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聽說了不
就顧晟如今的情況，按部就班的三年高考然後上大學肯定比進什麽省隊強，他可是聽說了，這回省隊來選人不過就是選連替補都不算的後備球員，你說他這又當爹又當媽的容易嗎？
“顧晟你也知道吧？這是他進入一中以來的成績走勢圖，這孩子就是太倔了。”
任米雪接過鄭爽遞給她的那張紙，看著上麵的折線，鄭爽倒是真的挺關心這個顧晟的。
任米雪對顧晟還是有些印象，在市一中的時候顧晟就和她同班，當時就是個挺沉默的小正太，現在卻變成了肌肉男，這變化確實挺大的。
“我可以去說，但是成不成還是看顧晟自己的意思。那麽班會我可以不用去了吧？”
“可以可以。我叫顧晟過去找你。”鄭爽害怕耽擱時間，也不管任米雪是不是還有事，就是有事，抽出小半個小時也是沒問題的。
任米雪不置可否，先回辦公室把剩下的那份策劃案完成，是關於校慶的策劃，她還要負責擬出往屆畢業生的邀請名單，都要在六月份之前完成，暑假還得抽出兩個星期排練節目。
“扣扣——”
任米雪頭也不抬，“進來。”
進來的男生長相並不惹眼，是那種看起來就是忠厚老實的男生，皮膚是棕褐色，以外貌來看應該是相當明顯的運動型，但是從他走路的姿勢以及眼神來看，這人卻走了憂鬱派。
任米雪上下打量顧晟，顧晟有些局促，平時在班上他也是十分低調的一個人。雖然從初中開始成績一直往下落，可是從細節上看，這個顧晟又不是因為跟不上……麻煩的小鬼。
“坐。”
“班長……你找我什麽事？班上在開班會呢。”
任米雪把策劃書合上放到角落，雙手交叉不開口，顧晟這是心理問題，鄭爽卻叫她來開解，她看起來像是做心理輔導的嗎？
“鄭爹應該說過你可以不用回班上的。”
顧晟聞言就是一個勁的低頭數螞蟻，視線就是不往任米雪身上瞄，這個人，就是他上中學後最高的一座大山，壓得他完全喘不過氣來，每天晚上熬夜卻也追趕不上的無力感，他再也不想體會了。
所以，任米雪這是造孽啊，把好好的一個挺有前途的小孩打擊成這樣。
“你在初一初二的時候應該有想過超越我吧？小學的時候班級第一，年段第一？還得過不少競賽的一二等獎，這成績確實不錯了，從Q市專門跑到T市來讀書，明明Q市一中不僅可以學費全免還有生活輔助卻隻要T市一中的特招生名額，原先應該是想要在市一中整出一番名堂的吧？初二的時候明明報了學生會的預選名單最後上台卻什麽話都沒講就下去了，你那是對自己心虛了？”
任米雪完全不留餘地的打擊，把對麵的顧晟打擊得潰不成軍，似乎又想到家裏弟妹的冷言冷語還有父母失望的目光。
顧晟突然出聲：“你懂什麽？”幾乎是從喉管裏吼出來。
是啊，任米雪懂什麽，一個天之驕子，明明平時沒見她怎麽學習，作業也從來沒怎麽交，老師們都隨便她，甚至去港城當交換生的名額也是原先內定好了，去了港城也是一帆風順，就算離開兩年多班上的那些同學照樣記得她佩服她，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懂他？
“嗬嗬，我不懂？”任米雪臉頰邊的劉海自然垂落，遮住一部分目光，對眼前對她怒目而視的少年輕笑，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雅致。
“我為什麽要去懂弱者的心理？”任米雪輕嗤一聲。像是打擊得不夠似的，“也對，像你這樣的，隻有其他人弱了，才能體現你的強大。”
任米雪一反剛才的冷眼，笑得無比艶麗，顧盼生輝之間讓人不敢直視。
“你……”
“我說錯了？或者我剛才說的話和你想象中不一樣？我應該安慰你，或者是愧疚？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市一高裏優秀的人何其多，華夏優秀的人何其多，這個世界上比你強的人更多。缺你一個，少不了。”
“……”
學生會辦公室裏隻剩下顧晟喘粗氣的聲音，任米雪拿起桌上的水杯自己喝一口，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了，這個臭小鬼。
“你以為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再想想你現在的思考方式和你三年前剛進市一中的時候有什麽不同，今天的班會確實是為了後天的籃球賽的，也確實是為了要說省隊教練選人的事情，你是除了上官龍和魏律之外打得最好的一個，但是事實上，一班的籃球隊隻有五個人。”
“你敢說，你是因為喜歡籃球才打籃球的嗎？”
任米雪銳利的眼睛直視顧晟的內心，沒有任何阻擋，就這麽*裸的被剖開，那些自己知道、厭惡，乃至不恥的心理。
“……你看出來了吧，初二上學期之後我就死心了，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打籃球……初三那年被上官拉進籃球隊，我大部分時間就都在打球了。你說得沒錯，我最喜歡的是數學，籃球隻是那個時候的消遣罷了，我上五年級那會兒就開始知道你了，永遠的第一……”
顧晟開始打開話匣子，隨後低低的啜泣聲傳過來，任米雪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
顧晟在市一高可以算是特困生，父親是打漁的，母親早年做紡織工，現在被裁員在家，家庭主要收入就那麽點，偏偏家裏有五個小孩，超生嚴重得厲害，最小的一個出生起就被顧晟的大伯領養，二弟已經開始跟著顧父出海打漁，三妹和四妹是雙胞胎，今年十四了，他們那裏十五歲就能物色人家準備嫁人了，結婚證等成年了再領。隻有顧晟是家裏最特別的，也是因為這種特別，還是一旦有了出入，承受的就不僅僅是打擊，甚至是……絕望。
任米雪覺得現在的小孩太不經敲打，看著挺大傻的一個，結果心理承受能力竟然這麽弱。
話說，任米雪這個時候還記得自己曾經是經心理無限變態的人體試驗科學家手裏訓練出來的抗打擊能力的事實嗎？
顧晟把一直以來壓抑著的事情說出來，不管是不敢說的還是不願說的，通通倒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在這個少女眼裏就是一個笑話，那就，再丟臉一點也無所謂了……
過了半天，任米雪終於良心發現遞過去一張紙巾，“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
“蠢。”
“……”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說話留情一點？
“你手腳殘了還是腦殘了？你也知道市一中的招生範圍吧？別說什麽因為家裏有錢有權進來的，因為你沒這條命，你也不能去怨你的父母，因為他們至少給了你一條命。你進來的時候成績不差，那個時候你應該足夠自信，當時你最不應該有的情緒就是低落。”
“初二上就死心了？不到兩年時間，你跟鬼講什麽努力了沒什麽回報？那隻能證明你智商不如別人，智商和努力的價值比是1：99，你花了別人99倍的努力了嗎？”
才兩年啊……自己當初從新撿起學業就花了五年時間，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不能保證的情況下完成的，再看看顧晟現在這幅熊樣，真特麽不爽。如果世界那麽公平，你還讀書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