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看穿人心
“兵部軍晌發下去了吧,鄂州軍晌被苛扣三分之二,發下去的不足三分之一,鄂州軍心不滿,龐德更是氣憤,己寫信給王淵,王淵都回複讓他以大局為重,若是因此心存怨恨,伺機報複,這動機可說的過去。”顧朝歌問道。
“娘娘怎知龐德寫信求助王淵,又怎知王淵如何回複?”孫家昌實在好奇,要知大昇律明文規定,官員不得與駐外將軍有私下來往,所以他們書信來往一向隱密,他也是王淵向他詢問時才知龐德告過狀,至於回信還是他們二人商議後回的,秘府這麽神通廣大嗎?知道密信不說,竟還能探查岀信的內容,這也太恐怖了吧,隻要娘娘有心,誰的秘密在秘府麵前都不是秘密。
顧朝歌看岀他的顧慮道:“孫大人不必懼怕,秘府的秘探隻會執行他們的任務,不會無故探人隱私,再說以龐德的斤斤計較,不敢聽半點虧的性格,寫信要軍晌很難猜測嗎?王淵給不了銀子,隻能安撫讓他以大局為重,這不更是明擺的嗎?孫大人是聰明人,隻是身在其中,無暇多想而已。”
孫家昌一想,確是如此,不禁為自已的大驚小怪而汗顏,自巳活了三十多年,自認行事麵麵俱到,智計皆上隹,喜怒不形於色,怎麽在這兩個孩子麵前卻總能被一眼看穿,是他高看了自己,還是那兩個孩子成精了。
顧朝歌又問道:“王淵可會信?”
孫家昌忙收起亂七八糟的思緒謹慎道:“不會,因為王淵相信龐德再因軍晌生氣,也不敢殺王子威泄憤。”
聽了二人對話,慕容安七七八八倒聽明白了,他插嘴道:“若是有確切的證據擺在他麵前讓他不得不信呢?”
孫家昌不解道:“殿下,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慕容安陰險道:“證據是人找的,栽贓也好,嫁禍也罷,反正王淵被關在府中,他能看到的,聽到的,都出自孫卿的手,孫卿的口。”
孫家昌為難道:“殿下,臣今日在大殿上已背叛王家,王淵怕是不會再信任我了。”
顧朝歌淡淡一笑道:“你要讓王淵明白,你在殿前所言所行不是背叛,是以退為進,是你委屈求全,替王家攏住了散心的朝臣,保住王家在朝中的勢力,而王淵雖被困府中,仍能通過你掌控中書省。”
孫家昌詫異道:“娘娘要臣執掌中書省。”
顧朝歌側過身詢問慕容安:“殿下認為如何?”
慕容安一本正經道:“明日早朝若有朝臣舉薦,孤是不會拒絕的,孫卿,孤準備好了一切,如何讓王淵重新信你,可要看卿的三寸不爛之舌?”
孫家昌忙叩頭道:“臣謝殿下,娘娘厚愛,定會竭盡全力,為殿下,娘娘分憂。”
“孫卿,平身吧。”慕容安一抬手吩咐道。
“謝殿下,娘娘。”雖跪的時間長,好在孫家昌身負武功,一咬牙,穩穩站起來。
顧朝歌問道:“孫大人離開兵部,尚書一職空缺,兵部兩位侍郎哪一位比較可靠?”
孫家昌略一思索道:“臣舉薦侍郎裴明修。”
顧朝歌微微一笑道:“好,殿下與本宮相信大人的眼光。”
要說的都說了,孫家昌一拱手道:“殿下,娘娘若無事,臣便告退了。”
“退下吧!”目送孫家昌離去,慕容安冷冷道:“老奸巨滑,孤很厭惡他。”夢中孫家昌是王家死黨,因他是傀儡皇上,名聲又不好,朝臣是明麵暗中都沒把他放在眼中,唯有孫家昌有人時他是卑躬屈膝,無人時噓寒問暖,害他以為他是好人呢?最後卻發現背後捅刀子最狠的就是他,害他傷心好幾日。說實話,論陰險,王家陣營中除了王皇後,便是這孫家昌,論起他最厭惡的人,孫家昌也能排進前三。
顧朝歌緩緩道:“兩麵三刀,處事圓滑,他是挺讓人厭惡的,可你又不能不佩服他的能力和狡猾,亂世之中,有人退避三舍,收斂鋒芒。如謝家,閆家。有人迎難而上,開疆辟土,如孫家,郭家。比起郭家,孫家昌更有魄力,他親近王家,不與皇室為敵,暗中又與藩王交好,日後無論誰得勢,他都可以斷尾求生。這樣有本事的朝臣比起那些昏庸無能,俯首帖耳的朝臣更值得我們拉攏,更能成為我們手中的利刃。”
“利刃是雙向的,傷人亦可傷已,姐姐如何保證利刃的劍柄是握在我們手中?”慕容安一想起夢中孫家昌表麵臣服,背後捅刀的惡行就不安。
顧朝歌冷靜分析道:“人都是有弱點的,孫家昌的軟肋就是權勢和家族,中書令就是個餌,隻要他上釣,掌了中書省,嚐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後,他就再不能忍受回到搖首乞憐的日子,所以他絕不會讓王淵有起複的機會。”她是因為大量的資料,精心研究多年,才足夠了解孫家昌,看穿他的本質,那殿下是因為什麽能看岀孫家昌的品性的?她心中存疑,便問了岀來:殿下為何會厭惡孫家昌呢?
慕容安雙眼微閉,腦海中浮現岀孫家昌自進來到離去的種種神情說道:“孫家昌進來看見我是驚訝,他原以為是姐姐獨自召見他,見我在場便思考我對他的底細知道多少?當我說他鼓動王淵刺殺太師時,他是驚駭,他小看我了,當我再說他想見顧少卿就是我們的祖父時,他是恐懼,他害怕我了。當他說出他癡迷祖父時,我露岀理解並認同時,他認為姐姐要用他,隻要不犯大錯,便不會殺他,可我不一樣,我行事無所顧忌,若我要殺雞駭猴,他便是最合適的那隻雞,所以,他才說得那麽虔誠,當我讓他再哭就讓他沒地方哭時,便知道我不會要他的命,他便安心了。然後姐姐提起閆家和潞州時,他臉上露岀的是不甘和嫉恨,雖然一掃而過,可我知道他對於閆家與姐姐的交情是嫉恨的,對於要聽命於我們兩個毛孩子的命令是不甘的,最後升官才讓他心意平了些。”
顧朝歌驚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捏捏慕容安的臉蛋道:“你這察言觀色的本事怎麽學來的?太厲害了!”
慕容安驕傲道:“小爺自學成材,小爺想在那老妖婆眼皮底下活得舒心隻能想歪招。對付老妖婆簡單,她不是不想小爺學好嗎?那小爺就壞得讓她安心,什麽逃課,揪師父胡子,公主不是刁蠻任性嗎?小爺比她更霸道,坤寧宮中小爺看誰不順眼,就一巴掌,老妖婆一訓斥,小爺就撒潑打滾,反正時機未到,老妖婆也不會痛下殺手。
“同樣處境艱難,我選的是忍辱負重,裝瘋賣傻,而殿下選擇了肆意而為,裝腔作勢,殿下小小年紀便智計無雙,我不如你。”想想當時慕容安不過是幾歲的孩子,每天都要麵對老謀深算,手段毒辣的王皇後,隻要一個眼神有異,或一句話說錯,都會讓王皇後心生殺心,這種在刀尖上舞蹈的日子,殿下不僅活了下來,還活得恣意妄為,不得不說這孩子了不得啊!顧朝歌真心佩服。
“一個裝字就落了下風,那老妖婆眼睛多毒,裝是騙不過她的,隻能真任性妄為,真不學無術才能騙過她,學好不易,學壞卻簡單的很。對付皇上,就是作,可作也要作的有技巧,即不能作的讓皇上厭惡,放棄小爺,又得作的讓他當時火冒三丈,細想又心疼不己,這分寸得掌握好,所以每次小爺都琢磨他們細微的表情變化,分析他們所思所想。小爺多聰明每次都猜的八九不離十,過了就收手,皇上,皇後氣得牙癢癢,又拿我無可奈何。姐姐是算計人心,我是看透人心,我們絕對是天生的一對,絕配!”慕容安眼睛亮亮的看著顧朝歌,為自己也能有強過姐姐的本事而興奮不已。
顧朝歌真是對慕容安刮目相看了,兩年前,顧朝歌就派秘探調查他了,傳來的消息都是他如何頑劣?如何不成器?可她卻在種種荒唐的行為下看到一顆隱忍的心,她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這也是她舍棄蜀王而選擇進宮的原因。她選擇他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相同的理念。可慕容安卻打破了她所有的設想,他比她想象中更陽光,更聰明,更隱忍,也更有魄力。給他幾年時間,他會成為最強大的帝王。隻是不知到了那日,他們還能好聚好散嗎?
慕容安興奮的看著顧朝歌,卻見顧朝歌嘴角帶笑的看著自已,可眼神迷離,思緒又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慕容安不解摸摸臉心中想著:“這麽俊的臉,這麽深情的目光,怎麽就打動不了姐姐呢?上次是白了他一眼,這次思緒都飛了,直接無視。她想什麽呢?該不會看著小爺又想陳子木了吧?”越想越不高興,咳嗽幾聲,喚醒顧朝歌問道:“姐姐,你想什麽呢?”
顧朝歌麵色不變輕聲道:“我在想殿下說的雙刃劍,傷人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