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魘蠱
齊叟寒聲道:“母蠱被那些術士種在人身上,融入血髓,需要時,取出一些血,誰喝了,便會種在誰身上。”
“這是什麽蠱?”左沐昔急忙追問。
“魘蠱!”
說完,齊叟向不遠處的一口井走去,停在了井口,他探著身子,隻見井裏黑漆漆一片,一股陰涼直衝臉麵,他的手臂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下蠱之人將蠱血滴入了槐坡鎮的大小井裏,凡是飲用了井水的人,都會被夢魘所困,輕者昏迷不醒。”
身後的賀其施突然出聲道,“重者呢?”
左沐昔轉過身,輕輕揉了下她的發絲,安慰道:“別擔心他們,都會醒來的!”
齊叟淡淡出聲,“重者會在夢裏殺死自己,窒息而亡!”
賀其施身子一軟,下意識靠在了身側的樹幹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片刻後,詢問出聲,“齊老可知道解救的法子?”
那齊叟舀起井裏的水,端詳了片刻,便往嘴邊送。
身後的左沐昔一把奪過了水瓢,“齊老三思!”
齊叟嘿嘿笑道,“放心,蠱蟲離開人體,活不了多久,否則,你們怎麽可能安然無恙?”
齊叟喝了口水,解了渴,砸吧著嘴,叼了跟狗尾草,倚在井旁,方回答賀其施的話。
“為今之計,隻有找到下蠱之人,逼他交出解藥!或者尋出母蠱之人,采了那人的心頭血,來配製解藥!”
說完,齊叟愴然一笑,搖了搖頭,“天下之大,下蠱之人如何尋得到?還有那母體,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竟被人種下了母蠱……”
賀其施心頭大震,死死摳住了身後的樹枝,齊叟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有一個法子,便是將中蠱之人的心頭血,給另一人喂下,減弱毒性,延長壽命,但治標不治本,最終兩人都會死去。”
……
整個下午,左沐昔都同江魁、齊叟、王德正他們研究醫治的法子。
賀其施待在醫棚裏,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民眾,心一直往下沉。
齊叟稱,晚喝井水的且身體健康的人,很快便會蘇醒。
即使身體裏中了魘蠱,隻是比常人嗜睡,夜裏噩夢不斷,時日長了,精神有些恍惚,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而那些早一些喝了井水的人,便會沉睡不醒,如果不能早些拿到解藥,便會在夢裏窒息而亡。
賀其施心裏亂糟糟的,自從進宮當晚,便噩夢連連,在宮裏那段日子,一日比一日嗜睡,如今已經過了十日。
照理說,她也會如同這些人一樣,沉睡不醒,可她除了噩夢、嗜睡外,並沒有其他的症狀。
難道說,她沒有染上魘蠱,噩夢和嗜睡隻是因為吳貴所下的媚藥所致?
可媚藥已經解了個七七八八,為何每晚依舊噩夢連連?
……
“兒啊,你要撐住啊!”一聲嚎哭突然響起,賀其施茫然四顧,才發現痛哭聲從不遠處的屋子裏傳出來。
下一瞬,便看見一個中年男子連爬帶滾出了屋子,幾步奔到齊叟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吧,他可是我劉家的獨苗……”
齊叟三步並作兩步入了屋子,奔到床榻前,隻見床榻上的男子麵色紫紅,眉頭深皺,大口大口喘著氣,神色痛苦莫名。
齊叟一把掀開他的衣衫,連行多針,過了一盞茶功夫,那男子慢慢緩了過來,麵上的紫紅色漸漸退去,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一側的婦人身子一軟,瞬間癱在了地上,朝齊叟頻頻磕頭,滿眼感激。
齊叟扶起了她,叮囑了一番,便出了屋子。
那中年男子跟了出來,“神醫,您方才說,采他的心頭血,種在另一個人身上,便可以延長壽命,是不是?”
齊叟心下一凜,拍了拍那男子的肩,“哪有的事兒,你聽差了!我去忙了,有什麽不妥,便來尋我!”
說完,齊叟鑽進了醫棚,又忙著查看其他的病患。
那男子瞅著齊叟的背影,眸子閃過一道決絕。
當夜,賀其施留在了左沐昔臨時居住的府邸。
夜半時分,她正噩夢連連,一道敲門聲在屋外響起,“主子,出事了!”
賀其施瞬間驚醒,此時的左沐昔擁著她,依舊沉睡不醒。
她心頭一痛,這幾日,他幾頭操心,連日奔波,定是累壞了。
賀其施悄悄起身披了衣衫,開了門,隻見戈山站在門外,看見她,躬身一禮,“賀小……少夫人,主子可起了?”
賀其施回頭看了一眼床榻,回道,“他很累,你說給我吧!”
“有人行凶!”
……
等到賀其施隨戈山趕到醫棚那間屋子,她才發現是劉姓少年躺著的屋子。
屋裏的齊叟怒目如電,瞪了一眼身側被綁的中年男子,手裏忙亂不堪。
床榻上的男子心口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如注,觸目驚心。
地上還淌了一個乞丐,滿嘴血汙。
賀其施瞬間便明了。
這中年男子打暈了乞丐,又剖開自己兒子的心口,取了心頭血喂給了乞丐。
這中年男子在賭,即使所有人此時恨透了他,卻不會放任自己的兒子流血而亡,而不管不顧!
齊叟急忙行了針,又喂了一顆參丸,那少年心頭的血漸漸止住,齊叟開始縫合傷口。
直至半柱香功夫,他才做完這些,癱在了椅子上,額頭上滿是汗漬。
左沐昔、江魁幾步進了屋子,瞅了一眼,心下大亮。
那江魁狠狠一腳踹在中年男子腿上,隻聽得一聲慘叫,那男子栽倒在地。
江魁恨極,“他娘的,你的孩子是人,別人的就不是人?枉為人父!”
那小乞丐此時轉醒,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現中年男子手腳被縛,還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去攙扶,“伯伯,您怎麽了?”
轉眼又瞅著左沐昔一行,急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大人,求您饒了伯伯吧,他是好人,給我饅頭吃!”
眾人心頭沉痛不已,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情。
賀其施深吸一口氣,上前扶了他起來,柔柔一笑,指了眼床榻上的少年。
“虎毒不食子,你瞧,他捅了自己的兒子,我們才綁了他!”
那小乞丐看了看床榻上的男子,目光又轉向地上的中年男子,一時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