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綢繆

  韓山梅這邊開始吃飯, 結果剛剛吃到半截,就有人來敲門。


  “三嫂,你在不啊?”


  韓山梅聽這聲音, 放下碗筷, 咕噥道:“這是誰啊?趕到飯點上來?”說著, 往門口走去。


  易方咬著餅子,有點模糊的說道:“娘,今兒咱家吃飯比較晚的!”


  按照平常的點兒, 他家早該吃完了。


  韓山梅打開門,就看到一個比她年輕些的婦人站在門口,她挑眉, “原來是老六家的啊?來找我有事啊?”她對著老六家的沒啥好感。


  四個多月前,易萱初回易家村的時候,就是她跟一群村裏的娘們亂傳話, 差點沒出事。


  老六家的看著韓山梅沒有閃開,就問,“三嫂啊, 三哥呢?我剛剛聽說三哥去郡城回來啦?還是乘著馬車咧?”說著, 她試圖往院子裏走, 結果韓山梅堵得死死地,又試圖探首張望。


  “你聽說?”韓山梅眉頭打結, “我記得你上次聽說, 是亂傳那高玉琴跟人私奔了?你這是又想幹啥?你忘了老六之前打你了?”


  老六家的縮了縮身體, 顯然對之前那一頓好打記憶猶新, 卻又想到剛剛親眼看到的, 再度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我真沒騙你!我剛剛可是親自去卓弟門口看了, 栓了好多匹馬啊!聽說還有兩輛馬車咧!兩輛呀!這你就不知道?”


  “馬車?馬?”韓山梅聽著一陣狐疑。


  “對!”老六家的信誓旦旦的說道:“不信你去看看啊!”


  聽了老六家的話,原本還有點好奇的韓山梅徹底不好奇了,說道:“我不去!我也不好奇!要是我家當家的回來,自然會跟我說!你現在也該幹嘛幹嘛去!”說著,韓山梅果斷關門。


  “哎……”老六家的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大門關上了,連忙再去拍門,隻可惜韓山梅根部不再搭理了。


  房間裏,易方和王雲雲看著韓山梅回來,就問:“娘,六嬸兒剛剛說啥啊?”


  韓山梅抄起筷子繼續吃飯,說道:“沒說啥,你們也別去搭話!有什麽事兒等你爹回來再說!”易信走之前是跟她提過為什麽去的,所以有些事兒她知道,卻沒有告訴兒子和兒媳婦。


  再想想之前自家當家的和二兒子跑回來拿水桶和木槽子,顯然是有事,但是她也知道自家就是個平民小百姓,能做的就是不給易卓添麻煩。


  所以,乖乖在家等著準沒錯。


  易方和王雲雲對視一眼,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點點頭,說道:“娘,聽你的!”


  他家為啥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還不是當家人腦子清醒,既然這樣就聽韓山梅的,直接對外麵依舊喊個不停的六嬸兒直接充耳不聞了。


  老六家的在外麵喊了半天,裏麵卻毫無反應,隻能氣哼哼的走了,邊走還邊說,“你不去看,總有人去看!到時候總能知道到底發生了啥的。”


  這也就是為啥會有人跑到易卓家門口打探的原因所在。


  之後他們又從易卓口中得知了緣由,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易卓去考鄉試大家其實都知道,但是更多人認為好多年不考科舉的易卓應該是準備三年後再去考,畢竟那時候都已經是四月多了,距離鄉試沒幾個月,估計去也白去。


  沒成想易卓竟然之前就去了,去了不說,還得了貴人的看重,被人贈送了兩架馬車不說,還特意讓好幾個人特意護送他回來!


  這是得了多大的青眼啊?


  不對,易卓到底考的有多好啊?


  易家村的人議論紛紛。


  幾乎是瞬間的,這個消息再度席卷了易家村。


  甚至還在第一時間傳到了易遠耳朵裏。


  這個消息直接讓易遠嚇一跳,但是反應過後卻有大喜。


  人老成精的他很清楚,有了貴人的看重,易卓必定有更好的前程。


  易遠一臉興奮的在屋子裏轉了幾圈,說道:“真是太好了!卓弟,卓弟未來可期啊!”


  他這麽興奮是有原因的。


  和後世比較淡薄的家族不同,古代對於家族非常看重,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來形容簡直再合適不過。


  一個家族隻要有一個人能夠起來,其他族人便會本能且順從的貼附過去,那個人也會拉拔自己的族兄弟,慢慢的,一個家族就這麽慢慢發展了起來。


  身為易家的大家長,他等待家裏出現下一個領頭人很久了。


  他雖然也有心培養自家的三個兒子,偏偏沒一個是這份兒料,現在幸好易家又即將出現了新的領頭人。


  “看來,回頭得好好和卓弟談談了!”易遠喃喃道。


  ————


  就在村子裏的流言越傳越廣的時候,易卓也在床上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眼,還沒有徹底清醒,就感覺背後一陣黏糊糊。


  嘖~今兒怎麽這麽熱啊!


  易卓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他感覺自己變了。


  才剛剛過了幾天有冰盆的日子啊,現在竟然耐不住熱了!

  現在可還沒出伏天呢!後麵的日子要怎麽過?

  “什麽時候了啊?”他爬下床,向著窗外看去。


  就看到太陽已經西下,李旺正在院子裏灑水降溫。


  李旺剛剛灑完一盆水,就看到易卓打開了窗戶,趕忙躬身行禮,“老爺,您起來了!”他態度,比之易卓去參加鄉試之前顯得更加恭敬。


  易卓打了一個哈欠,問道:“李旺,什麽時候了?”


  “老爺,已經快酉時二刻了!”李旺回答道。


  夏天白天長,算算時間也到了後世的七點左右了。


  他說著,又準備給易卓打水洗臉。


  易卓擺擺手,示意他別急著忙活,“我去洗個澡,天兒也忒熱了!”


  李旺臉上堆滿了笑,說道:“說的也是,今兒天兒太熱了,剛剛信三老爺和勵二公子也都起來之後就洗了澡才走的。”


  一聽這話,易卓就一愣,“你說信三哥和勵兒走了?”


  “已經走了多半個時辰了!”李旺老實的說道。


  易卓嘖了一聲,瞪李旺,“怎麽當時不喊醒我?”


  李旺還委屈呢,“是豐公子的話,不讓小的喊醒您,說您之前連著考了九天鄉試,身子還虛著呢!”


  “誰身體虛啊?”易卓略有點暴躁,又忍不住皺眉道:“這麽說,豐兒也醒了?其他人呢?”


  李旺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委婉的說道:“老爺,你之前也是累了九天,醒的晚了也是情有可原嘛!”


  易卓懶得聽李旺狡辯了,直接擺擺手說道:“懶得跟你掰扯!我先去洗澡再說!”


  他走出房間,就看易萱在躲在棗樹下乘涼。


  “萱兒,乘涼呐?”


  易萱回頭,笑意盈盈的打手勢:爹,你起來了?


  “恩,”易卓隨意的點點頭,說道:“我先去衝個涼,對了,你弟弟們呢?怎麽不見?”


  按照時間點算,也到了易安和易康休息的時間,平時他們早已經在樹下乘涼聊天了?怎麽今兒不見?


  易萱立馬笑的眉眼彎彎。


  易卓好奇道:“咋了?他們幹啥去了?”


  易萱眨眨眼,一臉無辜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才怪吧?易卓狐疑的看自家閨女,這明擺著是知道,卻不告訴自己吧?

  不過算了,自家閨女嘛,玩點小把戲就玩點小把戲吧!看起來多活潑啊!

  他沒管這些便直接去浴室了。


  易萱看易卓出了內院,趕忙往東廂房跑。


  她來到書房前輕輕敲了敲門,以示自己不是不告而入,便徑自推開了書房,探頭進來就聽到易安正在裏麵數落易康,“……我之前就催過你別忘了做功課!現在你知道著急了?”


  易康哭唧唧,“哥……幫幫人家嘛!功課還有好多……”


  易安翻白眼,“得了吧,我們兩個進度差太多了,我幫不了你的!”他抬頭看向易萱,問道:“姐姐,爹起來了?”


  易萱點點頭,比劃到:這會兒去洗澡了,但是也耽擱不了太久。


  想也知道。


  他低頭看易康,無奈道:“康兒,我真幫不了你,你自己看看吧,你的字和我的字差太多了,爹不可能分不出來的……”


  易康真的要哭了,“那咋辦啊?這麽多功課沒有做……”


  易安歎息口氣,摸了摸易康的頭,說道:“你繼續努力,我先去見見爹,看看能不能幫你說點好話,畢竟他也是提前回來的,要不然你功課肯定補上了,對不對?”


  “對啊對啊!”易康猛點頭,一把握住易安的雙手,滿是希冀的說道:“哥,一切就交給你了!”


  易安再度歎息一聲,和易萱走出了書房。


  出來之後,易萱就打手勢:安兒,你那麽說爹隻會更生氣吧?臨時抱佛腳什麽的……


  易安卻輕笑一聲,說道;“康兒總該受點教訓的……”他眨巴眨巴眼,看易萱,“姐姐,這事兒你可別露餡!”


  易萱笑彎了眉眼,點點頭。


  “那我先去找爹說說話,你先歇著吧!”易安擺擺手,慢悠悠的走向了外院。


  易萱看著易安出去,又看看正在東廂房努力的易康,學著易卓的樣子聳聳肩,便慢悠悠的回石桌旁乘涼了。


  ————


  易安來到外院,就看到車豐正在庫房那邊倒騰著什麽。


  他疑惑的走過去,問道:“豐哥,你這是幹嘛呢?”


  “倒騰一下庫房啊!”車豐將手中的箱子放下,喘息了一口氣,說道:“此次貴人給的好東西太多,庫房又不大,得好好整理一下才行。”


  易安提醒道:“這些東西爹應該會分出去一部分。”


  “我知道,但是也得先分分類啊!”車豐擺擺手,又問道:“表舅還沒起?”


  “起來了!”易安抬手指了指浴室,又說道:“我是先過來跟爹說說話。”


  車豐打量了一下易安,笑道:“怎麽?康兒犯錯了?你提前來求情?”


  易安笑了笑。


  車豐無奈的笑道:“說起來我一會兒也得先跟表舅說一下,飛兒確實鬧騰的有點歡實了,也該緊緊弦兒了!”下麵明明說了不準打馬兒的主意,結果還是不聽,一個不留神就往馬兒那邊竄了,得虧李旺看到了,要不然真出事咋辦?

  兩個當哥的對視一眼,同感心累。


  ————


  易卓痛痛快快衝了一個涼,走出來就看到易安車飛正在不遠處聊天,顯然,這是在等自己。


  “有事啊?”易卓挑眉。


  易安車豐對視一眼。


  他抬手,示意車豐先說。


  車豐也不以為意,易安身為表舅的長子,肯定有不少事兒要說的。


  所以他直接把車飛幹的熊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易卓臉色立馬就僵硬掉了,“這小子……怎麽啥都敢幹了?”之前明明說了很危險的!

  “我之前也罵了他了,但是我怕他不聽……”車豐頭痛道:“表舅,飛兒這邊你還是緊緊弦兒吧!”


  易卓就瞅他,“飛兒不是你在管教的嗎?”他又不是親爹,真不敢管的太厲害。


  車豐無奈的說道:“哎呀,你不是表舅嗎?我隻是哥,真不好下狠手。”


  易卓才無奈呢,他說道:“那我就好下狠手了?”


  車豐嘿嘿笑道:“沒事,表舅你最多就是讓飛兒抄書跟他講講道理嘛!又不會打也不會罵的……”


  易卓看著車豐,難得有揍他一頓的衝動。


  不得不說車豐也算了解易卓,易卓管教孩子跟古代崇暢的棍棒之下出孝子完全不同,基本上都是采取抄書或者禁食之類的做懲罰的,但是……易卓隻想歎氣,他這麽做是因為易康隻是有點調皮啊!

  和車飛那種過於調皮的完全不同啊!

  偏偏車豐還一臉認真的跟他說,“表舅,飛兒就交給你了!”


  易卓看著車豐,還能說啥?

  隻是無奈的說道:“好吧,我管就我管,不過,我管教的時候,你可不能嘰嘰歪歪說啥,也不能插手。”


  對於這種熊孩子,易卓多的是收拾他的法子!

  但是他怕收拾到一半,熊孩子的家長犯熊。


  車豐拍胸脯,“沒事,都交給您了,要是到時候我也犯熊,您連我一起收拾唄!”


  得,話都說到這裏,易卓還能咋辦?你敢挖坑了,我就敢埋唄!

  說到這裏,他想起沒看到車飛,問道:“說了半天,飛兒呢?”


  車豐歎氣,指了指外麵,說道:“在外麵跟馬兒玩呢!”


  易安在旁邊補充道:“之前馬兒在院子裏鬧騰,李叔猜測可能是憋著了,所以剛剛去喊了易勵一起帶著兩匹馬牽了出去,說是去外麵河裏飲水順帶洗刷一下,飛兒和青竹也跟著一起去了!”


  易卓撓撓頭,飛兒這麽喜歡馬兒的嗎?


  車豐也不管這些,說完自己的事兒拍拍屁股再度去了庫房。


  易卓看著他跑走,突然想起來兩輛馬車上麵的東西,看過去,就發現馬車上都已經空了,趕忙問道:“安兒,馬車上的東西呢?”


  易安指了指庫房,說道:“都已經搬進去了,”頓了頓,他補充道:“之前三伯和勵二哥死活要走,我攔不住,就從那些東西裏麵挑了一匣子糖果點心還有一罐茶葉還讓他帶走了,我也有準備其他的,但是他都不拿,您回頭再給些什麽吧!”


  易信大老遠跑了一次郡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更何況還有易勵呢!


  “你這事兒做的不錯,”易卓先誇獎了易安一句,又說道:“放心吧,今兒分分類,一會兒你就把東西送過去。”


  易安抿抿唇,笑道:“沒啥,我都是跟爹學的。”


  之前易卓經常會送一些點心給易勵,他也照葫蘆畫瓢。


  易卓點點頭,又指點道:“其實這並不相同,我之前給你勵二哥,隻能算是小孩子的禮物,都是普通往來,今次你三伯特意為了我大老遠跑了一次郡城,禮必定要厚上三分,更何況還有勵兒跟我的情分,禮必定要更重才行。”


  他大致給易安解釋了一下人情往來。


  易安若有所思。


  易卓又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還小,這些事兒慢慢學就是。”


  “是的,爹。”易安點點頭。


  易卓又問,“你過來不單單是為了說這個吧?”


  易安說到這個就無奈,“是關於康兒的。”


  “康兒?”易卓腦子一轉就知道原因了,“他功課沒完成?”


  “對,”易安歎息,又委婉的解釋道:“您回來的太快了……”


  易卓隻嗬嗬笑。


  不用再解釋了,他都明白,小孩子假期的通病唄!

  啥功課都是在最後一天拚命趕,偏偏他回來的比說好的要早,所以易康就悲劇了!

  他似笑非笑的瞅著長子,問道:“那麽安兒,你想說啥?”


  易安攤攤手,說道:“爹您想做什麽,我都沒意見的,但是……請您在懲罰康兒的時候也順帶懲罰一下兒子吧……”


  易卓愣了愣。


  易安搖搖頭,說道:“康兒總得明白小聰明隻能依靠一時,想真正強大起來還得靠平日的苦讀,至於我……”他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作為兄長,也確實沒有盡到我的職責,明明知道康兒學習上容易疲懶,卻沒有阻止他,反而由著他來……”


  易卓聽完拍拍易安的肩膀,感歎道:“安兒真的長大了呢!”


  人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無關年齡,隻為職責。


  人一旦學會承擔自己的職責,就會瞬間長大了!


  易安看著長子猶帶著幾分稚氣的麵容,一陣感歎。


  兩父子就在其他人都在各自忙活的短小空隙中,進行了一次小小的親切交談,隻感覺到彼此的心更加親近了。


  ————


  巧嬸兒那邊做好晚飯,打發草果出來問易卓啥時候開飯的時候,兩人才回過神。


  易卓笑道:“等飛兒和李旺帶著青竹回來就開飯,就是不知道勵兒會不會來?”要是來的話,就正好將東西整理一下,直接讓他帶回去。


  說話間,就聽到門外一陣嘈雜聲。


  “這是怎麽了?”易卓微微一皺眉,他隱隱約約就聽到有女人在外麵哭喊,“走,過去看看!”


  易安趕忙跟上。


  還沒來到門口,易卓他們就聽到有人鬧騰。


  “易老三!你給我出來!你個喪良心的哦!你這是要讓你大哥絕了後啊!”


  後麵就是李旺氣憤地聲音,“……你!你說話要講良心!要不是寶大公子非要鬧騰著騎馬,馬怎麽會踹他!”


  “這我不管!易老三!你給我出來!”趙桂花撒潑。


  然後便是易勵暴躁的聲音,“你說話注意一點!我叔可是秀才!”


  “秀才咋地?秀才就能這麽欺負人啊?”


  易卓眉頭緊皺,因為外麵女人喊得話,也因為他聽出了那人是誰。


  趙桂花!

  他緊走兩步,直接推開大門,冷聲道:“趙桂花,我敬你是大嫂,你平時對我無禮我並不在意,但你也得敬重我是一個秀才!你一個平民老婦這是想犯逾越之罪麽?”


  易卓出來的氣勢太盛,趙桂花立馬啞巴了,看著易卓半天張不開嘴。


  “你到底想做甚?”易卓死死地的皺眉。


  他一時之間忘了,他現在身上的衣服也是七公子給的,雖然看起來麵料差不多,但是做工精細的不是一點半點,乍眼一看就仿佛是真正的貴人一般!

  “你……”趙桂花想開口說點啥,腦子卻亂的不知道要咋說了。


  易卓也懶得再搭理她,轉頭看向李旺他們。


  就發現兩個大人還好,隻是衣服有點淩亂,但是身邊竟然還跟著三個小孩子。


  年紀比較大的車飛將青竹和一個小姑娘護在身後。


  那小姑娘更是一臉驚恐,仿若受到了驚嚇一般。


  易卓麵色一沉,冷聲道:“李旺,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旺依舊一副氣憤的樣子,聞言趕忙說道:“老爺,事情是這樣的……”


  之前就說過今兒天氣很熱,馬兒又是非常精貴的牲口,所以易卓讓李旺將兩匹馬都牽到了院子裏。


  偏偏院子裏準備的棚子比較小,這兩匹馬也有脾氣,雖然不至於打架,卻忍不住你頂我一下,我踹你一腳,讓一覺醒來的李旺心疼的夠嗆,趕忙又是飲水,又是喂料的哄。


  奈何兩匹馬都有脾氣,哄來哄去沒啥用。


  李旺無奈了,就去請示易安,“要不然小的就帶這兩匹馬出去溜溜兒,也許是院子裏太小了,憋得慌!正好給兩匹馬洗刷一下!”


  易安看了看兩匹馬髒兮兮的樣子,點點頭就允了。


  因著車豐還有事,所以就去喊了易勵一起出去遛馬。


  易勵自然高興的很,立馬就跑過來了,還帶著小妹妹易招娣。


  易招娣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馬兒呢,自然好奇的很,易勵又疼她,就帶她一起了。


  幾個人湊到一起便大大方方招招搖搖的往河邊去了。


  本來嘛,易卓的事情就在村子裏傳的沸沸揚揚了,要不是易卓家家門緊閉,早就有人好奇的想去看一眼了。


  沒想到李旺他們竟然帶著馬兒跑出來,好些人都圍過去問東問西。


  李旺的性子老實,卻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嘴嚴,家裏的事兒從來不對外傳。


  其他人跟他說話,他能回答的不隱瞞,但是不能回答就隻是笑了。


  其他人無奈,轉頭看看易勵。


  得,易卓為啥看重易勵呢?

  原因其實是一樣的,易勵老實,外帶最重要的嘴嚴。


  但凡易卓吩咐過不外傳,他從來不出去亂說,所以也沒招,至於那幾個孩子……得了吧,都說了是孩子,問也沒用!


  於是有的人就走了,畢竟鄉下人都是一堆活兒。


  但是有的走就有的來,不多時就圍了不少人,倒不是這些人都打算探聽什麽,更多的是來看稀罕。


  南方本就少馬,偶爾有的也是那種比較矮小的馬種,像易卓這兩匹高頭大馬,在易家村這偏僻小地方,可以說是前所未見。


  看著看著,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就忍不住心動,試探著提出能不能摸一摸這馬兒?

  李旺有點猶豫,推脫自己是仆從,做不得主。


  那些人趕忙看向易勵,雖然易勵不是真正的主子,但是村裏誰不知道易卓極疼愛他,兩家來往的也親近。


  “勵二弟,咱可是親兄弟一家人!就讓我們摸摸吧!”


  “這……”易勵猶豫了下,如果隻是摸摸倒是沒什麽,怕就怕……


  那些人也看出了易勵的猶豫,趕忙發誓。


  “勵二弟,我就摸摸,就摸摸……不亂動的……”


  “對對對!就摸摸……不亂動……”


  易勵歎息口氣,又著重強調道:“隻準摸,不準亂動哦!”


  “行行行!聽你的!”看到易勵鬆口,那幾個小兄弟也樂開了花,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馬背上的毛毛。


  馬兒被摸的還挺舒服,扭頭看了一眼不理他,繼續低頭飲水。


  完全不管這些人在自己背上放肆了。


  這幾個人一動手,其他人也忍不住了,都看向易勵,一臉火熱。


  “勵兒……”


  “勵二弟……”


  易勵感覺自己似乎犯了什麽錯誤,隻能硬著頭皮說道:“你們……你們隻能摸啊!”


  “沒問題!”


  這些人答應的挺利索,但是沒一會兒就有人想往馬兒背上騎了。


  易勵大吃一驚,趕忙阻止,“等等!說好了,隻能摸,不能騎的!”


  “哎呀,就騎一下!勵二弟不要這麽小氣嘛!”


  易勵才不傻,猛搖頭,“不行的!叔說過,這馬兒凶得很,不讓騎……”


  不得不說,出外見識一下市麵很有用的,易勵臉一沉,這些族兄弟還真有點虛,嘀嘀咕咕的說道:“好吧好吧,不騎就不騎了!”


  有啥了不起的!有人在心底碎碎念。


  易勵才不管這個,他性情穩妥,根本不敢冒險。


  但是易勵這邊鎮壓住了,但是不要忘了是有兩匹馬啊!

  李旺那邊遇到了麻煩!

  有人死活要騎!


  還振振有詞,“這是我叔家的馬,我憑啥不能騎?又不要你的,隻是騎一下而已,這麽小氣?”


  說話這人還真是易卓的親侄子!

  易強最小的兒子易寶,是個最蠻不講理,也最喜歡眼紅別人,唯恐別人過得比他好的!

  之前是很怕易卓的身份,所以不敢過來放肆,這會兒一看這匹馬直接眼紅了!這麽好的高頭大馬啊?咋就不是我的呢?

  旁邊還有人躥火,“對啊!就是騎一下,你個當奴仆的有你說話的資格嗎?”


  李旺急的滿頭汗,“不行!真不行!”


  但是易寶哪管這個,直接用力一推李旺,“去你的老家夥!”


  李旺被當場摔到,剛剛想爬起來,卻看到易寶已經想往馬背上騎,嘴裏還嚷嚷著“這麽好的馬就該是我的!”結果還沒等他騎上去,馬兒直接調轉身子,一腳就踹了過去。


  “哎喲喂!”易寶直接被踹倒在地,哭喊道:“疼死我了!這是什麽馬啊?我的肚子!”


  其他人一看到都驚了,趕忙將易寶扶起來,急匆匆的送回家了!


  趙桂花正在家作天作地罵兒媳婦呢,一看自個的寶貝蛋這麽慘的被人抬回來,又聽著易寶在那邊哭啊喊啊說自己快死了,氣得不行,直接就衝了過來,想跟自己的寶貝兒子討個公道!

  ————


  易卓聽完,眉頭緊皺,死死地盯著趙桂花,“剛剛李旺說的可是實情?”


  “對!”趙桂花猛點頭,“你家馬兒就是踹了我兒子!”


  易卓咄咄逼人的問,“這麽說來,你也承認你兒子是想偷我的馬了?”


  “什麽叫偷你的馬?是你的馬踹了人!”趙桂花差點一蹦三尺高。


  易卓冷笑,“不告自取即為偷!告之不允自取也為偷!”他揪住易寶剛剛一句話不放,瞪著趙桂花說道:“大嫂是否知道偷竊罪?尤其是他一個平民偷竊我一個秀才之物?”


  他真是受夠趙桂花這些蠢貨了,這次一定要給點教訓才行。


  尤其是在他即將中舉的時候,有些豬隊友該處理的就得處理!

  趙桂花打了一個哆嗦,一臉驚恐,“怎……怎麽會變成偷了?”


  易卓冷笑,“你說呢?”


  殷朝重法學,犯事兒的代價都特別大。


  以剛剛易卓口中的偷竊罪為例。


  普通偷竊罪都是五年起步,如果是普通平民膽敢偷竊擁有功名之人,那罪罰便是重上加重。


  就說易寶剛剛的事兒吧,一旦官府確定易寶是偷竊罪,那易寶的罪罰就是十五年起步,基本上一輩子就毀了!

  就在趙桂花驚恐萬分的時候,易卓等待已久的人終於來了。


  他為什麽要故意在門口聽趙桂花嘰嘰歪歪,還不是等著有人過來調解。


  “卓弟!發生了何事?”


  人流散開,易遠大步走了進來。


  易卓麵色略微緩和,卻難掩厭惡的一甩衣袖,說道:“此事我不想再重複!”


  易卓不說,趙桂花可趕緊說,她兒子不就是想騎馬嗎?怎麽會變成偷了?她兒子可還沒娶媳婦呢!


  不過趙桂花本身是想歪嘴幾句,但是外麵可有不少人圍著在聽恩,她一開始瞎編,就被人喊破了。


  “強大嫂子,你在瞎扯啥?你兒子本身就是說了‘這馬就該歸他’,怎麽到你嘴裏變成別人欺負她了?”


  趙桂花臉漲得通紅,嚷嚷道:“我兒子……我兒子本來就是被欺負了!”


  有人就笑:“真的?怎麽那馬誰都不踹?就踹你兒子?我可親耳聽李旺說了,不讓騎那馬凶著呢!你兒子不聽,結果被人踹了還變人家錯了?”


  其他人哄然大笑。


  易強一家因著當年對易卓強行分家的事兒,在村裏名聲一直不大好,尤其是在易萱初回易家村時候鬧出的事兒,那名聲就更差了。


  易遠這會兒也聽明白了,臉色都有點發青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的和易卓說道:“卓弟,你放心,此事我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易卓輕輕歎息口氣,說道:“遠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求別的,隻求……有些人安安靜靜的,不要總出來鬧騰!”


  “我懂!”易遠麵色陰沉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他必須處理好。


  易卓姓易不假,但是易家的族長卻不會隻是他易遠!


  身為易家的大家長,看來他這些年太過心慈手軟了,有必要讓某些人徹底清醒才行了。


  就在這時,易強遲遲來到,擠進人群就怒吼:“你個婆娘過來幹嘛呢?家裏那麽多事兒不管啦?”


  “當家的……”趙桂花被易強吼得滿頭霧水。


  易強拽住趙桂花就想走,卻被易遠喊住,“強大弟,正好見到了,去我那邊說幾句話吧!強大弟妹也一起吧!”


  易強嘴角動了動,轉頭瞪的趙桂花膽戰心驚,隻能垂頭喪氣的去了。


  其他人看著易遠帶著易強和趙桂花走了,也議論紛紛。


  不知道後麵會怎麽樣。


  但是剛剛說話那人笑著跟易卓說道:“卓弟莫擔心,剛剛我也在河邊的,如果趙桂花敢亂說,我就找她去!真是的……”


  這人是易和,性子向來爽朗。


  “對啊!卓叔莫擔心!”其他人紛紛附和道。


  易卓臉上帶了笑意,笑道:“多謝和五哥剛剛仗義執言了!”


  一轉頭,易安已經端著一匣子糖果點心走了出來,易卓接過將其打開送過來,“一點糖果點心,大家拿回去給孩子甜甜嘴!”


  易和低頭一看,謔了一聲,“這麽好的點心啊!那我可不客氣啦!”古人普遍缺糖缺油,看著這些精致的點心,易和也說不出拒絕的話,索性爽快的直接接了。


  其他人也互相看了看。


  易卓笑著勸了幾句,大家也都上前各自拿了幾塊。


  不過這些人下手都有數,都是隻拿幾塊,準備帶回去哄孩子,根本沒有一抓一大把的,就算是有帶著孩子看熱鬧的,也是拿了一塊糖果塞進嘴裏占住了就算,所以最後不大的匣子裏還剩了不少。


  易卓也沒有將匣子收回去,索性將這些點心糖果直接散給了在場的小孩子,隻剩下幾塊點心塞給了剛剛就看到糖果流口水的易招娣和青竹手裏。


  青竹大喜,趕忙躬身,“謝謝老爺。”


  易招娣也樂得直蹦,“謝謝做叔!”趕忙將糖果往嘴裏塞。


  得,還是口齒不清!


  易卓無奈道:“怎麽?這牙還沒長好呢!”


  易勵撓撓頭說道:“已經有冒牙尖尖了,距離長出來還早呢!”


  易和他們拿了點心糖果,又跟易卓扯了幾句閑話,便各自散了,手裏拿到這麽多好吃的,得趕緊回去哄哄自家崽兒啊!

  易和他們剛剛散去,大老遠就看到有人從村外衝回來。


  待來到近前,他們才看到是氣喘籲籲地易信。


  “卓弟!我剛剛聽老四說出事了?”


  易卓一愣,驚訝道:“三哥怎麽從村外來?”


  易信擺擺手,說道:“我剛剛去看了看地裏的莊稼,好幾天不在,有點掛心,”他又瞪易卓一眼,說道:“卓弟,你別轉移話題,到底咋了?”


  “真沒事。”易卓搖搖頭。


  他是真不將剛剛的事兒放在心上,有易遠那位大家長呢,再加上他又得了貴人的眼,趙桂花顯然得不到好。


  易信不信,轉頭看向自家蠢兒子。


  易勵看了一眼易卓,趕忙小聲說了。


  易信立刻眉頭打結,說道:“寶三讓馬兒踹了?馬兒沒事吧?”


  易卓他們:……


  易信擺擺手,“強大弟妹既然有心情過來鬧騰,就肯定說明寶三傷的不重,要不然早就看大夫去了!”


  好吧,說的也有理。


  事實上,剛剛易遠之所以說會給易卓交代,也是因為他也看出來了。


  易寶保證沒大礙!

  但是反過來說,易寶那行為可真不好!


  如果真是關係好的侄子鬧騰著要騎騎叔叔家的馬兒倒也沒啥,但是村裏誰不知道易強和易卓之間關係差到彼此都不拜年的地步了?


  村子做長輩的其實也無奈,有心說和吧,兩個人彼此性格就拗,再加上兩人上麵已經沒老的了,時間長了,村裏老人也就不在意這件事了。


  拗就拗吧,不相往來就不相往來吧,就當初那情況,不成仇人就不錯了!


  奈何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啊!

  易遠感覺額頭痛。


  這件事必須要穩妥的處理,絕對不能出現差錯,最重要的是絕對要讓易卓滿意才行!


  易卓呢?這會兒正在往家裏拽易信,讓他進去坐坐。


  易信猛搖頭,“卓弟,不是我不去,家裏都做好飯了!我和老二中午就是在這邊吃的啊!”


  易卓耍無賴,“行行行!不吃就不吃!你先進來坐坐!坐坐總行吧?”


  易信一陣猶豫,他總覺得易卓在打什麽主意。


  但是他又嘴笨,實在是說不過易卓,隻能無奈的點點頭,說道:“那就坐坐啊,別的啥也不幹!”


  “嗯!啥也不幹!”易卓猛點頭。


  心道:你進來了就得帶點東西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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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未雨綢繆·卓:有些事情是必須及時解決才行,要不然事發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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