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你最近不正常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小六變得越來越粘人，許是在以前的那些日子裏霍聿深一直都潛意識裏把他忽略，而現在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著，他也從來想過會有這樣的改變。
親人之間就是如此。
霍聿深聽著小六委屈的語氣，輕聲說：“你乖一點，爸爸今天不回家。”
“啊，你不回家啊？那你今天去哪裏了，我都等你等了一天了……”小六越說越委屈，轉頭看向溫淺，卻見她也是一幅什麽都不清楚的神情。
霍聿深也沒有心思和小六解釋什麽，隨意安慰了幾句之後他便兀自切斷了電話。
司機把車開走時，已是深夜。
霍明嫵在青城有自己的住處，他有這幢別墅的鑰匙，讓司機先離開，他一個人走進別墅裏。
這些年霍明嫵並不愛熱鬧，除了住在家裏的時間，其他時候都是獨居，甚至不願意身邊有多餘的人。
推開別墅的大門，裏麵一片黑暗。
霍聿深走進去，隻是剛走到客廳的位置，就聞到了一陣濃烈的酒味。
隻有客廳裏亮著一盞微弱的燈。
“是誰？”霍明嫵聽到聲音，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她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淩厲和冷靜，帶著絲絲縷縷慵懶的沙啞。
霍聿深聽得出來，她是喝醉了。
“是我，聽衍正說您這幾天都住在這，所以想著來看看。”
聽到是霍聿深的聲音，她放下戒備，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而後看著客廳裏那盞落地宮燈發出的淡淡光暈，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麽，情緒不辯。
“沒什麽好看的，這麽多年我不也一直都是一個人，沒事。”
言罷，霍明嫵又往高腳杯裏倒了滿滿一杯酒，平日裏的珍藏此時都被她拿出來當成牛飲。
一杯接著一杯。
霍聿深也沒勸她，該問的不該問的以及那些他想問的，全部咽在肚子裏什麽都沒說。
直到客廳的時鍾已經偏過零點，霍聿深才走過去把已經閉上眼睛的霍明嫵從沙發上抱起來。
以前還在霍家的時候人家就都說，霍家長姐對外人都是毫不留情麵的冰冷形象，隻是她所有的柔情大概都給了霍聿深。
他回想著這麽多年來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確實如此。
他腳下的步子很沉穩，很快把她抱回房間安頓好。
彼時霍明嫵倒有幾分清醒，輕攥著霍聿深的衣袖，道：“我也不是不讓你娶溫淺，你若是實在非她不可那就娶了她吧，隻是我越是多看她，就越覺得以前做了太多蠢事……”
她的話說到最後有一種莫名的自嘲，活了這麽大半輩子，可以說那些所有的蠢事都在前半生裏做盡了。
霍聿深替她蓋上被子，“我知道。”
霍明嫵活了這麽大半輩子可能唯一露出脆弱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晚上，也恰恰隻有霍聿深看到了。
夜已過半，霍聿深把酒櫃上喝了一大半的酒喝盡，有些惘然不知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才對。
似乎……做什麽都是錯。
他說了這個晚上不回來，溫淺就沒有找過他，但是期間倒是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早點回來。
明知他不會回來，依舊會問候一聲。
霍聿深也感受到他和溫淺之間這絲絲縷縷的變化，隻是還沒來得及再走近一步……
天色還未完全大亮時，霍聿深離開這裏，就當這晚上他沒來過。
清晨他回到自己家裏，身上帶著外麵的寒涼，和屋子裏麵的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一步步走上樓，推開主臥的門，才發現溫淺並不在這房間裏。
而之後在小六的房間裏看到了那一大一小相擁而眠的身影。
從一開始他覺得溫淺隻是故意做作的對小六好，一步步到現在他對她徹底有不一樣的看法，也難怪小六會這麽喜歡溫淺，誰都能分辨得出到底誰對他好，小六也不例外。
此時小六依偎在溫淺懷裏，兩人就擠在一張小床上，一大一小兩張臉緊貼在一起，說不出來的和諧。
溫淺聽到他走進來的腳步聲時就已醒了，揉揉眼睛看著走到床邊的男人。
她看了看懷裏的小六，壓低聲音說：“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霍聿深也沒解釋，隻是低頭看著仍然在睡覺的小六，輕笑道：“也隻有這小子才是最幸福的，什麽心思都不用擔。”
溫淺聽他這麽感慨，唇畔微微扯開，“你還羨慕起小孩子來了。”
說著她小心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身上隻穿著睡衣，卻見霍聿深站在原地並不動，她才示意地看著他，低聲說：“你愣在這做什麽，再讓小六睡一會兒吧，他一晚上都鬧著想要見你，我哄了好久才算把他給哄好了。”
說著溫淺率先走出房間，霍聿深慢慢跟著她走出來。
天色隻有微微亮光，溫淺出了房間之後就依著牆好整以暇看著他，問道：“霍聿深，你和誰喝酒了？”
“鼻子還真靈。”他淡淡輕笑，並未有在意。
要是擱在以前，溫淺才不會過問他這些事情，現在聽他這麽說，卻也沒有非得要尋根刨底的打算。
她猶豫了一會兒，也隻是說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言罷，她也沒等男人回答什麽，自顧自走下樓。
她對這個別墅的熟悉程度已經快要超過他，是真的快要把這個地方當成家了。
以前溫淺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霍聿深有這麽深厚的糾葛，但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得到。
誰也想不到。
她從廚房間裏倒了一杯蜂蜜水出來，卻見男人已經站在她身後，四目相對間，她也依舊看不透他眼底究竟藏了些什麽。
總覺得他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對勁，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她又說不上來。
好似藏了很多事情，而她一點也不知道。
霍聿深不願意說的事情，她肯定不會知道，沒辦法。
溫淺把蜂蜜水放在餐桌上推到他麵前，指尖在玻璃杯上輕輕敲打著，也沒遮遮掩掩，直接問道：“霍聿深，你最近不正常。”
霍聿深抬眸看她，眼底染著些許疲憊之色，僅僅一瞬轉瞬即逝。
“怎麽不正常？”他反問。
溫淺要是能說的上來是哪裏不正常，哪裏還需要來問他？
她揉了揉眉心，拉開椅子在他麵前坐下，大有一副質問的架勢，隻不過她哪能真的去質問他，隻是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反正你不想和我說的事情我肯定也不知道。”
他總是這個樣子，尤其是這一點讓她又覺得恨又覺得無奈。
晨間的天光清亮明媚，屋外高大的鳳凰木已漸漸長出新葉，溫淺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有些出神。
直到過去很久，她才聽見男人平淡的嗓音響起——
“溫淺，你該知道的事情我不會瞞著你。”
言下之意，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就都是她不需要知道的。
溫淺聽著他的聲音回過神，視線落在他右手虎口處的那道疤痕上，也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感覺。
她說：“霍聿深，我既然說選擇相信你，就是真的相信你，以後這種話我也就不再問了。”
男人平靜的目光落在她溫淡的側臉上，半晌才對她說出一個字，“好。”
溫淺起身把已經空了的水杯拿走，她走進廚房間裏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由始至終霍聿深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始於意外，歸於習慣。
溫淺以前總是糾結於一個問題，就是她和蘊知到底像不像？起初時聽到這個問題，他是不屑於回答。後來再聽到時，是他自己都開始覺得荒謬。
根本不一樣。
當年的事情，誰都沒有錯，他不能去責怪蘊知沒有在那時候堅持下去，導致的從那時起就走錯的一步步路。
兜兜轉轉那些他心存疑惑的過往，事實的終究不過就是他並非霍家的人，或者說不是霍家的繼承人。
這樣看來，宋蘊知當年的選擇很正常。
倘若換做溫淺又會怎樣？
倘若她知道他那錯綜複雜的家庭關係，又會怎樣來看他……
霍聿深搖搖頭，大概也是瘋了才會有這樣亂七八糟的念頭。
氛圍正安靜時，小六穿著拖鞋從樓上下來，時間尚早他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奇怪怎麽霍聿深在這裏，打著嗬欠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溫淺聽到聲音回頭，就見身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唇邊漾開淺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