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抗旨
殿中頓時落針可聞。
天子李靖康盯著座下的左沐昔,久久沒有出聲。
眾人皆屏氣斂首,大氣都不敢出。
吳皇後掃了一眼皇上鐵青的臉麵,嘴角微微上揚。
皇上忌憚鎮國公府掌權太久,培植的勢力盤根錯節,已經掌控了半個朝堂,正打算尋個借口削弱他們,左沐昔倒自己送上了門。
“鎮國公,這也是你的想法?”
鎮國公左謙正暗惱左沐昔自作主張,聽見皇上喚他,連忙起身,躬身回道:
“啟稟陛下,臣……陛下……的確……的確是臣的主意,清平郡主名望頗高,臣怕犬子委屈了郡主……”
李靖康徑直打斷了左謙,冷冷出聲,“哦?鎮國公府將皇親國戚當成什麽了,想退就退?”
“啟稟皇兄,臣弟也覺得蘭卿和左世子性格不合,並不是良配,臣弟請求皇兄收回成命!”河間王李靖祥跪地請求道。
整個紫英殿瞬間陷入了死寂。
李璋懶懶出聲,“皇叔,鎮國公此舉,可是公然藐視皇威,罪不可赦!”不忘火上澆油。
一側的李蘭卿回過神,頓時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終於能退掉這個莫名其妙的賜婚了。憂的是,皇帝會不會怪罪到父王頭上。
賀其施此時方完全確定,整個晚上,李蘭卿的所作所為都是發自內心!
因為她壓根兒對左沐昔無意,以致於左沐昔求皇帝收回成命,她的目光卻僅僅停留在河間王身上,全然不管其他人。
賀其施看向主位的李靖康,此時的他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直視。
他冷冷瞅著座下跪著的眾人,沒有言語。
賀其施心下一凜,不由得為左沐昔捏了一把汗。
他,他怎麽可以這般衝動?
左沐昔跪地磕了頭,沉著道:“陛下,今日全是臣一人所為,與父親、鎮國公府、河間王無關,請陛下責罰臣一人!”
李靖康冷笑出聲,“責罰?朕責罰,你能受得起嗎?”
李玉瑤此時柔柔插了一句嘴,“父皇,左世子突然拒婚,怕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吧?”
李玉瑤說完,不忘掃向座下的賀其施,一臉狠厲——
賀其施,就算父皇收回了成命,和左沐昔雙宿雙飛的人,怎麽也輪不到你!
吳皇後看了席中的父親一眼,吳保國立即會意,起身稟道:
“啟稟陛下,賜婚一事沒有擬聖旨,還算不得準。既然河間王都提了,陛下不如準了吧!隻是鎮國公府太過猖狂,藐視皇威,目無聖上,必須重罰!臣請旨,立即銷掉鎮國公封號,降為尋常官員!”
吳保國心裏冷笑連連:左謙啊左謙,沒想到吧,你我鬥了一輩子,最後還是我贏了!要怪就怪你那個好兒子吧,誰讓你們最近和三皇子走得太近,擋了二殿下的路!
賀其施心裏大駭,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拚盡全力,改變了左青青的命運,沒想到鎮國公府依然要遭受這一厄運。
想到前世鎮國公府去掉封號,那些看不慣的世家紛紛落井下石,忠勇侯府首當其衝,南疆之行,折了左沐昔一條腿,毀了他的一生。
賀其施心裏疼痛難忍,他光風霽月,貴不可言,不能因為她,遭受那些無妄之災。
正要起身求情,三皇子李璟先一步站了起來,躬身一禮,“父皇,吳尚書所言極是,左沐昔蔑視皇威,該罰,您看在他這次抗疫有功的份上,輕罰了事!”
李璟看了眼左沐昔,繼續道:“鎮國公府降為侯府,鎮國公俸祿食邑減半!”
“準奏!”
李靖康掃了一眼左沐昔,徑直離席,皇後一行緊跟著出了紫英殿。
眾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左沐昔公然抗旨一事,就這麽結束了?
隻見左沐昔急忙上前,打算攙扶左謙。
左謙一把甩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臂,揩了下額頭上的冷汗,氣咻咻向殿外行去,身後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鎮國公!不,侯爺!你就不好奇,左世子為何這般執意要退婚?”
話末,李玉瑤緩緩上前,停在了左謙身側,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左謙瞬間睜大了雙眼,盯著席中的賀其施,戾氣頓生!
左沐昔恨死了李玉瑤,緊走幾步,擋在了賀其施前麵,“父親,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和他人無關,請不要牽連任何人!”
李蘭卿扶起了河間王,衝左謙福身一禮,“多謝侯爺成全,這是我和左世子的主意,沒成想連累了鎮國公府,蘭卿在此向侯爺賠罪!”
河間王拍了拍左謙的肩膀,攜了李蘭卿出了紫英殿。
對麵的馮子英再也坐不住,急急趕了過來,就怕左謙將所有的怒火悉數撒到賀其施身上。
李璟此時走上前,左謙隻好壓下怒火,衝三皇子躬身一禮,“多謝殿下!”
李璟扶起了左謙,鄭重道:“侯爺不要太過在意一時的得失,假以時日……”
他將餘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裏,拍了拍左沐昔的肩膀,滿眼深意,方大步離去。
左謙瞪了眼左沐昔,冷哼一聲,轉身出了紫英殿。
左沐昔看向賀其施,安慰一笑,柔聲道:“我送你回府!”
賀其施點點頭,依言起身,隨左沐昔剛行了幾步,身後傳來李玉瑤慵懶的聲音。
“我要是你,定會遠離左世子!百年鎮國公府,一夕盡毀,害得還嫌不夠嗎?”
左沐昔轉過身,冷道:“在下奉勸殿下別管閑事。聽說,各國使臣已經啟程了,如今情形,陛下會不會和親,這就難說了!”
左沐昔話裏的警告之意太過明顯,李玉瑤瞬間氣紅了雙眼,戾氣頓生,譏諷道:
“小官之女果然上不得台麵,隻會躲在別人背後裝良善,某人還當成寶,真真好笑至極!”
賀其施轉過身,平視著李玉瑤,一臉冷淡,盯得李玉瑤心頭冒火,賀其施才冷冷出聲,“如殿下所言……”
主動牽了左沐昔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出了紫英殿。
李玉瑤立在殿裏,久久沒有挪步,心頭的怒火怎麽也平息不了。
身後的心腹錦繡躬身上前,低聲道:
“殿下,不值當為這些子臭蟲傷神,惡人自有惡人收!一切交給奴婢,殿下坐看好戲便好!”
***
賀其施、左沐昔出了宮門,一個小廝小跑著上前。
原來左謙出了宮,卻沒有離去,看見左沐昔、賀其施相攜而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騰”一下直衝腦門,恨道:
“孽子,害得為父如此地步,還不知悔改?”
“父親,我和施兒同生共死,兩情相悅,請您成全我們!”
左沐昔“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麵前,請求道。
左謙一時氣極,盯著一旁的賀其施,不屑道:“小小年紀,便和男子私相授受,賀府沒教你禮義廉恥嗎?”
賀其施瞬間火起,冷冷出聲,“我怎樣,自有我祖母教誨,不勞左侯爺費心!”
轉身上了自家馬車,揚長而去。
氣得左謙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