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後宮是個大染缸
話音剛落，紫曦又要打哈欠，剛一張嘴，就被她硬生生給捂住了，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方顏。
方顏無奈搖頭：“你還是下去吧，這裏有她們就好。”
到底還是控製不住，紫曦隻得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步三回頭的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忘憂宮，正殿。
“皇貴妃到！”狄丘的高聲唱和的聲音傳來，方顏在憫枝的陪伴下緩緩走上了那放在正中間的鳳椅上麵。
以明玉珂為首的眾妃下跪請安：“參見皇貴妃，給皇貴妃請安。”
方顏右手搭在鳳椅上，低頭看著那些低頭請安的嬪妃們，道：“都平身吧。”說著，對身邊的憫枝道：“賜座，上茶。”
憫枝對著下麵的卷雲打了個眼色，卷雲立刻帶著一眾宮女前來奉茶。
明玉珂淺淺抿了一口茶，看著上座的方顏道：“昨日在封妃大典上，便見識到了娘娘的鳳儀萬千，隻不過，昨日娘娘忙著陪在皇上身邊，沒來得及顧上咱們姐妹。今日是臣妾們第一次來請安，皇貴妃可要陪咱們姐妹好好說說話。”
“那是自然。”方顏笑看著明玉珂，那一雙眼，仿佛能看到明玉珂的心底般。
她和她多年前便已經熟識，怎可能不知她肚子裏的那些彎彎繞和鬼主意。
當年，她是將門之女，行為舉止不乏男兒的英雄豪氣。總以為這樣的女子不會被感情所牽絆束縛，一生就應當瀟瀟灑灑，快活一世。
哪知，這後宮的大染缸，愣是硬生生的把一個足以成為巾幗英雄的明玉珂，給變成了精心於算計的深宮婦人。
也不知，是該唏噓，還是該感歎這世間變化竟會如此之快。
“不過，今日怎麽沒見娘娘帶著紫曦啊？那丫頭，不是一直都跟在娘娘身邊的嗎？”明玉珂疑惑問道。
打聽的倒還真是仔細。方顏心中冷哼。
自從她進了這雲昭皇宮之後，她懷有身孕甚少走動。在加之對這裏的不熟悉，她也懶得出去見人，也隻有紫曦和恨瑾非要她出去的時候，才會在長門宮的花園裏轉轉。
居然還能知道她身邊的是紫曦不是憫枝。當真是用心良苦了。
“勞煩你費心了，紫曦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值夜，本宮讓她去休息了。”方顏淡淡道。
明玉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手掩著唇，唇角邊的譏諷怎麽也掩飾不住：“臣妾還不知，皇貴妃原來如此體恤下人。就算在怎麽累，她們也不過是個奴才，怎能有偷懶去休息的道理。皇貴妃的寬厚，臣妾等當真學不來呢。”
“那就努力去學。”方顏也不讓著她。今日是什麽日子她自己知道，若是不能在這個時候立威反倒被明玉珂給譏諷了，這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樣過。
“奴才也是人，適當的給她們一些關懷，又有何不可？貴妃不懂得這樣的道理，本宮也不怪你，隻是莫要對她們苛刻了。”方顏不怒，反倒是“苦口婆心”了起來。
這麽一來，明玉珂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要知道，以前可都是她接受嬪妃們請安的，除了容成瑾，她何時向別人屈膝行禮過。這方顏一回來，搶走了她的恩寵和地位不說，肚子裏還揣了一個，讓她怎能甘心！
“臣妾的奴才，還勞煩不到皇貴妃您來操心。”明玉珂臉色登時冷了下來，反唇相譏。
旁邊的那些宮妃一直都沒吭聲，就這樣看著她們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這時候，誰要說話，那無疑是死路一條。
幫著明玉珂，日後方顏也鐵定不會讓她們好過。若是幫著方顏，之前明玉珂的手段她們也不是不知道。隻能裝聾作啞，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兩邊都不得罪。
看著明玉珂這般盛氣淩人，方顏倒也是不氣：“既然皇上封本宮為皇貴妃，位同副後，掌管六宮事宜，那這後宮的人，自然都應聽本宮差遣，何來你的宮人，不能本宮來操心這一說呢？”
“皇貴妃的意思是說，日後事無巨細，都要告知皇貴妃您一聲了？”明玉珂反問。
方顏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半晌，明玉珂才點頭道：“好，臣妾明白了。臣妾宮中還有事，先告退了。”
說完，行了個禮，也不在看方顏，扭頭就走。
其他眾嬪妃見明玉珂已經走了，也不跟著多久留，趕忙跟在明玉珂的身後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憫枝這才對著方顏道：“娘娘，這昭貴妃也當真是無禮，今日是您第一次接受嬪妃請安，就給您這樣的難堪，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眼裏。”
方顏微微一笑，側著頭問道：“你覺得，她是給本宮難堪了嗎？那方才你覺得，是誰又給了誰難堪？”
方才的情形，憫枝也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兩人說話間你來我往皆不相讓，看著明玉珂最後憤而離去的樣子，倒是讓人覺得，是她落敗了。
憫枝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怡景宮。
明玉珂剛一回到宮中，便把所有人都摒退了下去，獨自一人生悶氣。
她雖然是出身武家，但還沒有任性無禮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一生氣就和那些沒有教養的嬪妃們一樣發脾氣摔東西。她隻會一個人坐在那裏，悶不吭聲。
可是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月兒，去拿本宮的劍來。”明玉珂對著月兒吩咐道。
這話說的月兒一愣。貴妃娘娘，已經許久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
以前無論她在怎麽生氣，生點悶氣，再不濟，對著她們這些下人們嚴苛要求一點，發發脾氣也就好了。可是她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記得上一次明玉珂氣憤至極想要舞劍的時候，還是宮裏的一個嬪妃，想要假孕爭寵的時候。被明玉珂知道，氣急攻心，再後院裏一個人舞了好一會兒的劍。
後來，容成瑾親自出來說，他根本就沒有寵幸過那個嬪妃，哪兒來的身孕？便將那人打入了冷宮。
這一次，隻是從皇貴妃那裏回來，她家娘娘就已經氣到了這個份上。看來，這皇貴妃，當真是不容小覷啊。
饒是如此，月兒也還是乖乖的拿來了明玉珂已經放置了許久，都未曾用過的劍。
雖然沒有經常用，可明玉珂卻總是細細的打理。這把劍，是容成瑾為她尋來的。
還記得，那時候她說想要一把好劍。容成瑾無意間聽到了，連夜兼程趕路，尋得了世間最好的鐵匠劍齋，給她打造了這把削鐵如泥的瑾柯劍。
瑾柯劍，還是明玉珂自己親自起的名字。那時候，她手中拿著這把劍，臉上滿是小女兒的嬌羞和甜蜜，仰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容成瑾，問道：“瑾哥哥，我就叫這把劍為瑾柯劍好不好？”
容成瑾背光而立，身後滿是桃花瓣，站在那裏宛如仙人一般，晃得明玉珂都有些睜不開眼。
隻見他微笑點頭，伸出手，寵溺的摸著她的頭，道：“好。”
隻是……時至今日，瑾哥哥，你還記得那時的柯兒嗎？還是，你的心裏，從來都沒有過我？隻是把我當妹妹？
拿了劍，明玉珂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去了後院裏。
將劍鞘扔在一旁，明玉珂不停的舞劍。一招一式，皆帶著淩厲的劍氣。
旁邊的月兒站在廊柱下，看著明玉珂在那裏近乎瘋狂的舞劍，心中甚是心疼不已。
她萬沒想到，一個和皇貴妃的初次見麵，就能讓明玉珂受到如此打擊。
明玉珂越舞，心情就是越糟糕。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流下來。
她從不是這般軟弱的女子，不會輕易讓眼淚落下。可是這一次，她卻仿佛感覺不到一般，任由眼淚模糊了她的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玉珂累極，竟直接躺在後院的草地上，抬頭看著夏日裏刺眼的陽光。
這一下可把月兒嚇得不輕，忙打著傘走到明玉珂身邊，打在她的頭上，小聲道：“娘娘，您可莫要這般傷感啊。仔細中了暑氣，身體要緊啊。皇上知道了，會心疼的。”
最後一句話，可把明玉珂給逗樂了。她回過頭，看著月兒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道：“皇上會心疼？嗬嗬，他怕是擔心皇貴妃，都擔心不過來吧。又怎會還記得我這麽個人。”
以往不管遇到什麽事，明玉珂都沒這樣過。月兒還是第一次見到明玉珂如此頹靡，心中更是擔心。還沒等將口中的話說出，明玉珂已經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徑自一人回了宮。
忘憂宮中。
太醫正在給方顏診脈。
“啟稟皇貴妃，現在您已經懷有八月身孕，即將臨盆，萬望要記得，情緒起伏不要太大，更不可行周公之禮，以免腹中皇子受到衝撞。”太醫恭敬的道。
這些，太醫不說方顏也知道。她點頭，對著憫枝道：“賞吧。”
太醫叩頭謝恩，跟著憫枝去了。
之前，她在滄瀾皇宮的時候，被怡妃下了那些桃仁，雖然分量輕，卻也多少影響了腹中胎兒，經過後來的調養，也算是慢慢的養了回來。現在，也就隻能盼著這孩子，能平安出生便好了。
然，有人卻並不想讓她的孩子生出來。
回到怡景宮寢殿的明玉珂躺在美人榻上，月兒在她身旁的打著薄扇，輕聲道：“娘娘，早膳早已經準備好了，您不要去用膳嗎？”
這麽一說，明玉珂才慵懶的睜開眼，對著月兒道：“皇貴妃不是說，後宮中的事，事無巨細她都有權過問嗎。那你就去一趟，把今日本宮早膳用了什麽，去和皇貴妃稟告一下，順便問一問，本宮有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月兒一愣，隨即明白明玉珂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薄扇，微微行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忘憂宮中，太醫剛走，恨瑾便過來找方顏來，母子二人一同用膳。
月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和樂融融的畫麵。心中不由有些生氣。她家娘娘在那裏氣到快要發瘋，她們娘倆倒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給誰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