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

  果不其然, 易卓在盯了她一會兒之後,慢慢的點點頭,微微一笑,說道:“永寧, 這人很不錯喲!”


  永寧長公主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她輕笑一聲說道:“我手下的人總不可能全部有問題吧?”


  孫方怡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腰杆也不由得挺得更直了一些。


  就算是她再有自信, 在沒有易卓點頭之前, 也是不敢多做些什麽舉動呢。


  但是現在有了易卓的話, 她現在在永寧長公主府裏說話的聲音都更大了一些。


  但是,易卓的話, 卻並沒有說完。


  他低頭看了看慢慢。


  慢慢正仰頭看著他,在留意到易卓的視線之後,露出了非常可愛的笑容。


  她對易卓的好感度一直不低, 畢竟有那麽多好玩的玩具嘛,尤其是她在永寧長公主親口跟她說絕對不會讓易卓成為他的後爹之後,好感度就更高了。


  易卓微微猶豫了一下,永寧長公主敏銳地發現對方臉色不對, 她臉色微微一沉, 說道:“超遠,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頓了頓, 她又補充說道:“不用特意避開慢慢,她年紀不小了!”


  慢慢的年紀,雖然也才八/九歲,但是在皇家, 八/九歲已經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


  聽了永寧長公主這句話, 易卓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抬手指了指跟在孫芳怡身後的一個侍女, 說道:“永寧,把這個人帶走吧!”


  他這話明顯是當場打臉啊,奈何這人是紅色人名,易卓是一點都不敢冒風險。


  “她?”永寧長公主聞言都一懵。


  跟在孫芳怡身後的侍女,同樣是她非常熟悉的貼身侍女之一。


  難道這侍女有問題嗎?

  十堰的反應卻很快,他臉色一變,直接擋在了永寧長公主的前麵。


  唯恐出現什麽反應不及的問題。


  秦銳更是動作極快的衝了過去,直接將侍女製服當場。


  那侍女都有點懵逼了,秦銳的力量極大,捏住她的肩膀,讓她疼得直“哎呦”,嘴裏更是不停的喊著,“你這是想做什麽?快放開我!長公主殿下,奴婢是無辜的!”


  永寧長公主這會兒也回過了神,臉色極其難看的說道:“無辜的?我希望你進了審訊室之後還敢這麽說,”她直接對孫芳怡一揮手,說道:“將她帶走,好好審訊一番!”


  “喏!”孫芳怡答應一聲。


  旁邊,也有侍衛衝了過來將這個侍女直接堵住嘴帶走了。


  永寧長公主這會兒麵色也極其難看,但是她依舊勉強控製著臉色,對易卓輕聲說道:“超遠,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易卓笑著點點頭,說道:“永寧不必擔心,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易卓就在永寧長公主府直接重複了之前在翊王爺那邊的行動。


  在整個永寧長公主府裏,挨個院子來回遛,所有人都必須出來,讓易卓親眼看一遍。


  不過慢慢就沒有旁觀這場掃人的事情了。


  永寧長公主在易卓分人最開始的時候,先帶著易卓去了慢慢的院子,將所有伺候的人一個不漏的喊到了院子裏。


  在易卓對著院子裏所有人點點頭,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永寧長公主這才將閨女留在了院子裏待著。


  還特意吩咐道:“沒我允許,誰也不準出院子,同樣不準其他人進來,如果有人敢擅闖,那就直接拿下!”


  “喏!”守在慢慢院子門口的侍衛,躬身應是。


  易卓在旁邊看著,臉上若有所思。


  顯然,之前永寧長公主之所以一直拉著慢慢行動,顯然她也是對著永寧長公主府裏麵的人不放心,現在經過易卓點頭了,慢慢總算可以留在這個非常安全的院子裏了。


  不過,慢慢院子裏的幹淨,雖然起了一個好頭,但是後麵一個個釘子被抓出來。


  永寧長公主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雖然易卓之前也說了,情況非常嚴重,但是她沒有想到情況竟然嚴重到這種程度。


  除了慢慢院子裏,幾乎每個院子裏都有釘子。


  等足足有十二個釘子被抓出來之後,永寧長公主的臉色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


  她端坐在客廳中,一邊慢慢撥動著茶盞,一邊慢悠悠的說道:“竟然這麽多人嗎?看來他們還挺看得起本公主的!”


  永寧長公主一一掃視著十幾個人,在這十幾個釘子中,有低有高。


  地位低的,在永寧長公主府裏,不過是做掃灑工作的。


  而地位最高的那個呢?已經成功地混到了永寧長公主的書房中。


  她轉頭看向易卓,一臉認真的道謝,說道:“超遠,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易卓搖了搖頭,說道:“永寧不必如此,這都是四爺的命令!”


  永寧長公主聞言隻是淡淡一笑,直接,說道:“不管你是因為什麽來的,總之,我都得謝謝你!”


  就如同易卓之前曾經幫了永寧長公主脫離孟家的時候一樣,她並不關心易卓是因為什麽才幫了自己,她看重的隻有結果。


  不過這會兒明顯不是永寧長公主跟易卓道謝的時候。


  她在謝過易卓之後,直接端茶送客,說道:“超遠,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接下來這些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


  易卓了然的點點頭,說道:“永寧你且先忙去,我和十堰這就準備先回去啦!”


  永寧長公主微微一笑,突然開口道:“超遠,慢慢有些日子沒有給她外祖父請安去了,正好你這會過來了,就將慢慢也帶過去吧,也讓她好好孝敬孝敬他外祖父!”


  她說的一臉輕鬆,易卓卻微微一愣。


  永寧長公主又看向十堰,溫和的笑道:“昆兒,我聽說你這些日子也住在周家,那接下來的日子慢慢要勞煩你照顧了!”


  十堰已經了然,他直接點點頭,說道:“十二姑姑,我會照顧好慢慢的!”


  “好孩子,”永寧長公主微微一笑,輕柔的說道:“姑姑回頭再謝你!”


  說話間,慢慢也被人帶了進來,似乎已經被提前叮囑過了,慢慢對於永寧長公主讓她去周家陪伴周老爺子,沒有顯示出任何異議。


  易卓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永寧長公主顯然打算徹底清查一遍自己的長公主府,就算是已經被易卓掃過一遍,但是永寧長公主還是打算自己再親自過一遍。


  在她徹底清查永寧長公主府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慢慢小郡主還是不要留在府裏的好。


  對此,易卓表示毫無意見。


  畢竟他分人是按照陣營來分的,而不是完全按照善惡度。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陣營並不代表一切。


  讓永寧長公主再過一遍也好,起碼以後在這長公主府裏過日子都過得舒坦一些呢。


  他笑著說道:“永寧你就放心吧,我會把慢慢當親閨女一樣照顧的!”


  他沒發現永寧長公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慢慢,小郡主更是用微微有點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這會兒易卓隻是彎腰和慢慢笑眯眯的說道:“慢慢,距離上回你去周家可有些日子了呢,你三個小姐妹都可想你呢!”


  聽到易卓這麽說,慢慢原本想到的某種可能性,瞬間拋之腦後,眼睛亮亮的說道:“舅公,我也想萱姐姐,清雪姐姐,還有勄兒妹妹了呢!”


  易卓看著小蘿莉忍不住有點手癢,但是他總算明白,這可不是他親閨女,又已經八九歲了,實在不適合動手動腳,隻能忍著蠢蠢欲動,笑眯眯的說道:“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好好的聚一聚了,回頭你願意住瑤光閣也行,願意去汀蘭水榭也行,她們都很歡迎你呢!”


  “嗯嗯,”慢慢直接笑彎了眉眼。


  永寧長公主眼睛閃過一絲無奈。


  得,超遠根本沒多想。


  完全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當下,她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再度吩咐跟著伺候慢慢的侍女一番,然後將他們送離了永寧長公主府。


  於是易卓腳步匆匆地帶著十堰去了永寧長公主府,然後在掃了一遍人之後,便帶著慢慢小郡主快速回到了周家。


  易卓這回來去匆匆,周老爺子雖然知道他去了永寧長公主府,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將慢慢帶了回來。


  老爺子心裏不由得微微一沉。


  十二那邊的情況很嚴重嗎?怎麽現在慢慢竟然也送了出來?


  不過老爺子臉上,還是維持著一副笑嗬嗬的模樣,逗著小外孫女說話。


  慢慢這會兒正是好玩的時候,年紀不大,還總是一副小大人的嚴肅模樣,不由得讓人喜歡逗逗她。


  周老爺子笑嗬嗬地逗了幾句,就吩咐人將慢慢送到了周老太太那邊。


  周老太太那邊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


  家裏的幾個小姑娘,易萱陳清雪易勄她們在睡了午覺起床之後,都喜歡去探望老太太,跟老太太說說話,排遣排遣寂寞。


  這會兒慢慢也過去,估計她們會更高興的。


  慢慢也笑眯眯的說道:“外祖父,我去給外祖母請安啦,回頭我再來陪您說話!”


  “好好好,去吧去吧,”周老爺子笑眯眯的揮著手。


  注視著慢慢離開正房,周老爺的轉頭看向旁邊的易卓跟十堰。


  “超遠,你之前不是去永寧那邊了嗎?她那邊的情況很嚴重?”


  易卓忍不住一咧嘴,比劃了一下,說道:“我在永寧那邊找出了足足十二個釘子!”


  “這麽多?”周老爺子聞言嚇一跳。


  “是啊,”易卓點點頭歎息,口氣,說道:“釘子多得讓人頭皮發麻,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永寧不敢讓慢慢留在府裏了吧!”


  怕出事兒。


  他能夠看得出來,慢慢就是永寧長公主的命根子,如果慢慢真的出了什麽事?永寧長公主不瘋才怪。


  易卓想到這裏,不由得微微一愣。


  是他想多了還是真這麽回事?


  周老爺子沒有留意易卓的臉色變化,他隻是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奇怪,十二那邊怎麽會有這麽多釘子?”


  易卓一聽,想起他今天回來之後,沒有跟周老爺子說之前,在宮中和四爺的對話,一一全部說了一遍。


  周老爺子在聽了易卓關於分人的依據的解釋之後,麵色也微微有點古怪。


  易卓用力咳嗽了幾聲,一臉無奈地看見周老爺子。


  老師咱能別八卦不?還有,十堰你忍笑歸忍笑,肩膀別抖成不成。


  周老爺子嗬嗬笑了幾聲,示意易卓繼續。


  易卓無奈,趕忙,說道:“老師,按照四爺的說法,這些釘子十有八九跟孟家扯上什麽關係!”


  “孟家?”周老爺子聞言微微皺眉,直接問道:“是孟家還是孟家大房?”


  易卓回憶了一下,一臉肯定點了點頭,說道:“是孟家!”


  周老爺子輕聲咳嗽了幾聲,冷笑起來,說道:“我就猜到會是這樣,要不然的話十二也不會把慢慢送到周家來!”


  易卓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測,疑惑的問道:“老師,這些釘子基本上都是孟家人下的手?”


  周老爺子麵無表情的說道:“在孟偉已經死了的現在,慢慢是孟家跟皇家唯一的聯係,孟家人隻要不傻,就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慢慢!”


  易卓聽了,不由得眉頭打結,一臉遲疑的問道:“但是老師,不知道為什麽,我在永寧長公主府找的那些釘子,有好幾個惡意特別濃厚,感覺不像是孟家人!”


  周老爺子想了想,說道:“惡意特別濃厚嗎?”他捋了捋胡子,說道:“倒也不是太讓人意外!”


  什麽意思?易卓有點沒聽懂。


  周老爺子意味深長的說道:“超遠,你別忘了自古以來,可是有孔孟一說呀!”


  易卓聞言一愣,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說道:“老師不應該吧,慢慢可就是個幾歲的孩子!”


  老爺子麵無表情的說道:“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有些人隻要存在就是罪過了!”


  他這話說出口,不由得瞬間一愣,趕忙看向了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十堰。


  十堰的臉色,瞬間也有點僵硬。


  周老爺子眼底閃過一次歉意,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吧,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易卓在旁邊看著也不由得暗暗地叫了聲苦。


  老爺子說話的時候明顯沒多想,十堰直接膝蓋中了一箭。


  幸運的是十堰已經決定走另外一條路了,所以他隻是麵色僵硬了一會兒,便很快緩和了下來。


  易卓趕忙轉移話題,說道:“老師,你認為是孔家人下的手?”


  “不一定,”周老爺子立刻順著轉移話題。


  他看著易卓完全沒聽懂的樣子,有些無奈的說道:“超遠,我記得你之前學的不錯呀,借力打力!”


  易卓明白了,他喃喃地,說道:“這麽說來,也許是有其他人在其中插手了!”


  “不錯,這點也非常有可能,”周老爺子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所以他剛剛純粹是說太快了,根本沒有故意影射十堰的意思。


  十堰這會兒也是反應了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麵色徹底恢複了過來。


  周老爺子又補充道:“事實上,官場上混久了的老狐狸,基本上都會玩這一招!”


  易卓抬頭看向周老爺子,眨巴眨巴眼睛問道:“老師,我總覺得你在特意指某個人啊?”


  周老爺子麵露無奈的說道:“算不上吧!”


  易卓依舊眼神炯炯的看著周老爺子。


  那意思就是——老爺子別不好意思嘛,說來聽聽呀。


  周老爺子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少管這些,那人已經被我整出官場了,”他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在兩年前就死了!”


  易卓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又有些失望的說道:“已經死了呀!”


  本來他還想聽聽老爺子的威風曆史呢?

  周老爺子哭笑不得,說道:“超遠,你就這麽好奇嗎?”


  “當然好奇啦,”易卓坦然,說道:“因為老師您很少提起當年您在官場上的事情了,時間久了,我總是會有好奇心的,而且十堰也想聽聽吧!”


  他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十堰尋求支持。


  十堰聞言微微一愣,在易卓疑似威脅的眼神中,默默點點頭,說道:“是啊,老爺子我也挺好奇的,要不然你稍微說說?”


  “哦?你們都好奇啊?”周老爺子被易卓和十堰這麽一說,也忍不住有點心動了。


  畢竟人年紀大了嘛,都喜歡講古。


  隻是之前周老爺子離開官場好幾年,又感覺自己年齡大了,再加上易卓需要補課的東西太多,所以很少有時間特意講古。


  易卓看周老爺子疑似心動,趕忙笑眯眯的說道:“是啊,老師,我早就好奇您在官場上的事兒了,說來聽聽嘛!”


  他是真的好奇。


  畢竟,他對官場上的了解,基本上要麽來自於後世各種小說電視劇,要麽是來自於各種道聽途說。


  但是誰都知道,小說電視劇基本上都是純屬虛構,尤其是古代小說,基本上各種胡編亂造,來到後世的道聽途說,就更不靠譜了。


  易卓表示:他真的不知道古代官場究竟是個啥樣?

  正好今兒話趕話說到這兒了,索性直接問問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被易卓這麽一勸,也挺開心的。


  他捋捋胡子,說道:“行吧,既然超越你想聽那我就說給你聽聽!”


  “嗯嗯,”易卓猛點頭。


  周老爺子回憶了一番,說道:“算算時間,我跟那人鬥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在大理寺呢,”他抬頭看了一眼,易卓,說道:“說起來超遠,你還記不記得我在舒豐郡的時候,曾經跟你提過一個案子——殺夫案,就是□□案那個!”


  “哈?”易卓聞言一愣。


  他聽周老爺子提過的,周老爺子當年現在戶部混了幾年,然後就被升職去了大理寺,擔任大理寺卿,掌邦國折獄詳刑之事,從三品,位九卿之列。


  在當年,也是一位大佬。


  也正是因為周老爺子掌控著大理寺,所以難免會碰到各種幺蛾子案件。


  之前在舒豐郡的時候,周老爺子就曾經跟易卓聊了很多關於古代律法的案子。


  其中有這麽一個案子,周老爺子曾經跟易卓稍微提了幾句,不過因為這個案子背後隱私有些多,所以當時隻是寥寥點了幾句。


  易卓回憶了一番便想了起來。


  當時提到這個案子的時候,其實也是周老爺子隨口說了幾句,易卓此刻回憶了一番,說道:“老師,我記得您曾經說過,當時是一起影響非常大的案子,不過在表麵上沒有起什麽波瀾!”


  十堰沒聽過周老爺子說起這個案子,忍不住好奇的看向易卓。


  易卓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壓低了聲音給十堰解釋了一下,說道:“簡單的說,就是京城裏一起換/妻亂/倫的案子,孩子的爹,當娘的自己都說不出來……你能理解吧?”


  十堰聽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說道:“還有這種事?那為什麽又叫做殺夫案?”


  易卓一臉無奈,說道:“那案子裏的殺人凶手是剛剛嫁入某個世家的夫人,因為不堪受辱直接殺夫,然後自殺了,夫人的娘家接受不了這件事,設法調查了一番之後,將這件事的真相調查了出來……”


  十堰聽了忍不住猛搖頭,說道:“卓公子,那後來呢?”


  易卓抿抿唇,說道:“因為案子影響太大,太壞了,所以對外都稱為殺夫案!”


  十堰的臉色極其難看。


  易卓抬頭看,向周老爺子,說道:“老師,之前你就跟我說過這案子裏有隱私,究竟是怎麽回事?”


  而且周老爺子之前跟他說的,可是借力打力,莫名其妙的怎麽提起案子了?

  周老爺子輕輕喝了一口茶,看著易卓,說道:“超遠,你是大致知道這案子的細節的?你認為凶手是誰?”


  周老爺子這麽一問,易卓忍不住微微皺眉,說道:“凶手……這,我說不出來……”


  這案子看起來純屬就是個悲劇,但是周老爺子居然這麽說,那背後肯定有事兒。


  周老爺子微微歎息一口氣,說道:“這個案子當初事發之後,我調查出了真相,先皇就說要盡快把這案子掩蓋下去,可是我總覺得這案子的背後似乎有什麽人在搗鬼,隻是先皇已經發話,我也不敢抗命,所以我明麵上將這案子結了案,但是私底下一直在調查,究竟是怎麽回事!”


  易卓坐直身體注視著周老爺子,輕聲問道:“老師,您查到了真相?”


  周老爺子默默點點頭,說道:“當年吏部尚書王尚書因年老體衰上了陳條,想要乞骸骨,當時引發了一起風波,其中最有希望接任是吏部侍郎趙侍郎!”


  他抬頭看,向易卓輕聲說道:“也就是那位夫人的爹!”


  易卓聞言微微一愣。


  十堰在旁邊聽著,他有點不敢開口。


  他身為四爺身邊的暗刃,所經曆的黑暗比易卓想象中要多得多。


  十堰這會兒已經能夠猜測到,背後可能的真相了。


  周老爺子繼續,說道:“但是,另外一位侍郎鄭侍郎並不甘心,所以……他在知道自己的勝算不大,之後,便做了一件非常惡心的事情!”


  他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易卓輕聲問道:“老師,他做了什麽?”


  周老爺子的聲音很冷,說道:“他設法找人給趙侍郎的閨女介紹給了那個世家,將那個閨女嫁了過去,他知道,趙侍郎的女兒性格非常剛烈,一旦受辱絕對不會虛與委蛇……”


  易卓臉色發青,說道:“所以說就是他導演了那個姑娘的慘劇?”


  十堰微微歎息口氣。


  果然是這樣。


  “不錯,”周老爺子恨得磨牙,說道:“那姑娘殺夫之後自殺,趙侍郎大受打擊……當時就躺下了……趙老夫人也是當場就沒了,趙夫人同樣纏綿病榻,短短數月便去了!”


  這一家子是真的慘。


  易卓努力深呼吸,說道:“然後那個鄭侍郎就接任了吏部尚書?”


  “對!”周老爺子想起當年的事,依舊滿肚的火,用力將茶盞放在桌子上,說道:“我當時查出真相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種惡心的家夥!”


  易卓努力深呼吸,將心底的怒火壓了下去,繼續問到,“老師,後來呢,您做了什麽?”他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而且我聽您的話音,您好像和那趙侍郎關係不錯?”


  周老爺子沒有回避,直接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和趙侍郎也算得上是同窗,彼此私下也有幾分交情的,所以趙侍郎在發現那件案子背後另有隱私之後,才請求我幫忙!”


  “原來如此,”易卓點點頭。


  周老爺子繼續,說道:“我當初查出這個案子的真相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大概半年多,鄭侍郎已經成為了鄭尚書,想要直接動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易卓有點明白了,他問到,“所以你也用了一招借力打力?”


  周老爺子冷笑一聲說道:“他這種事辦的太順手了,我可不信,他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類似的事情,所以我特意派人將他的資料查了個底朝天!”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暗暗搖了搖頭,說道:“超遠,你可是不知道,鄭尚書可是心思毒辣的很,從進了官場第三年,便開始用這種手段不停的打壓對手,然後才一路爬了上來!”


  易卓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說道:“那他這進入官場這麽多年,害死了多少人啊?”


  混官場歸混官場,也不能拿人命,不當一回事吧?

  周老爺子微微冷笑一聲說道:“害死了多少人?你隻需要知道我在將他的事徹底查清楚之後,沒過多久,鄭尚書便被抄家罷官,全族之人直接發配到三千裏,你就明白了!”


  易卓聽了,忍不住嘴角抽動了一下。


  周老爺子下手果然凶殘,不過這也反過來能夠說明這鄭尚書究竟做了多少惡?

  畢竟在古代,流放可是無比凶殘的一項懲罰。


  可能在現代人看來流放雖然可怕,但是總歸保了一條命不是?


  問題是流放是流放了,但是不要忘了後麵的後綴——三千裏。


  在後是很多小說電視劇中也有流放的情節,被流放的犯人直接帶著枷鎖,被官差看管著送到蠻荒之地。


  要知道,古代可不像現代,基本上滿地都是人,基本上沒有什麽真正的蠻荒之地。


  古代人口少,隻有在中原腹地才人員匯集,遠離中原腹地三千裏之外,那基本上是千裏無人煙,日子更是苦的要命。


  當然這是能夠順利走到流放地的。


  更多的是根本走不到流放地。


  這些被流放的犯人一路上帶著枷鎖,餐風露宿,一路上絲毫不敢停歇,拚命的走啊走。


  負責押解的官差也不會把犯人當普通人,在這些官差眼裏這些犯人就好比牲畜,死了就死了,死不了,算你命大的態度。


  要知道古代足足三千裏的路程啊,一路上基本上就是個土路泥路,風吹雨打,誰也不會憐惜你,犯人一走就是一兩年的更是比比皆是。


  反正隻要犯人不在路上,全死絕了,死掉一半他們都有法子糊弄過去。


  那麽等這些犯人順利走到了流放地,他們就解放了嗎?


  做夢呢。


  他們可是犯人啊,犯人哪兒有過好日子的?

  在目的地等待著他們的是終日痛苦的折磨,日複一日的做著低賤的工作。


  打個比方,如果被發配到西北。


  等待這些犯人的,平日沒有戰事的時候,他們負責辛苦的種地。


  一旦有戰事起,他們就是最簡單的炮灰。


  但是即便他們和軍人一起戰鬥,可就算是地位最低的小兵,也不會看得起他們。


  因為他們是罪犯,罪犯無人權。


  所以等待他們的,基本上是在日複一日的絕望中慢慢死去。


  那痛苦可比直接砍頭要痛苦的多了。


  對了,說到這兒了,還得補充一句,一般來說像流放這種罪,其實是犯的罪行比較輕的才會被流放。


  以周老爺子剛剛顯示出的憤怒來看,這鄭尚書犯下的罪過絕對不輕,偏偏最終結果是個全族流放三千裏……


  易卓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沒有否認,他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對,跟超遠你想的一樣,我用那些情報聯係了不少人,然後集體把鄭家徹底整死了!”


  好吧,果然是這樣,易卓點點頭。


  易卓這會兒有點驚訝又不那麽驚訝的發現他的情緒竟然沒有多大波動。


  在周老爺子剛剛的話語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周老爺子整死了,偏偏,易卓還有一點點理所當然的感覺。


  這讓易卓在瞬間的呆怔之後,忍不住暗暗的微微苦笑。


  他果然變了很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他對鄭尚書一家人的下場沒有什麽感覺,但是他依舊會為趙侍郎一家的遭遇而感覺憤怒。


  周老爺子說完一臉認真的看著易卓,說道:“超遠,你說我剛剛說的這些話裏學到了什麽?”


  “學到了如何以力打力,看任何事情絕不能隻看外表,”易卓輕聲說道。


  周老爺子所說的這起案子中的借力打力,可比他幹的要恐怖多了。


  他又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在官場做事一定要有底線!”


  之前,要是那鄭尚書行事有底線,鄭家的下場絕對不會慘成這樣。


  周老爺子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高興的捋著胡子,說道:“好,超遠,你確實知道我才讓你學什麽了!”


  他看著自家學生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忍不住笑著問道:“怎麽?超遠,你還怕說錯話呀!”


  周老爺子的收易卓做學生這麽長時間了,最大的印象就是易卓非常敢說。


  對不對的,他都有自己的想法。


  易卓笑了笑,說道:“老師,我不是怕說錯話,我是怕學錯東西!”


  周老爺子更加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很好,你還學會了謹慎!”


  易卓再度笑了笑。


  周老爺子又笑著說道:“超遠,我跟你說的這件案子其實並不複雜,真正複雜的是人心!”


  易卓默默的點點頭,他抬頭看著周老爺子,嘴角動了動,問道:“老師,那家人,就是換/妻那家人他們後果怎麽樣了?”


  說著易卓的眼睛閃過一絲厭惡。


  周老爺子聞言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件事雖然先皇讓我壓得及時,但是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沒有多久很多和那戶人家聯姻的人,大部分都辦了白事,”最後輕描淡寫的說道:“有當家夫人去了的,也有家裏孩子去了的!”


  易卓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說道:“老師,你是說……”


  一直沒說話的十堰也一臉震驚的看著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伸手拍拍易卓的肩膀,說道:“超遠,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你就不要多問了!”


  易卓嘴唇動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說道:“老師,能給我一個名單嗎?就是當時辦了白事的人家!”


  周老爺子明白易卓的意思,他輕聲說道:“這件事你讓十堰去幫你查吧,七八年前的舊事而已,並不難查!”


  “好的老師,”易卓點點頭,轉頭看向十堰。


  十堰默默的點點頭,說道:“卓公子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名單拿給您的!”


  這件事談完,易卓也沒有什麽閑聊的心思了,轉而說起了旁的事兒。


  周老爺子驚訝道:“怎麽又要寫新的陳條?之前的策劃案不能用嗎?”


  “之前的陳條並不是不能用,隻是要略微修改一下,”易卓笑著說道:“我打算好好的抽曹家跟世家一巴掌!”


  “抽曹家跟世家一巴掌啊?”周老爺子笑著點點頭,說道:“成,那你就去修改吧,看看你能修成了什麽樣!”


  易卓笑眯眯的說道:“放心,策劃案永遠是越修越好的,”他說的意味深長。


  周老爺子直搖頭。


  他能夠看得出來,聽了剛剛那故事之後,易卓心情不高興的很,顯然他下手要更黑了。


  周老爺子表示,他對此樂見其成!

  在略微聊一聊之後,晚飯時間便到了。


  易卓十堰陪著周老爺子用了晚餐,又陪老爺子好好的散了一會步,消食之後才轉身出了正院。


  走出正院,易卓臉上的笑意便直接消失了。


  十堰在旁邊看著,輕聲說道:“卓公子若是不高興,我去幫您好好查一下,看看那一家人現在是個什麽樣了!”


  易卓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十堰。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算了,這件事我也隻是旁觀者,而且,”他略微嘲諷一笑,說道:“我現在就是一個六品小官呢,有些時候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十堰同樣沉默了下來,盯著易卓半響,才一臉認真的說道:“卓公子,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成為人上人的!”


  易卓露出了一絲驚訝,懶懶的說道:“喲,那承你吉言呀!”


  說著,他繼續往樂安苑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貌似隨意的問道:“對了,十堰,剛剛老師在講故事的時候,你看著似乎並不怎麽驚訝!”


  十堰微微沉默了一下,說道:“嗯,我確實不怎麽驚訝!”


  易卓轉頭看他。


  十堰語氣淡淡的說道:“因為我曾經看過更黑暗的案子!”


  他這話是實話,之前跟在四爺身邊的那幾年,他所經曆的黑暗是易卓所想象不到的。


  易卓微微苦笑一聲,說道:“我現在似乎有點明白,老師為什麽不講故事則已,一講故事就講這個殺夫案了!”


  這是在提醒他,官場比他想象中更黑暗?還是提醒他,需要更好的拉攏十堰呢?

  易卓想不明白,或許兩者可能都有吧。


  但是他也不會直接問十堰,隻是輕聲說道:“十堰,我要求的名單還是要盡快拿給我,這關乎我接下來的策劃案要做些什麽!”


  十堰默默點點頭,說道:“好的,卓公子,我會讓秦銳他們加快速度的!”


  “嗯!”易卓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雖然那些人跟我沒啥關係,但是世界上的垃圾還是越少越好呢,”他轉頭看向十堰,說道:“你說是吧,十堰!”


  十堰笑著說道:“當然,卓公子,您的決定總是對的!”


  十堰毫不猶豫的話,讓易卓微微一笑。


  他這會兒打從心底發現了,答應十堰跟在自己身邊的好處。


  如果十堰沒有跟在自己身邊,他就算是想做些什麽也是做不到的。


  起碼是現在做不到的。


  而現在呢?他完全可以利用這種便利,來安撫自己的心情。


  這麽想著,自己好像越變越多了呢。


  易卓微微感歎著,對於自己的改變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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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日一日中,易卓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同時改變的,也有易卓和十堰的關係,他終於開始樂得接受十堰待在他身邊,而不是之前的為難之後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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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的越來越累了,但還是得堅持下去……嚶嚶嚶嚶嚶,20年的最後一個月,還要日萬加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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