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在哪裏
馬心思沉浸在故事裏,眉眼間透露出淡淡的憂傷。
任米雪聚精會神地聽著,“真可憐。”她的小腦袋瓜雖然無法與他站在同一平行線上審視這個亙古傳說,可是其中的曠世淒涼她卻覺得自己能夠心領神會。她幻想此刻,美麗的母親就站在彼岸花海的中央。
馬心思從沉鬱的心境中回過神來,發現身旁的任米雪哀傷地低著頭。他輕輕撫摸她的頭,語氣不再如陳述故事那般沉重,“瞧我,隻顧著自己說,咱們小秋應該聽不太懂吧?”
“心思哥,我聽懂了哦,真的聽懂了。”任米雪斬釘截鐵的樣子儼然一個小大人。
馬心思對著她淺淺一笑,“嗬嗬,這畢竟隻是一個傳說而已,傳說嘛,本就是用來讓人們傳唱的,所以,小秋不必太放在心上。”
“嗯,我明白。”
他溫柔如暖陽的笑容瞬間融化了她沉澱在心底裏的哀傷。
任米雪住在唐家的這段時間裏,一直都睡在馬心思的房間,而馬心思則是跟哥哥擠一間房。
他們兩兄弟的房間很是不同,馬心思的房間最多的除了書,還是書。簡單的床,書桌和小衣櫃就再沒其他多餘的擺設,一覽無遺的房間很是素淨。
馬心思的房間很有男孩子的風格,桌子上、書櫃裏滿滿都是隨處可見的新奇玩意兒。他喜歡給任米雪介紹每一件東西的來曆,那大侃特侃的模樣就好像一個獵人在得瑟自己手中的戰利品。他所持有的所有戰利品中,唯獨一樣東西絕對不允許任米雪碰,那就是立在他書桌上的飛機模型。他說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長大以後開飛機,所以去年生日的時候,哥哥特地用攢下來的零用錢買了一盒豪華的模型拚盤送給他,兩人花了整整一宿的時間才拚成。馬心思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盡顯得意。
任米雪很是羨慕,他有哥哥,有媽媽,所有人都愛他,他的世界裏塞得滿滿的全是幸福,他不以為然的,在她的眼裏卻如同鳳毛麟角般難求。倘若他願意分一點幸福給她,哪怕如同沙粒般微小,她也必定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如獲至寶般地用情嗬護著。
任米雪在唐家貪婪地享受著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似乎是要將過去失去的、從未擁有過的,在這半年時間裏全部淺嚐一遍。
她喜歡跟陳蘭一起手挽手走在街上,這種簡單的好似母女之間的親昵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她還喜歡像個跟屁蟲一樣伴在馬心思左右,他每每對她展露的燦爛笑容,總是有將覆蓋在她心裏的整片冰山雪域瞬間春暖花開的神奇魔力。
隻是唯一的缺憾是在她喜歡的唐家裏,有個馬心思總是喜歡與他過不去。
他們總是喜歡為一些小事爭吵不休,比如趴在客廳地板上看漫畫的馬心思經常會在任米雪看電視時自私的霸著遙控器不放。再比如,當馬心思買到限量版玩具在她麵前大顯威風時,她便會心懷報複地潑他一頭冷水。
周六晚上,唐父唐母外出見老朋友,馬心思去上補習班,家裏就隻剩下任米雪和馬心思兩個人。
把家裏能玩的東西通通玩過一遍之後,百無聊賴地躺在地上打滾的馬心思隨即向專注看電視的任米雪提議玩捉鬼遊戲。起先,任米雪並不搭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要眼不見為淨,可馬心思卻頑固地不停敲打他的房門,嘴裏還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碎碎念。不過短短的幾分鍾時間,任米雪的鎮定自若就在馬心思的口若懸河之下英勇就義了。
石頭剪刀布的結果是任米雪當“鬼”,不願多做口舌的任米雪百般無奈之下躲進了馬心思房間的衣櫃裏,她並沒有完全關上櫃門,而是故意開著一條縫,心想隻要簡單的應付應付便罷了。本來是可以躲在沙發背後或者房門後麵這些更容易找得到的地方,但她不想因為自己明顯做出的敷衍舉動而再次被馬心思擾得不安寧。
可是,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衣櫃裏躲了許久也未見馬心思來找自己,她天真的以為他真的笨到連這麽明顯的地方都找不到,心裏甚至得意地竊喜,想著這回終於有可以取笑他的籌碼了。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客廳裏的燈光隱約從衣櫃縫裏投射進來,她就在這樣四壁狹小的空間裏漸漸模糊了意識,直到恍惚間被一雙手用力地搖醒。
後來她才知道,馬心思在捉鬼遊戲開始不久就被隔壁鄰居家的小孩邀到院子裏玩耍去了,渾然不知的自己竟在衣櫃裏睡著了,是馬心思補課回來發現的她。當時看著他眼眸深處的惶恐和臉上逐漸釋然的冷峻表情,令她脆弱的心靈如同刀絞一般。這樣的馬心思,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隔天,任米雪氣不過,將事情稍稍添些油加點醋,向唐父告了狀,沒想到因此引發的後果,讓她深深懊悔了許久。
東窗事發之後,馬心思可憐地耷拉著小腦袋跪坐在地上,唐父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的狠狠落在他的左臂上。唐母看在眼裏卻是疼在心裏。她不敢去動怒老爺子,深怕落下個包庇的罪名再遷怒到孩子身上。
馬心思看不過去,站出來護住自己的弟弟,替他挨下了緊接下來的一棍。
背上火辣辣的痛楚仿佛要將皮膚灼傷一般,馬心思疼得直咬牙。
唐父不得已停下手中的棍子。小兒子頑劣,可以說是從小在他的威嚴下長大的,但是一向溫順的大兒子,他從來都沒有責備過一句,更別說是棍棒相向了。唐父臉上的青筋暴起,憤怒叱責道:“心思,你跟你媽一個樣,就知道護著你弟弟,你看他都被你們慣成什麽樣了,你起開,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他乖張的性子。”
任憑唐父如何粗魯地掰扯兒子的臂膀要他離開,馬心思都仍是毫不畏怯地擋在弟弟的前麵,苦苦哀求父親,“爸,小安不是有意的,他隻是一時犯錯而已,您就放過他吧。”眼見父親神色略微有些動搖,緊握著棍子的拳頭也逐漸放鬆了力道,馬心思隨即轉頭勸誘弟弟,“小安,你也快向爸爸認錯。”
馬心思苦口婆心勸說著,身旁的馬心思卻不以為然地保持垂頭的姿勢,一言不發。
“你看看,你看看,他的頑劣都已經成為天性了,你們還指望他能改掉?放屁,今天看我不打死他。”唐父的棍子剛舉上頭頂,馬心思突然抬起了頭,淩厲的眼神透露著強烈的恨意,唐父被兒子從未有過的仇恨眼神震懾到,棍子停在半空中,遲遲落不下來。
“打吧,打死我吧,這不就是你們所期望的嗎?從小到大,你們的眼裏就隻有哥哥,什麽時候真正在乎過我、關心過我?你們總是細聲細語地對哥哥說話,到了我這就變成了粗聲粗氣。你們說我頑劣,對我失望,可是別忘了,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們。”說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