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曹大大顯聖
朱由校將手中折扇一合,昂首道:“錢先生此言差矣,我一向認為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這些人百無一用,與廢物何異?與他們實在沒什麽道理可講!”
“這位先生此言差矣!這些相公都是飽學之士,將來必定是朝廷棟梁,先生如此欺辱實在不該!”忽然一個嬌柔的女聲響起,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錢謙益身後還站著一個男扮女裝的俏麗女子!
“原來雲大家也來了!”人群裏顯然有人認出了那個女子!
朱由校看了看那女子,年方二八,身段兒窈窕,一張俏臉三分淡雅七分嬌媚,塗了淡淡的脂粉,更顯得明豔動人,與其說她男扮女裝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來,不如說是為了添些別樣的情趣!
“看來這個老錢向來就是個貪花好色的老流氓啊!”朱由校忍不住對錢謙益腹誹了一番!
那位雲大家見朱由校沒理她,也不著惱,隻是淺淺一笑道:“怎麽先生覺得小女子說的不對?”
朱由校指了指那些讀書人道:“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通天文不曉地理,上陣不能殺敵,提筆難定乾坤,下田不識五穀,經商不認錢貨,朝廷若是用他們做棟梁,怕是真要房倒屋塌了!”
這一番話真把這些讀書人說的是一無是處,可他們麵對喬旺金這條生猛大漢卻又不敢造次,隻能一個個氣的臉紅脖子粗,卻又不敢有任何動作!
倒是那個年輕人有些骨氣,怒道:“我等讀聖賢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遲早有一天科場高中,便是一代賢臣,豈容你如此汙蔑!”
“對!我等都是讀聖賢書的,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必定能做賢臣,豈是你這等紈絝可以汙蔑的?”
“你這等紈絝,便是仗著父輩基業,出來招搖過市,豈可與我等苦讀之士相提並論?”
那幫讀書人一時間仿佛找到了自信,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著朱由校大叫,卻也實在說不到點子上,隻是讓場麵更加混亂了!
錢謙益見此場麵不禁眉頭微皺,哪怕他也是讀書人,可見這些人的模樣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厭惡!
不過那位雲大家倒是很喜歡這樣的場麵,她臉上笑容不變,說道:“既然先生把諸位相公說的如此不堪,卻不知先生可敢與諸位相公比試一番?”
喬旺金一聽要比試,上前一步道:“要比試俺來就行,馬上步下,兵刃拳腳隨你們挑!”
那幫讀書人見狀忍不住紛紛後退,顯然是怕了這個大個子了!
雲大家卻是掩口笑道:“這位壯士玩笑了,相公們都是舞文弄墨的讀書人,要比試自然是要比試文采,壯士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喬旺金見沒他什麽事,隻能悻悻地一撇嘴,嘟囔道:“讀書人的東西實在沒意思的緊!”
朱由校本不想跟這些人糾纏,但是引出了錢謙益這條東林大鱷,也覺得應該殺殺這幫江南讀書人的威風!
想到這裏,朱由校便道:“讀書人能比什麽?四書五經大家都背的滾瓜爛熟,各種釋義也都能說的差不離,要說詩詞歌賦,不是我托大,與我相比在場的各位都是垃圾,這比試實在沒意思!”
這一句不但把那幫讀書人罵了,連錢謙益都沒放過,這讓探花郎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豈有此理,我等雖然才疏學淺,但是牧齋先生卻是中過探花的,難道還不如你個紈絝?”
“就是!有牧齋先生在,你個區區紈絝也敢說什麽詩詞歌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要是你現在就快些跑了,免得到時候在牧齋先生麵前寫不出半個字沒臉見人!”
那幫讀書人紛紛叫罵,但卻一起把錢謙益給推了出來!
朱由校見狀也不推辭,看著錢謙益笑道:“既然這些人公推錢先生文采高絕,那不如就由我與錢先生比試一次好了,若是我輸了便跟這些人道歉,若是錢先生輸了,這些人不糾纏我就行了!”
錢謙益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不過既然要比詩詞歌賦,總要有個題目才行,不知先生善於那種題目?”
朱由校卻是不屑地道:“詩詞歌賦對於李杜王蘇那樣的大家來說,乃是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於我等凡夫俗子,不過就是堆文砌字罷了,說明題目都無所謂,不過既然這場比試因雲大家而起,那不如就以女子為題,體裁不限,你我各寫一篇以較高下吧!”
錢謙益也沒多想,便點頭道:“如此甚好!”
這瘦西湖本就是文人聚集之地,剛剛一鬧微觀的人已經有百十人之多了,此時聽東林巨擘要與人比試詩詞,立時有人殷勤地取來桌椅筆墨,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朱由校與錢謙益一人一張方桌,上麵擺上文房四寶,當真是一副打擂台的架勢!
錢謙益這邊有雲大家素手研墨,看的一眾讀書人當真是羨慕不已!
反觀朱由校那邊磨墨的是個粗壯漢子,讓人忍不住嫌棄的撇嘴!
錢謙益還在思索怎麽遣詞用句,朱由校卻已經筆走龍蛇,的寫開了!
錢謙益忍不住一驚,但隨即又是一惱,暗道:“這人怕是以前做過這樣的題目,所以才能信手拈來,不過他縱然是做過又能如何?論文彩整個天下我又怕幾人?這次倒要給他些厲害看看!”
可是越是想要寫出些好詞句時,這腦子裏卻偏偏都是些陳詞濫調,當真應了那句話,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此時的錢謙益天不成佳句,他就是想偶得,也沒處得去!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朱由校已經停了筆,看著還在琢磨的錢謙益道:“我的寫好了,錢先生的大作可有眉目了?”
這句話不但侮辱性極強,傷害更是巨大!
老子這邊都寫完了,你還沒琢磨出要寫什麽,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啊!
雲大家見錢謙益臉色難看,連忙打圓場道:“公子才思敏捷,小女子實在佩服,不如讓小女子將公子大作讀出來可好?”
朱由校點點頭道:“雲大家既然有興趣,那就請便吧!”
雲大家輕移蓮步走到朱由校桌前,低頭一看便忍不住露出一絲驚訝,實在是朱由校的字蒼勁有力,給人一種萬馬奔騰的氣勢!
雲大家忍不住讚歎道:“公子好字!”
朱由校一抱拳道:“雲大家過獎!”
雲大家微微一副算是還禮,然後檀口輕開,便將朱由校寫的詩吟誦出來!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未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隨著雲大家最後一個字落下,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長出了口氣,錢謙益看了看手中的筆,苦笑一下將筆擲在桌上,頓時雪白的紙上便汙濁了一片墨跡!
朱由校見眾人模樣,心中暗自冷笑道:“曹大大顯聖,爾等凡夫俗子還不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