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禍端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還有句話,人們常常忽略了。那便是,一人惹禍,牽連甚廣!
如今的賀府,人心惶惶。
即便身後有太子殿下這棵大樹,他們也直不起腰身。
畢竟他們得罪的是戶部侍郎劉世秀。
劉世秀護短,全京城都知道。
前些年,劉世秀二女嫁給了一個官宦人家。就因為婆母說了一句重話,那女子便回娘家哭訴。
劉世秀借職位之便,卸了那家兒子的官職,還讓女兒休了夫婿再嫁。
女子休夫,聞所未聞,瞬間轟動了整個長安城。
劉世秀的嫡三子劉伶平日流連紅樓楚館,打架鬥毆,本就不是省油的燈。
那田富貴也不是好貨色,從賀三爺手中搶去那柳姨娘,好了沒多久,便心生厭煩,轉而看上了一個妓子。
那妓子夠輕浮。這頭吊著田富貴,另一頭暗暗勾搭著劉伶。
不想那田富貴和劉伶卻碰到了一處,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田富貴心一狠,一腳踹在劉伶襠部。
劉伶慘叫一聲,倒地不起,這一腳踢壞了劉伶的命根子。
劉世秀請來了禦醫也沒法子醫治。
劉世秀怒火中燒,直接將那田富貴扭送去了官府,並搜集了田富貴以往的所有罪證,一並呈給了皇城司。
那田富貴之母汪氏想方設法求到了賀其瑾跟前,大夫人田氏也在一旁幫腔。
田氏心裏明鏡似的,一旦定了田富貴的罪,她在賀府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為今之計,隻能求太子壓下此事。
一個是自己的外祖母,另一個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賀其瑾縱使萬般不願,也隻好應下來。
***
正值多事之秋,賀其施整日待在玉簪閣,心中有一事始終想不明白。
前一世,她隱隱記得太子大婚後沒多久,便再次失寵。具體所為何事,無從得知。
田富貴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麽著也不會牽連到太子。
背後到底還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事情發生至今,已經過去了五日。
三日回門隻有賀其瑾一人歸府,將賀其瑾捧在手心裏的太子,卻沒有陪同。
賀老夫人越發沉鬱。
賀敬樟書房的燈火夜夜燃到天明!
一些有關太子的流言在街巷傳開,賀府更成了油鍋上的螞蟻,倍受煎熬。
以往走動的官宦人家,再也不登門。
這日早飯後,賀其施照舊窩在玉簪閣,賀老夫人突然著人來請。
她穿過鬆鶴延年屏風,便看見左沐昔一身白衣,溫潤如玉,正和賀老夫人閑話。
左沐昔看見賀其施今日一身白衣,眼前一亮,他站起身,衝她點頭一笑。
彼此見過禮,賀老夫人慈和道:“帶我問你家祖母好,得空了去看望老姐姐!”
“是,沐昔一定帶到。”
左沐昔看了一眼賀其施,又衝賀老夫人道:
“青兒本打算來看望賀四小姐,不巧今日隨母親去寺裏上香,托我給賀四小姐捎了些女孩兒家的玩意兒,還說想要賀小姐常常用的那方錦帕的花樣兒!”
“左世子隨施兒去取吧!”
賀老夫人目送一對神仙般的人兒一前一後離開內室,麵上終於有了一絲欣慰。
左沐昔隨賀其施入了玉簪閣。
掀開紗簾,他一眼便看見幾盆玉簪花半隱在窗下,正燦然綻放,嫋嫋亭亭,清麗高潔。
拐進了書房,隻見兩排書架緊貼著兩麵牆,上麵壘滿了書,窗下的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鎮尺下麵,壓了一遝畫作。
左沐昔拿在手裏,忍不住一頁頁翻看起來。
有的畫作精巧,一看便知費了些功夫。
有的畫作寥寥幾筆,卻意境深遠。
左沐昔心裏著實驚奇,如果沒有深厚的閱曆、見識,賀其施不可能作出這些畫作。
賀其施拿了錦帕進來,左沐昔還沒有看完。
“賀小姐畫藝之精湛,沐昔佩服!”
“閑來打發時間,世子見笑了!”
看著左沐昔真摯的眼神,賀其施一時有些赧然。
春蘭上了茶,便退到了書房外,獨留兩人在一室。
左沐昔柔聲道:“近日京裏有些不太平,甚至會牽扯到太子,賀府會有動蕩,不過放心,終究會過去的!”
“太子出事了嗎?可是大姐姐那個舅父導致的?”
左沐昔一時沒有回答。
賀其施身子前傾,眼含急切,“世子就告訴我吧!我能承受得住!”
“事情的確因那田富貴而起,戶部侍郎是二殿下的人,太子殿下因為你長姐,找了劉侍郎,想息事寧人。”
左沐昔斟酌了片刻,繼續道:
“二殿下借機抹去了太子殿下拿住他的那些齷齪事,又悄無聲息轉到太子殿下底下人那裏,在聖上那裏告了一狀,如今,太子殿下百口莫辯!”
賊喊捉賊,二皇子李璋可真夠陰險的!
也是,太子母妃早已病故,自小由太後教養大,太後一甍,他更是孤苦無依。
而那李璋就不一樣了,母親是當今皇後,外祖父是工部尚書吳保國,宮內、宮外都有靠山,行起壞來,更是肆無忌憚。
前世,一個賀府,他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般輕鬆!
想起明年的科考,賀其施心裏隱隱有些急躁!
送走了左沐昔,賀其施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一遍遍回憶起來。
前世,太子婚後再次失寵,確實和那戶部侍郎有關。
那時,忠勇侯夫人劉氏大病了一場,趙廷嘯送母親去湑水畔別莊修養,賀其施也悄悄住進了賀府別莊,日日去劉氏的別莊裏,端湯送藥,獻殷勤。
那段時間,京裏發生了什麽,她還真是一點都不清楚。
隻是莫約記得,一群官宦子弟貪玩,誤入城南某個別莊裏,主人家丟了什麽東西,鬧到了宮裏。
事情轟動了好一陣,具體是什麽,賀其施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直覺告訴她,她好像漏掉了什麽。
苦思無果,賀其施隻好睡去。
夢裏,劉氏刁鑽的嘴臉,賀府門匾摔在地上,任人踩踏;賀其瑾依偎在趙廷嘯懷裏,神色得意……各種前世的畫麵從腦海中淌過。
次日起身,賀其施隻覺頭暈目眩,疲憊不堪。
早上梳洗罷,冬梅進了屋子,“小姐,今日放晴了,奴婢準備把小姐的冬衣翻出來,晾曬一番,有些舊了的袍子,打算……”
賀其施一把抓住了冬梅的手臂,“你說什麽?袍子?”
冬梅嚇了一大跳,好半響才囁喏出聲,“是,奴婢說舊袍子!”
是了,太子正是因為此,才被幽禁。
那個誤入別莊的是個小姐……
左青青!
賀其施心道不好,喊了聲“春蘭”,瞬間衝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