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大膽妖猴
天宮壁立森嚴，巍然屹立在雲層之上。
自荒古歲月以來，天庭統治寰宇不知多少年日，從未見過挑戰者，或許有過挑戰者，但是實在太過久遠。
靈霄寶殿中的玉帝，身高余百丈，寬數十尺，莊嚴坐於大殿中央，周圍各個仙家大能林立，雲霧渺渺，皆是環繞而坐。
唯有玉帝體積巨大，從遠處看，天庭倒像是玉帝一張華麗的毯子，自玉帝寶座起始，一人一席位，排列有序，林林總總，赫然一座泱泱大殿，不知容納幾千萬人。
殿中有祥雲玉柱，作九五之數，目光所到之處，皆以琉璃作瓦，金磚為地，其表面浮有氤氳之氣，內里飽含道韻，異象頻頻。
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麼一個凡界出生的弼馬溫，犯了事，沒等天庭捉拿，竟敢找上門來，在這蟠桃大會上冒犯其威嚴！
見此刻天庭隱隱有嚴防之姿，彷彿早有準備。
谷小滿細聲道：「看這陣仗，天庭恐怕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啊」。
孫悟空點點頭，料想定是那幾個守桃女仙，用了傳音之術告知後者，這點不出意外。
「待會兒你且悄悄看，切勿出聲」。
大聖揮手間，便有一道無形的結界出現在谷小滿周圍，即便他說話，聲音也傳不出去了。
見此陣仗，即便孫悟空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卻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無他，天庭這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打起來肯定很累，好在自己這些天，在蟠桃園花果山睡的不少，倒也精力充沛，堪得一戰。
此刻對面就是玉帝法相，垂眉昂首，一如往日之飄飄然，似乎並沒有看見眼前的猢猻。
孫悟空本欲開口，來一個先禮後兵，總之，是準備先和玉帝笑著，再打開話題，但又不知七仙女的報信，其中內容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若是太輕，玉帝老兒萬一不計較的話，那自己就難辦了，因為這個場子，他是踢定了的。
說白了，他對天庭這幫人彷彿還存有希望，尚以為玉帝就是那個慈眉善目的模樣。
不過天庭沒有讓他失望，對方一開口，便絕了孫悟空的全部心思。
有一手托寶塔，似乎將軍模樣的人，正怒目圓瞪，身邊還有一個身披紅綾的少年郎：
「大膽妖猴，竟敢偷吃蟠桃，罪無可赦！如今蟠桃大會，萬仙來朝，卻是被你這妖猴膽大妄為，擾了仙家清靜，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向天庭認錯！」
谷小滿明白過來，這定是托塔天王李靖和他的兒子了。
經過之前和大聖打聽得知，托塔天王李靖三太子，自幼隨母姓，姓傅，名為長纓。
手持紅纓槍，身披混天長綾，也是這八荒內有名的戰將。
只見李靖神情冷峻，只是許多仙家也都停下來，把目光匯聚此處，唯獨玉帝毫無變化。
眾人的目光，孫悟空看不見，那悉悉窣窣的議論聲，也不過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唯獨托塔天王這句話，張嘴就差點讓他控制不住，真想一棒子砸過去。
「妖猴」，大聖曬然一笑。
關於此戰他有很多理由，若是要問為什麼，原因絕非一個，但這個「妖猴」，絕對可以算是其中一個原因。
聽大聖曬笑，隱隱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谷小滿默然。
這個妖猴的稱呼，對大聖是什麼感覺，他恐怕也有一些發言權。
自己從童年開始，因為小時候頭部比例看起來大一些，便在同學里得了個外號叫「胖頭魚」。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小學一年級，班裡有個同學起的，曾經的自己，不知多少次因為這個外號黯然神傷，嚎啕大哭。
即便如今，一接觸到外號有關的東西，他依然會下意識地，就想到這個「胖頭魚」，何嘗不是一種校園冷暴力啊。
對於那時的自己來說，這是一種侮辱性稱呼，對於後來，已經是成年人的他，這是童年的傷口。
可能當時起外號的人，早已忘記這回事。
可能那些知道這個外號的同學、朋友，一個個也早已忘記了，但即便已經過去很多年，他這個「當事人」，忘不了。
隨著時間流逝，有的人會忘記，有的人忘不了，會在不經意間回憶起來，比如現在。
這是一道陳年老傷，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傷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谷小滿記憶里的那個「胖頭魚」，只是對樣貌的形容。
而回到大聖，這句口口聲聲的「妖猴」，卻是直接對他本質的定性！
譬如有人問你是人是鬼？你還沒有說話，或者你已經說過、辯解過，但沒人在乎，他們直接把你定性成了一個鬼。
谷小滿自問，是人是鬼？
他當然會說自己是人，可當有那麼一個人，一群人說他谷小滿是鬼，說他是「胖頭魚」，就像在那個班級里，所有人，甚至班主任都這樣說。
任誰受得了？
一句胖頭魚，谷小滿能從小學記到成年，甚至可能會記一輩子，那這一句妖猴，對大聖又是多大的傷害。
在看這天庭高高在上，仙人寶相莊嚴，他們怎會在乎，又怎會理解這種痛苦。
所以孫悟空死死盯著托塔天王，手上攥緊了金箍棒。
他的回答很簡單。
一手舉起金箍棒，舞了個棍花，金箍棒頓時增長數十倍。
「喝哈！」，一棒橫掃而過，勁風呼嘯，所過之處天柱齊斷，人仰馬翻。
只見那三十六根祥雲玉柱皆是應聲而倒，攔腰碎裂。
「陛下，我請求出手，親自捉拿此妖！」
……
眾仙皆怒，金箍棒舞的天柱倒塌，碎石紛飛，大家一陣手忙腳亂。
漫說那些金磚碧瓦輝煌燦爛，此刻天柱頃倒而下，也被砸的支離破碎，全然是徒有其表，防禦力也不強嘛。
天平中央端坐的巨大身影，此時也終於有了反應，玉帝緩緩睜開雙目。
「妖猴，朕還未治你的罪，膽敢放肆。」
「嗤」。
狗玉帝加上這群神仙，不說話還好，開口便是又扎一刀，孫悟空覺得更加牙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