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危急
看見飛來的箭矢，馮子英筋疲力盡，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但，卻沒有感覺到箭頭紮入身體的疼痛。
隻聽得耳邊“啪”的一聲，她睜開眼，便看見那支箭被另一支一阻，釘在了耳側的石縫裏。
眼前瞬間湧出來了一隊人馬，將身後的黑衣人團團圍住，不一會兒功夫，便沒了打鬥聲。
馮子英強撐著睜開眼睛，看到賀其施、吳用踉踉蹌蹌向她奔來，滿臉急色……
夢裏，馮子英疼痛難忍，好似四肢百骸都移了位。
她勉強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大炕上，身下的炕麵異常溫暖。
四周的牆壁皆是泥胚，一些縫隙透著風，吹得燭火搖曳不定。
她下意識動了下手臂，才發現手邊的榻沿兒上爬了一個人。
吳用！
這個傻小子，自己又不會武功，這麽危險，還往上湊？
吳用本就淺眠，感覺到馮子英手指一動，瞬間坐直了身體。
這本來是他這幾日不眠不休的下意識動作，待看到馮子英睜開了雙眼，他嘴巴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多久？”馮子英一出聲，聲音沙啞低沉，倒把自己嚇了一跳。
“先喝口水！”吳用端了杯水
半扶著她的頭，伺候她喝下，這才答話。
“你昏迷了兩天兩夜，傷口很嚴重，賀四小姐便將你安置在附近一戶農家，左世子留下二十個暗衛，負責你的安全！”
“他們……我爹……”想起馮大將軍如今昏迷不醒，馮子英心裏一急，就要起身，卻扯到了傷口，痛出一身冷汗。
吳用連連穩住她，“你放心，賀四小姐留話，她認識陳啟來，北上會去找他，定會保證馮大將軍安然無恙！”
馮子英心裏一鬆，擔憂少了一半。她這次北上，第一個去找的也是陳叔，那是父親的老部將，最為忠心，他應該知道詳情。
賀其施哪裏認識什麽陳啟來
她不過回憶起前世，馮大將軍陣亡後，晝夜兼程、回京報信的是陳啟來，他護著馮子英北上，先馮子英一步死在了賀其瑾的暗殺中。
此時的賀其施有些焦灼，一路上行來，她都在回憶一個地方，可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那可是馮大將軍轉危為安的關鍵！
身側的左沐昔發現，越臨近塞上，賀其施眸子裏的焦灼越發嚴重。
他不由得出聲安慰，“別擔心，剛剛得到消息，馮小姐昨晚已經醒來了！”
“太好了，希望馮大將軍也能轉危為安！”
“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申時末，天陰沉下來，北風肆虐，賀其施下意識抱緊了胳膊。
左沐昔發覺她冷，解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賀其施身上。
賀其施有些赧然，她已經是所有人裏穿得最厚的。
戈山他們隻穿了一層薄薄的棉衣，有的不停揩著鼻涕，有的凍紅了臉頰。
前世，賀其施跟隨趙廷嘯在軍營待過一段時間。
她深以為然，士兵的苦，一般人難以承受。
遇到大熱天、大寒天去設伏，要趴在地上幾天幾夜，渴了喝雨水、吃雪水，餓了啃幹糧。
等到任務結束，有的士兵直接暈了過去，有的士兵凍壞了腿……
賀其施心裏酸澀不已，就因為李璋他們的險惡，害得這麽多人背井離鄉，受這層罪！
隻覺麵上一冰，賀其施才發現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漫天漫地白茫茫一片。
兩人一商量，決定就地紮營，歇上一晚，明日早起，午時便可抵達。
賀其施躺在厚氈上，身體好似散了架，兩條腿伸不直，大腿根兒連日騎馬，早已磨破，化了膿。
賀其施沒了力氣，喝了碗左沐昔端來的熱水，連晚飯都沒有吃，便酣然入夢。
左沐昔也累極，睡了過去，半夜一聲異響驚醒了他。他才發現營火早已熄滅，賬外有輕微的窸窣聲。
左沐昔有些納悶，戈山一向謹慎，心細如發，肯定安排了值夜，照看火堆，以防野獸偷襲。
他準備出去查看，站起身，才發現頭腦暈沉，心道不好。
急急起身，摸到了賀其施的帳子裏。
賀其施隻覺胳膊被搖了一下，瞬間睜開了眼睛，左沐昔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道：“噓，是我，別說話，我們中了迷藥！”
賀其施大驚，立馬摸索著起身。左沐昔將手邊利落的短襖披到她身上，拉著她潛入了戈山的營帳。
走了一半營帳，隻叫醒了幾十個，皆是因為困乏，隻吃了幾口，便匆匆睡了的侍衛，營帳外的馬匹全不知所蹤。
窸窣聲越發逼近，戈山指了戈河等四個侍衛，示意他們護送左沐昔先走，他們斷後。
賀其施急忙後撤，剛行了十餘丈，後麵就響起了打鬥聲，隻聽得“噗”“噗”幾聲，濃烈的血腥味裹著寒風，夾著雪花，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賀其施晚上沒有用飯，此時渾身無力，隻覺得胃裏空空，血腥味衝得直幹嘔。
一部分黑衣人脫離戈山他們的牽製，追了過來，“主子快走！”戈河道了一聲，提劍迎了上去。
雪下得越來越大，有的地方積雪半膝深，左沐昔沒有武功，還要扶著賀其施，甚是艱難。
這一刻，賀其施真恨自己，平日裏為何不好好練武，如今拖累這麽多侍衛白白丟了性命！
“主子小心！”身後的戈河大叫一聲，賀其施隻覺得身後風聲大作，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左沐昔，身子後仰，向山下滾去。
隻覺得天旋地轉，手臂傳來徹骨之痛，她難以忍受，悶哼出聲。
下一瞬，她的身子被一雙溫暖的臂膀緊緊摟在懷裏，頭頂傳來他斷斷續續的安慰聲，“別怕，有……我！”
不知道滾了多久，他們終於停了下來，突然感覺到左沐昔的身子一僵，下一刻，抱著她的雙臂垂在了身側，沒有了聲息。
賀其施焦急萬分，他們就這樣暈過去，不是活活凍死，就是被出來覓食的野獸撕碎！
她竭力睜開眼睛，爬到左沐昔跟前，摸到了他的右腿，手上一片黏膩，一根樹枝插在他的腿上。
賀其施用牙齒咬了一綹破布，纏在了左沐昔的膝蓋下，腿上的流血緩了一些。
她又摸摸索索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放進了他的嘴裏。
正要給自己吃一顆，一陣眩暈襲來，身子不受控製倒了下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