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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時光深處遇見你2

  溫淺遇見霍聿深,是二十三歲。


  而霍如願遇見霍聿深,是十七歲。


  以前她從不相信因果輪回,可現在不得不信,有些人於她而言如鴆毒,如罌粟,沾之蝕骨。


  顧庭東總說她為何不好好地為自己活上一次,回顧從十七歲到現在的這幾年歲月,隻能用荒唐二字來形容。


  正午的陽光正好,她不適的微微眯起眼睛,今天是顧庭東結婚的日子,作為霍家人,那個人不出意外的應該也出席了。


  那個人大概是料定她不會跑,防備倒是鬆懈了下來。


  臨近下午的時候,天氣竟然漸漸轉陰,起了薄薄的一場霧。


  有敲門的聲音響起,得了她的允許之後,許青走到她麵前,“太太,先生請你過去。”


  “好。”溫淺淡淡的應了聲,她知道許青是跟在霍聿深身邊很久的人,打量了她一會兒,麵上不見異樣。


  她跟著許青上車,約莫行駛了二十分鍾,車子悄然停下,而此時旁邊正停著另外一輛車。


  車窗搖下來,駕駛座上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宋蘊知。


  不得不說宋蘊知多少是有些能耐的,要不然怎麽會連霍聿深的身邊人都能收買。


  “沒多少時間,快走吧。”宋蘊知低聲催促。


  確實,沒多少時間了。


  車門合上,女人猛打方向盤駛出。


  車子一路駛上高速,可行駛了好久錯過了好多出口,並不像是去機場的方向。


  她們約定好,隻要宋蘊知想辦法把她從那棟別墅裏帶出來,她會自己離開。


  霧氣漸濃,溫淺看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速,心裏忽然有些明了。


  “宋小姐,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她的語氣有幾分玩笑的意味。


  宋蘊知沒說話,隻是手指將方向盤更加緊握了幾分,她的眼眸裏透出了幾分近乎偏執的恨意。


  這也是溫淺這麽近距離地打量宋蘊知,其實她發現她們兩個人長得一點也不像,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眼瞎。


  相較於她的淡然,宋蘊知顯然沒有那麽平穩的情緒。


  “溫淺,如果沒有你,我和承之一定會和以前那樣,都是因為你。”宋蘊知側眸看著她,目光近乎凶狠。


  他們之間隻是有一些誤會,若是沒有溫淺這個人的存在,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你放心,我不會回來的。”


  聞言,宋蘊知譏誚的笑著,聲音輕的像是自言自語:“隻要你還在,我和承之就永遠回不到過去。”


  溫淺隻知道宋蘊知有段時間精神不正常,她以為那是她裝出來的,可現在這麽看,約莫不是裝瘋,倒是真的有幾分癲狂的樣子。


  溫淺不自覺的攥緊了安全帶。


  她的手機在此時突然響起,不曾想竟是顧庭東的電話,今天不是他結婚的日子嗎?

  還未等她接起電話,卻見宋蘊知眸色一冷,猛的向一邊打方向盤,車子的慣性讓她狠狠地撞在車門上,瞬間車身失控……


  這個路段霧氣愈漸濃重,溫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見前方有車燈閃爍著,迎麵而來竟是一輛大貨車。


  “宋蘊知你做什麽?”


  “溫淺,你以為我會這麽好心幫你離開?幫你離開之後,承之早晚會知道是我聯合大姐欺騙他,你以為我會這麽傻嗎?”


  宋蘊知的眼睛有些微紅,手指緊緊攥著方向盤。


  溫淺走了又怎樣?承之的一顆心都在她身上,隻要溫淺這個人還在,那她注定分不走承之的所有目光。


  這樣想著,宋蘊知腳下猛踩了油門。


  “你瘋了不成!”溫淺大驚,她隨即去搶方向盤。


  溫淺的整顆心都被吊起來,她隻是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會有這樣瘋狂的一麵。


  “我反正一無所有,什麽也不怕,溫淺,你去死吧!”


  宋蘊知大笑起來,她什麽也沒有,也不能讓這個女人什麽都占盡了。


  儀表盤飛速運轉,對麵的車子不斷按著喇叭,刺耳尖銳。


  砰的一聲,天旋地轉,有那麽一瞬間,溫淺耳中仿佛是失聰了一般,什麽也聽不到,眼前也是茫茫然一片。


  在那瞬間,她看到了宋蘊知絕望卻又囂張的眼神,頃刻之間,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清什麽。


  溫淺不知道是哪裏痛,隻覺得什麽東西壓在身上,沉得讓她根本透不過氣來。她感覺周身越來越冷,意識愈漸模糊。


  她放棄了掙紮,時間每過一秒,便是離死亡更近了一分……


  天色陰沉,一場濃霧掩去了所有。


  ……


  當天,青城出了一件事情,江家小姐本該盛大舉行的婚禮變成了一場鬧劇,高朋滿座時,新郎遲遲沒有出現,這人人羨慕的江家準女婿顧庭東竟然當場逃了婚。


  這場婚禮很久之後都還是很多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周衍正接到霍先生的電話時,他聽見男人急切的聲音從電話內傳來:“太太在哪?”


  “不是您讓許秘書接她去找您的嗎?”


  周衍正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電話裏就隻傳來了忙音。


  沒多久,宋蘊知出車禍的消息傳來,現場車頭近乎於全撞壞,救護人員到現場廢了不少力氣才將她從駕駛座拖出,那時已近乎奄奄一息。


  副駕駛上應該還有一人,可當警方和救護車到的時候,隻有宋蘊知一人。


  而另外那人,不知所蹤。


  那天,霍聿深像瘋了一樣要求青城警方找人,可事發的時間路況很糟,能見度不清晰,導致監控也沒有拍下什麽。


  唯一可疑的,便是在那出事的車後麵一直緊緊尾隨著另一輛車,跟著那輛車查出來的卻隻是無用信息。


  按照現場的情況來看,副駕駛座位上的那人約莫也是凶多吉少。


  一天,兩天,三天……


  擴大搜索範圍在醫院內也沒有找到這樣一個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人已經……死了。


  可是沒有哪個人敢說出這句話,據說當天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是霍先生的太太,而那個坐在駕駛座上至今還躺在醫院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的女人,是霍先生的紅顏知己。


  這樣兩個身份擺在這,猜測也就多了。


  時間一久,更是眾說紛紜。


  ……


  事情發生的半月後,宋蘊知沒有醒,她受傷太嚴重,全靠重症監護室的儀器維持著生命。


  周衍正親眼見霍先生揪著主治醫生的衣領,詢問她何時會醒,那醫生顫顫巍巍的說不知道。


  外人皆道霍先生對這個紅顏知己情深,可周衍正知道,想要她醒來不過是想知道那人的下落罷了。


  又過了半個月,霍聿深親訪江家,聲音沙啞的逼問江時初:“告訴我,顧庭東去哪了?”


  江時初作為被退婚的當事人,自然也不好過,哭哭啼啼的大喊大叫:“我怎麽知道顧庭東去哪了?我早就和你說過讓你看好你老婆,如果不是溫淺那個賤人,庭東會不要我嗎?”


  霍聿深從不打女人,可這次怒到了極致,他狠狠扇了江時初一巴掌。


  “嘴巴別不知輕重。”他的聲線冷漠,可更冷的是他的眼睛。


  江時初一下被打的有些懵,可回過神來她捂著臉頰諷刺的笑著:“你打我有用嗎?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私奔去了,溫淺要麽是死了,要麽是和顧庭東私奔去了,真是一對狗男女!”


  霍聿深回味著那句話,很長久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是沉默著,臉色陰沉,好似真的在認真思考她說的這句話。


  溫淺要麽是死了,要麽是和顧庭東私奔去了。


  要不,兩個人怎麽會在同一天,一起消失的這麽幹淨,就好似人間蒸發一樣。


  潛意識裏,霍聿深願意相信後者。


  後來,突然間不知道某天起,霍先生放棄了尋找那個人,就當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


  那人走的第二年,錦城霍家出了一場內鬥,以往僅僅隻是暗地裏爭權奪利,而這一次卻是直接明著來。


  霍潯州再怎麽厲害,最後卻因為一個女人滿盤皆輸,一個曾經替他走過牢的女人。


  那一年冬天,霍老爺子病重,把霍聿深叫到書房裏,長談良久。


  沒人知曉那天晚上那父子兩說了些什麽,隻是除夕夜前,霍老爺子病逝。


  曾經的那些恩恩怨怨一並抹去。


  霍潯州僅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出現過一回,從此他再也沒有踏進過霍家半步,或許也是因為不屑。


  約莫也是覺得這麽些年鬥的有些累了,著實不值得。


  這三個子女之中,霍家大部分的家業由霍家這對姐弟繼承,可饒是如此,霍聿深也沒有在錦城留下,而是回到了青城,同時也把那個一直不受他待見的兒子一同帶回去。


  這孩子長了兩歲,稚氣的眉眼漸漸展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會覺得這孩子的某些神韻越發的像已經離去的那個人。


  霍聿深想,大概自己是瘋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小六大了兩歲,反而和父親生分了,就算回到青城,和他一點也不親近。


  每天周衍正接他上學放學,回到家裏之後就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寫作業,唯一讓他覺得有些樂趣的,就是偶爾會來家裏的榮竟何,以及樓下那隻長得很肥喜歡打瞌睡的貓。


  這幢別墅裏,再也沒有出現過許青這個人。


  沒有人知道她後來去了哪,隻知道霍聿深對背叛極為厭惡,無論對方是在他身邊多久的人。


  某天,榮竟何來家裏,他看了眼地上那隻肥碩的貓,隨意說了句:“也不知道誰養的,居然能長得這麽肥。”


  小六有些不開心,摸了摸貓的腦袋,嘟囔道:“養它的那個人不要它了。”


  那童稚的語氣,竟然莫名的讓人聽著有些難過。


  這可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榮竟何撫了撫小六的發頂,有些事情他選擇了不說,那便怎麽樣都不會說。


  既然答應過守口如瓶,那便要一直瞞著,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也是對那人的尊重。


  隻是有些時候看到這孩子的臉,莫名的會想起以前的人。


  真是孽緣。


  榮竟何準備離開的時候,恰好霍聿深回來了,他看了眼榮竟何,淡淡的問:“你怎麽有空過來?”


  “我左右不過是一個閑人,得空過來看看小六,免得這孩子沒媽又沒爹。”


  榮竟何這話說的悠閑,卻是說了不該說的人。


  霍聿深眉眼一冷,沉聲說:“不需要你多提醒。”


  小六聽到這話心裏不好受,誰也沒理,自己氣呼呼的跑回了房間裏。可沒多久,突然想想還是不解氣,又跑回到兩人麵前。


  指著霍聿深指責道:“還不是你把溫淺姐姐氣走了,她都說了會做我媽媽,會陪我很久很久的,都是你的錯,都怪你!”


  榮竟何在一旁沉默著,臉色也不好看。


  而霍聿深的眸色一瞬間陰沉的可怕,他極為平靜的喊了小六的正名:“霍宴琤。”


  男孩被他眼裏的陰鷙嚇到,當下便已經不敢說話。


  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這兩年裏誰都知道溫淺的名字提不得,也不會有人敢在霍聿深麵前提起溫淺這兩個字,就當那個人沒有存在過一般。


  他居高臨下睨著男孩這張熟悉的臉,低聲警告:“不許提那個人的名字,就當她已經死了。”


  他對一個還未滿十歲的孩子說這樣一個字眼,未免殘忍了些。


  榮竟何在一旁覺得看不過去,嗬止道:“小六是你兒子,你有必要像仇人一樣對他嗎?你這個人真是……”


  真是不知後悔為何物嗎?


  當然,榮竟何那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小六的眼眶紅紅的,卻倔強的站在原地沒有走,他低著腦袋,這一副倔氣性倒是真的和那人有幾分相似。


  霍聿深看著隻覺得更氣。


  榮竟何卻隻是在心裏長歎了聲,真是造化弄人。


  ……


  陸遠珩被判了幾年刑期,是按照罪罰最輕的來判,這大概是霍聿深最大的讓步,他明明可以讓這個男人身敗名裂,或者讓他坐一輩子牢……


  可他沒有。


  要說身敗名裂,這個男人似乎也不在意,畢竟他如今孤身一人,怎麽樣都沒事。


  出奇的,霍聿深在年初的時候去看過他一次。


  在探視室裏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到探視時間結束,霍聿深才出聲打破了此時的沉默:“溫淺兩年前就失蹤了。”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這個名字,情緒無波無瀾,語氣平靜漠然。


  陸遠珩先是沉默,良久之後,他才淡淡的說:“也好,她總算能為自己活上一次。”


  霍聿深沒再說話,轉身走出探視室。


  又至深秋,滿目的蒼涼之色。


  剛出事的早些時日,他以為那個女人或許真的是死了,沒人知道她為何會和宋蘊知在一起出了車禍,卻好巧不巧的那天顧庭東逃婚。


  再過一陣子,他又希望她活著,哪怕真的是個顧庭東私奔了那也無所謂。


  半年前,無意間他知曉了一些顧庭東的隻言片語,他出現在雲城,離著青城不遠的那個城市,隻是偶然露麵,並非在雲城久住。而到至今仍舊孤家寡人一個,並未在他身邊見到什麽女人。


  霍聿深初聽這些消息之時神情是輕蔑的不屑的,甚至他潛意識裏拒絕聽到關於顧庭東的任何事情,可當天晚上,他便親自去了雲城。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什麽,去詢問監獄裏有無人來探監,結果是沒有。


  後來,時間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溫淺這兩個字。


  也就隻有不知死活的榮竟何,或者是他那個討債來的兒子才會偶爾的提及那個人。


  而每每提起那個人,霍聿深總是會翻臉,有時候他自己也在想,如果這輩子有機會再見到她,他會做些什麽……


  可想到這,他便覺得荒謬的很,這個假設並不成立。


  錦城那個家他很少回,瑜苑那幢小樓也原封不動的留著,他亦是一次也沒有踏入過。


  南方的冬天冷的很快,年複一年的冷,連同著這座城市好似也沒什麽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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