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
門外的唱和聲響起,明玉珂走上前兩步,給容成瑾行禮:“恭迎皇上。”
“起來吧。”容成瑾這次沒有伸手扶她起身,而是坐在了一旁,看著窗台上開著的那盆茉莉花,並沒有說什麽。
明玉珂站起身來,走到容成瑾身邊,站定。
容成瑾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明玉珂會意,坐在了容成瑾身邊。將身邊人都摒退了下去,容成瑾才看著明玉珂的臉,隻見她的眼眶有些微紅,想來是哭過了。
“你有心事?”容成瑾問道。
聽他這麽問,明玉珂忙笑道:“沒有啊,哪兒有。”
“莫要逞強了,眼角的淚,讓朕怎麽忽略。”容成瑾柔聲道。
想要抬手擦掉她的淚,卻被明玉珂搶了先。她胡亂的抹了一把,道:“臣妾方才睫毛掉在了眼睛裏,讓月兒吹了一下而已。”
知道她這是假裝堅強,容成瑾也隻是微笑,並沒有說破。臉上的笑容柔和:“你都知道了?從初攀那裏聽到的?”
聽到這話,明玉珂的身體明顯一僵,好一會兒,才稍微放鬆了些,唇角扯起一絲苦笑:“是啊。初攀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過您也不要怪他,是臣妾逼他說的。”明玉珂還不忘補上最後這一句。
也算是間接的給初攀說個好話,賣個人情給她。也好讓她今後的路,不算是走的那麽難過吧。
見她落寞的神情,容成瑾的心中仿佛壓著一塊大石,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隻是,這樣的笑容落在明玉珂的眼中,卻是那麽的刺眼。
他是在為了一個女人而感覺到對她抱歉嗎?所以想用這滿滿柔情來彌補?可是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又如何禁得起這般填補。
還沒等容成瑾說話,明玉珂就已經搶先開了口:“皇上想要說什麽,臣妾都知道。沒關係。既然方顏能給咱們雲昭添一個皇子或者公主,不管怎麽說,也是皇室的第一個孩子,當然不能委屈了她……”
“臣妾願意位居她之下,不會有怨言的。”明玉珂雖是微笑著說這番話,可是心,卻在滴血……
她怎能不知,這句話一出口,便是把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也是把容成瑾,徹底推進了方顏的懷抱裏。
聽她這話,容成瑾的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欣喜,不過很快就壓製住了。他一副甚是欣慰的樣子拍了拍明玉珂的手:“你能如此懂事,當真是讓朕不知該說什麽好。”
“玉珂,謝謝你。這麽多年,辛苦你了。”說著,容成瑾將明玉珂輕輕的擁入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如今,你也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這樣的話,怕是任那個女人都不願意聽到。
她明玉珂,寧肯操勞致死,將所有的青春全部都葬送在這後宮,也不願意要這安歇,也不願要這一聲謝謝。
這聲謝謝,包含了容成瑾多少的情緒,多少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
這一夜,容成瑾宿在怡景宮中,而長門宮中,紫曦則是按照方顏的吩咐,一刻都沒等容成瑾,直接將燈火熄了。
微弱的燈火在外殿亮著,內殿中隻點了兩盞。可對於方顏來說,也足夠看得清外麵了。
她的視力一向很好,這是最讓她覺得驕傲的。
透過層層紗幔,那個熟悉的人影,還是沒有出現。外麵尖細的唱和聲,還是沒有響起。
又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方顏翻了個身。外麵,紫曦從地上站起身來,隔著紗帳,輕聲問道:“娘娘,您是不是睡不著?”
方顏睜開眼,看著雷打不動放在身側的明黃軟枕,眼中有些落寞,手不自覺的撫摸著上麵容成瑾枕過的痕跡,聲音輕不可聞:“沒有,本宮睡了。”
以往,容成瑾不論在議政殿忙到多晚,都會回來長門宮就寢。這是他的寢宮,自然要來這裏。
而她初回宮,她的宮殿都還沒有修好,所以也隻能一直住在這長門宮裏。
她睡眠本就很淺,每一次,饒是容成瑾再小心翼翼的掀開錦被翻身上床,她都會被驚醒,然後才會漸漸睡去。
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她竟有些習慣了。沒有他在身邊,居然還難以入睡。
隻是……不知道遠在滄瀾的藍昊天,現在怎樣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殿門外,門開了。
紫曦趕忙站起身來看向殿門口,竟然是恨瑾站在門口,懷中還抱著小小的枕頭和被子。
“太子殿下?您怎麽來了?”紫曦連走到恨瑾旁邊,看到了站在恨瑾身後,有些手足無措的乳母。
聽到紫曦的聲音,方顏趕忙撩開紗帳,穿上鞋子,走到外殿,看著恨瑾站在哪兒,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怎麽過來這邊了?”
看到方顏,一直都沒說話的恨瑾嘴巴一扁,一步三歪的走到方顏身前,小小的身子撲進方顏還挺著大肚子的懷中,小聲的抽泣。
輕輕拍著懷中恨瑾的背,方顏抬頭看向乳母,問道:“這是怎麽了?”
乳母答:“回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是做了噩夢。奴婢想要哄,卻是怎麽也哄不好,太子殿下一定要找您來,這才……”
“行了,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方顏說著,把恨瑾交給紫曦抱著。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容成瑾怕也是不回來了,就讓恨瑾跟著他一起睡吧。
翌日清晨,容成瑾早朝之後回到長門宮,便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人還相擁而眠的樣子。
因為還沒正式冊封,所以方顏想做什麽,容成瑾也都由著她去。她本就隨性慣了,用宮規拘束著她,反倒會讓她覺得更加抗拒。
他卻是忘了,方顏,早已經不是那個方顏了。
看著方顏熟睡的睡顏,容成瑾竟一時不想離開。索性命了初攀去把奏折拿到這邊來批,他想陪著她。
早在容成瑾進來的時候,方顏就早已經醒了,隻是他在眼前,她不想讓他知道而已,所以一直在裝睡。
這一聽讓初攀把奏折拿過來,她心中一個咯噔,這還沒完了!
當即,裝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又揉了揉,微微眯著眼,似乎不適應光線。
“皇上?您怎麽在這兒?”方顏“疑惑”的問。
見她已經醒來了,容成瑾微笑道:“早朝都已經下了,朕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說著,一指床上的恨瑾:“恨瑾怎麽還在這裏?”
“哦,昨夜做噩夢了。皇上剛下早朝還沒用膳吧,您先去吧,我換身衣服就來。”方顏毫不客氣的下著逐客令。
現在她雖然還是滄瀾的皇後,可此時卻是身在雲昭皇宮裏。況且……她也馬上就要成為容成瑾的貴妃了。
她還需要擺什麽架子。日後還不是要給人家俯首稱臣。
這個自稱……也無需自稱了。起碼在這幾天裏。
聰明如容成瑾,怎會聽不懂方顏話裏的意思,卻隻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也不起身,而是看著恨瑾道:“你就一直打算這麽叫著他嗎?”
“他?”方顏裝傻:“誰?”
容成瑾又指了指恨瑾,卻還是不肯叫他的名字。
斜睨了一眼容成瑾,語氣有些不太好:“我想怎麽叫,那是我的事。再說,這是我的兒子,什麽時候輪到你來過問?”
如此語氣不善的一句話,讓容成瑾心中怒火大起,卻還是忍著沒說什麽。
而他自然是聽得出來,方顏那故意加重的語氣。
“也是朕的兒子,不是嗎?朕過問一下,難道還不行?”容成瑾難得好脾氣的反問。
這話說的方顏冷笑:“你的兒子?我可從來都沒承認過,一切不過是你的自以為是。他還是滄瀾的太子,本宮也是滄瀾的皇後。”
說這話的時候,方顏的心裏其實也很沒底,錦被下的手,死死的握成拳,不讓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容成瑾雖然一直都在四兩撥千斤的和方顏搭話,眼神卻是深深的看著方顏,不放過她表達的任何情緒和細節。
知道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般都是心中沒底的時候。隻有她心虛的時候,她才會用這樣的身份來保護自己,不讓他來觸碰和傷害自己。
他就有那麽可怕嗎?容成瑾心中深深的納悶。
容成瑾微笑:“朕從沒否認你和恨瑾的身份。隻是封妃大典過後,你就不在是滄瀾的皇後了,而是我容成瑾的皇貴妃。”
一句話,說的方顏臉色微變,卻是很快調整了過來。方顏點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又如何?我也沒說不配合你。”
“所以,他也會是我的兒子。不管你承認不承認。血融了,大典也有了。你難道還想否認嗎?”容成瑾說著,一把捏住方顏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方顏,你就親口說一句,他是朕的兒子,有那麽難嗎?你當真就……”
“這麽恨我嗎?”容成瑾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宛如刀割,一刀一刀戳在心裏,血流如注,痛苦不已。
她恨他到,連起孩子名字的時候,都用那兩個字嗎?
這句話,他一直都很想問,隻是一直都壓在心裏,憋了太久,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竟然就這般問了出來。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方顏驟然僵住的身子,許久都沒有平靜下來。
恨嗎?當然。倘若當初沒有他,現在,她或許還在現代生活的好好的。
沒準兒……這會兒都和……
等一下?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她怎麽想不起來了!
那個在現代裏,對她溫柔笑的男人,那個將她帶進公司的人,將她送入訓練基地的人,那個……
親手把她送到這個時代的男人,安排她做這次任務的男人。
是誰?
記憶中,那個男人的臉,竟模糊至此了嗎……她越是想要記起,卻越是徒勞。
眼見方顏走神,容成瑾心中更為惱火,手下的力道也多了幾分:“你現在是在和朕說話,胡思亂想什麽?”
“我胡思亂想,和你又有什麽關係?”方顏冰冷反問。
直將容成瑾說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