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因是滄瀾人所以恨他
進了牢房，獄卒看著二人，冷哼一聲，將鎖重重的落上，轉身回去複命了。
行宮內，隻有容成瑾獨自一人站在窗前，看著頭頂上的那一輪圓月。
身後，寧塵走了過來，小聲道：“皇上，您就這樣把皇貴妃給送進牢裏嗎？”
“月是家鄉圓。寧塵，你看，這月亮，有咱們雲昭的圓嗎？”容成瑾沒來由的問了這麽一句，讓寧塵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半晌，寧塵才道：“皇上……臣是說……”
還沒等寧塵說完，容成瑾便回過頭，眼中滿是落寞：“不這樣又能怎樣呢？皇貴妃私自出宮，且還是在棲月地界上發生的事，這不是公然挑釁人家的宮威嗎？不做點懲罰出來，又怎能讓穆曼檸安心？”
寧塵聽後閉口不言。當初他幫方顏出逃的時候可沒想這麽多。如此，他嘀咕道：“可是人家君上也沒說什麽啊，反倒是你在泄私憤吧。”
“你說什麽？”他嘀嘀咕咕的容成瑾沒聽清，蹙眉反問。
嚇得寧塵一個激靈，忙擺手道：“沒沒沒，屬下沒說什麽，沒說什麽……”有些事，是可以放在明麵上說的，有些卻不能。寧塵跟在容成瑾身邊多年，自然深諳這個道理，他低著頭，不敢在多說一句，生怕再說下去，會被容成瑾聽見。
容成瑾挑眉，寧塵的那點小心思他又豈會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是有點泄私憤在裏麵。
天牢裏，陰暗無比，再加之本來就已經是夜晚，更是冷了些。方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紫曦深歎口氣，走到方顏身板，伸手抱住方顏，這樣才能暖一些。
“娘娘，您說這棲月國是不是克咱們啊。不過就來了一次，被關在天牢裏兩次。弄的奴婢都有經驗了。”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烤雞來，還有其他的小糕點。
這看的方顏整個人都驚呆了，紫曦她是怎麽做到的？這麽小的身體裏，這麽小的空間，她是怎麽藏的？
對上方顏震驚的眼，紫曦嘿嘿一笑好不得意，剝開烤雞上的紙，撕下來一個雞腿給方顏：“娘娘，吃一口嗎？這要趁熱吃的，不然這天牢裏這麽冷，要是涼了就吃不下去了。”
方顏搖搖頭，伸手將那雞腿推給紫曦：“咱們隻是被關在這裏，又不是真正的囚犯，君上和皇上是都不會虧待咱們的，你有些太誇張了。”
聽自家娘娘這麽說，倒也是這麽個理。上次好像除了讓娘娘身上掛了點彩，在吃的上麵還真沒虧待過他們。
雖然，看起來都很好吃，吃起來如糠咽菜一般。
“那娘娘不吃，奴婢吃了？”方才在宴席上就一直在伺候，她都沒得個空去吃些東西，這會兒早都餓壞了。
見她那副餓狼的樣子，方顏點頭：“吃吧。”
紫曦嘿嘿一笑，剛把雞腿拿到嘴邊，還沒等咬下去，頭頂上就傳來容成瑾的聲音：“這小日子過的還挺好。看來，是不用朕特別關照你們了？”
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去，紫曦就保持著要下嘴咬的姿勢定在那裏，手中的雞腿都好懸掉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方顏已經請了安，紫曦把雞腿藏起來之後，這才下跪請安。
孩子氣的樣子卻是遭到了容成瑾的冷眼，他斜睨了一眼紫曦，道：“朕讓你們下天牢，是讓你們思過來了。你們倒好，還享起清福來了？”
“還有，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花花心思，穿那麽多，分明就是想給你家娘娘多帶兩件衣服過來，真的以為朕是瞎了嗎？”容成瑾斥道。
紫曦則是不甘心的嘟囔：“你不心疼，還不行做奴婢的心疼嗎，”
“紫曦。”方顏蹙眉，頗有些不悅。這丫頭，怎麽分不清好賴呢，就算是想要抱怨也要分個場合。這裏是天牢，陰暗潮濕不說，就算是小聲說句話都會有回音。她以為自己說的聲音小了實則聽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方顏的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容成瑾的低吼：“紫曦！看來平日裏朕是太縱容你和皇貴妃了。本打算念你忠心護主不與你計較，你倒好。”
“很好，既然你對朕有如此不滿，那朕就和你好好聊聊！”說著，叫來外麵一直候著的人，將牢門打開，親自拎著紫曦的後脖頸將她提了出來。
如此巨變讓方顏也有些措手不及，等到紫曦求救的叫喊聲響起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要為紫曦求情。
外麵，紫曦的尖叫聲不時傳到方顏的耳朵裏，她的心也如刀割般，一下一下的疼。
不過，紫曦言語無狀，懲罰一下也是應該的。不然的話，她總是對容成瑾如此有成見，說話總是這般不小心，到最後是會吃大虧的。
紫曦回來的時候，是被人抬回來的。
牢房門一開，還沒等方顏做出動作，一左一右架著她的兩個獄卒便把她往草席上一扔，隻聽嘭的一聲，紫曦就這樣倒在了方顏的腳邊。緊接著，便是牢房門落鎖的聲音。
方顏忙過去查看，借著些微的火光，看到她的衣服上滿是鞭痕，一看便知是受了很重的傷。
伸手想要去觸碰，剛一碰到，紫曦就痛的倒吸一口涼氣，弄的方顏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這天牢裏也沒個藥什麽的，且陰暗潮濕，這樣拖下去，不止不利於傷口愈合，還會感染的。
正當方顏一籌莫展的時候，驀地，從門口滾進來一個小瓷瓶，一看，竟是創傷藥。
這讓方顏甚是欣喜，可一打開，心又涼了半截。
裏麵的藥，隻有半瓶，根本不夠塗遍她所有傷處的。
無奈，隻得挑了些緊要的傷口來，省著點用。萬一之後又要有什麽事情的話，用著也能方便些。
上好藥後，方顏扶著紫曦靠著牆根坐下，有氣無力的道：“你啊，就是太心直口快了。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怎會這點道理都不懂。更何況，那還不是可汗，是容成瑾。你是滄瀾人，他本就提防你，不為難你就已經不錯了，你何必還要去觸碰他的逆鱗呢？”
“就是因為奴婢是滄瀾人，所以才對他更恨！若不是有他，娘娘此時應該在鳳儀宮中好好的，又怎會在這裏吃苦受罪！”紫曦不平道。
說著說著，還激動了起來，嗓門也越來越大，方顏忙捂住紫曦的唇，半晌才放下來，無奈的看著她道：“你要是願意說，就說吧。是死是活，本宮也不管你了。”說著，將紫曦扔在一邊，走到另一個角落裏坐下，背對著她，不看她。
這還是方顏和她為數不多的動怒。這讓紫曦有些束手無措，小聲喚道：“娘娘……娘娘……奴婢錯了，您別生氣。”
方顏不答。
紫曦還在小聲安撫，方顏一直都不回答。許是被那般折騰之後，她也很累需要休息吧，沒過多時，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漸漸停了下來，不在吭聲。
此時方顏這才回頭看去，她已經靠著牆根睡著了，臉頰上還有些許淚痕，許是自己不理她，她也很難過和害怕吧。
畢竟，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撫了撫她的發，方顏深深的歎口氣。若是不讓她長一些記性，她怕是不會在意的。
翌日醒來，紫曦隻覺得渾身酸痛。回頭看一眼方顏，她還在睡。聽到紫曦悉索起床的聲音，她也睜開了眼睛。不過也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沒在說話，閉上眼睛繼續假寐。
紫曦的一聲“娘娘”還沒出口，就梗在喉中發不出聲音來，張了張嘴，想說的話也隻能咽了下去。
“娘娘。奴婢也隻是覺得不平而已，沒有什麽意思。以後奴婢會注意的，不會在犯這樣的錯誤了。”半晌，紫曦才弱弱的開口道。
方顏沒吭聲，尷尬了好一會兒後，才有獄卒過來送早飯。可是在和送的飯，卻和上次在天牢裏的時候大不相同。
居然都隻是粗茶淡飯！比她們逃跑時，那大爺大媽的飯菜都不如！簡直就是豬食啊……
“你們這是什麽飯菜啊？”剛說完以後不會在犯錯的紫曦這會兒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忘到腦後，看著那食盤裏的東西震驚問道。
“當然是給你們的！哦對了，我都忘了，你們是沒見過這東西吧？這叫囚食，是專門給囚犯吃的東西。”獄卒雙手環胸，靠在柵欄上趾高氣昂的道。
紫曦不懂：“可是上次都不是這樣的啊！上次的比這個可好多了！”
“上次是上次，那是有人特別關照你們。這次？上麵說了，要讓你們好好吃吃苦頭。你們啊，就等著熬吧！等什麽時候外麵的那位爺心情好了，說不定就把你們放出去了。”獄卒說著，用鑰匙敲打了一下鐵柵欄，輕蔑的笑道：“你們就好好體驗一下，什麽叫做囚犯的滋味吧！皇貴妃？”
說完，扭頭走開，還打著口哨邁著方步，那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揍他。
氣的紫曦咬牙切齒，若不是此時她有傷在身，怕是就要隔著柵欄破口大罵了。
“什麽人呢這是！有這麽落井下石的嗎？咱們又沒得罪他！”紫曦指著外麵的人道。
方顏則是把食盤拿了進來，遞給紫曦一雙筷子，道：“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挑剔什麽。快吃吧。”
紫曦深歎口氣，拿起筷子，看著食盤裏的菜，到底還是吃不下去，將筷子扔在一邊，道：“這是人吃的嗎？分明就是豬食嘛！”
話著話，抬起頭，看著方顏正吃著飯，忙驚訝的捂住嘴，接著就忙開始道歉：“娘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您是知道的，都是奴婢嘴碎，奴婢知錯了……”
她心裏這個悔啊，剛被教訓完怎麽就沒個記性呢。
方顏依然是沒看她，也不勸她吃，等她餓了，自己自然會知道要吃東西。
不知怎麽，她總記得，這裏的飯，竟比之前她吃過的好很多。
從前的記憶，她已經開始漸漸淡忘了，反倒是小時候的事，她好像記得越來越清晰。
潛意識裏，她猶記得，自己當初好像吃過比這還難吃的飯，那才叫真正的連豬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