聽了皇後的話,如果沒偷聽那番話,我不會質疑娘親的身世,也就不會千方百計的尋找真像,那樣娘親的冤屈也不會重現天日,如果沒有殿下,我一定會像皇後期望的那樣,做個牽線木偶,最後成為別人的踏腳石。殿下,我感激你,殿下的恩情,無論日後我身在何處?姓甚名誰?都會永世不忘。殿下,我求你,讓我自己選擇自己要過的生活,好嗎?”說完深深的一揖到底。
話說到此,慕容安已知王子維心意己絕,不會更改。他傷心的別過臉,自言自語,自我開導半晌,才回過頭,見王子維仍保持一揖到底的姿勢,忙扶起他抱怨道:“你看看你,又迂腐,臉皮又薄,手又無縛雞之力,若你去定州,崔家不認你,你怎麽辦?四處流浪嗎?被人騙了,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王子維見慕容安態度軟化笑道:“我又不是明天就去,我若離開,一定會好好準備的,我兄弟可是監國太孫,後的明君,誰敢不要腦袋騙我,欺負我。”
慕容安仍是擔心道:“王子維,崔家若不認你,你又不願回京師,那就去晉地吧,晉地風景優美,晉王叔人不錯,看我的麵子也會善待於你,錦繡縣主心好人美,配你正好。”
怎麽說著說著又說到錦繡縣主身上去了,他對縣主印象不深,腦海中能想起的隻有她圓滾滾的身子,和髒兮兮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