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我會想你
這話不禁逗笑了方顏，她忍不住輕聲笑道：“可汗，為何臣妾覺得，您這好像不是送臣妾出宮，仿佛倒像是嫁女兒般？”
如此千叮萬囑，可不是像父親嫁女兒般。
傍晚十分。
紫曦居然主動過來找到了方顏。
這是這整整四日裏，在方顏提了那件事之後，紫曦第一次過來主動找方顏。
“娘娘。”紫曦跪在方顏腳邊，一叩頭：“奴婢願意跟隨娘娘，一同前去雲昭。”
原以為她來找她，是為了拒絕，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方顏有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直到紫曦低聲輕喚，她這才回過神來，道：“如此，那便太好了。”說著，將紫曦雙手扶起，心中有些愧疚的問：“那這麽多天，也沒見你安排什麽。你難道，都不想回家看看的嗎？”
聽她這麽問，紫曦的神情有些落寞：“不用了。都這麽多年沒回家，看了一眼，就又該舍不得走了。再說，這麽一走，就不知還能否回來了，又何必去給爹娘增添苦惱，讓他們更擔心呢。好歹，不聲不響的走，他們還能有個念想。”
聽了這話，方顏心中也有些苦澀。她是孤兒，無父無母，自然是不能體會這種感覺。
不過……她很能明白紫曦現在的感受。
拉過紫曦的手，方顏道：“你放心吧，日後本宮定不會虧待了你。你這般待本宮，本宮都不知該如何謝你。”
紫曦低頭，臉上有些微紅，怕是害羞了。她道：“這不過是奴婢的本分罷了，娘娘莫要掛在心上。”
話是這麽說，但怎可能真的不掛在心上。方顏道：“你放心吧，你對本宮的這些好，本宮都記著呢。”
直到深夜，車隊這才整裝待發，聚集在了宮門口。
薊全門下，火把點亮了整個宮門，馬車邊，藍昊天站在那裏，麵前的，是一身素衣的方顏。
“此行路途遙遠，你萬萬要保重自己，切不可大意，要小心身子，照顧好自己，知道嗎？”藍昊天又一次叮囑道。
方顏連連點頭，眼中有些許的淚光，卻是拚命忍住：“臣妾知道。”
驀地，藍昊天上前緊緊抱住了方顏，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會想你。”
不是保重，不是小心安全。而是……
我會想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在裏麵。這份深情，方顏甚至不知該如何去回應。
萬幸，就在她思考的時候，藍昊天已經將她放開，對她道：“時辰到了，快上馬車走吧。”說完，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方顏深深的看了一眼藍昊天，終是在紫曦的攙扶下，踏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裏，方顏將車簾掀起一角，看著外麵的藍昊天，他卻是回頭，不看自己一眼。
離別終究還是來了。馬車轟隆隆的前行，後麵，傳來小元子的聲音。
方顏掀開車簾往後麵看去，隻見小元子邊追著馬車，邊高聲道：“皇後娘娘，紫曦！你們一定要保重啊！好好的！”說著，還在奮力的揮手。
紫曦聽到小元子的叫聲，一時間竟沒忍住，捂著嘴巴，低聲嗚咽起來。
直到這時，方顏才驚訝的回頭，看著哭泣的紫曦，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難道說，紫曦舍不得的，不隻是這故鄉的故土，還有……那個舍不得的人？
小元子？
也對，他們年紀本就相仿，且平時最為相熟。一來二去，有了感情也不奇怪。可小元子……到底是個……
這種事情，也不是勸上一句兩句就能好的，這個道理方顏也明白，也就沒在說什麽。
馬車一直向前走著，帶著對這片土地的所有留戀，方顏頭也不回的，向著前方走去。
馬車行駛了一夜，終於要在快天亮了的時候，走進了那必經之路的樹林中。
這片樹林，之前方顏來過，她那時被容成瑾劫持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
恨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昨天晚上，方顏在他的吃食裏放了些蒙汗藥進去，讓他早早的就睡了，省的他到時候知道了，會哭鬧。
這會子，恨瑾已經醒了。他揉揉眼睛，迷茫的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是在馬車裏？還是在母後的懷裏？
見母後還在閉目養神，恨瑾很小心的爬下了方顏的身上。方顏本就前麵，恨瑾在夜裏隨意翻個身，她都能知道，更何況，他是想要爬下來。
“恨瑾？你醒了？”方顏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看著恨瑾道。
恨瑾有些手足無措：“母後，兒臣吵醒您了？”
“沒有，母後本就睡的不踏實。”說著，方顏看著外麵，道：“一會兒咱們就休息一下吧。”
“咱們這是在哪兒？”恨瑾對這一切都還很茫然，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滄瀾皇宮了。
也是時候對孩子說實話了。
方顏深吸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對恨瑾道：“恨瑾，你還記得，母後對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母後要帶你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你會不會和母後走？”
小孩子本就敏感，更何況是恨瑾這般。這段時間，他經曆了太多，早就經不起任何打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觸碰到他敏感的神經。
他怎能不記得？母後當時還問，是要她，還是要父汗？
他當時隻覺得，母後對自己這般好，若是拋棄了母後，他一定會覺得不安的。
卻沒想到……
恨瑾仰起頭問：“那父汗呢？沒和咱們一起出來，對嗎？”
知道他會反應很快，卻沒想到他會一語中的。方顏點點頭。恨瑾有些失落的低下頭，小小的答應了聲：“哦。”
見他不哭不鬧，方顏有些不大適應，她讓恨瑾抬起頭，讓她看著自己，問道：“你不想父汗嗎？”
“想啊。”恨瑾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父汗待恨瑾這般好，恨瑾怎麽會不想父汗呢？隻是……”
頓了頓，恨瑾抬起小臉，認真的看著方顏，一字一句的道：“但比起父汗，甚至是任何人，都沒有母後重要。”
說著，又想了想，加上一句：“乳母也沒有母後重要！”
見他這般認真，方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身旁的紫曦此時也醒了，正好聽到恨瑾後麵的最後一句。
她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想不到，恨瑾這麽喜歡皇後娘娘啊，當真是皇後娘娘的好太子！”說著，還伸手拍了拍恨瑾的頭。
恨瑾一躲，皺著鼻子。要知道，乳母可是一手將恨瑾帶大的，和恨瑾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說。有時候，皇子和乳母的關係，甚至要比親生母親還親。可恨瑾居然能和自己這般要好，方顏當然會很欣慰。
這一次，方顏也特意將恨瑾的乳母帶了出來。畢竟，照顧自己兒子的，一定要稱心如意的人才行。她可不能保證，容成瑾後宮中新進來的那些妃嬪，不會對她的恨瑾怎麽樣。
隻是乳母在另一個馬車裏，恨瑾暫時還見不到而已。
不知行駛了多久，方顏對著外麵道：“停車吧，休息一下。”
身前身後的儀仗隊立刻停下，慢慢的，開始三三兩兩的聚集在樹邊，靠著樹休息。
恨瑾剛一下馬車，便看到了坐在不遠處歇息的乳母。原本還有些不情願的小臉頓時連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小跑到乳母身邊，大聲叫道：“乳母！”
一聽這奶聲奶氣的聲音，乳母就很是開心，連張開懷抱，讓小恨瑾撲進她的懷中。
紫曦扶著大肚子的方顏下了馬車，看著主仆二人情深的模樣，不禁有些吃味：“方才還說皇後娘娘比那乳母重要呢。這轉眼就跑去找乳母了。”
方顏也知道紫曦什麽意思，隻是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簡單休息了下，大家就又開始上路了。
出了滄瀾國界，大約要走一個類似於荒漠的地方。索性，這個地方不是很大，隻半天便可以走到了。
由於這裏是國界，所以這裏每次必會是滄瀾和雲昭的戰場。所以，這裏血腥味特別重。
紫曦從沒來過這裏，偶然經過，竟然會有些不適應，被這裏的煞氣給震懾到，禁不住往方顏身旁躲了躲。
見她有些怕，方顏拍了拍紫曦的肩，示意她沒關係。
剛想要說些什麽，便聽到馬的一陣嘶鳴，緊接著，馬車停了下來。
方顏掀開簾子，想要一探究竟，就看到外麵，她們儀仗隊伍前麵，一匹白色馬背上，正坐著一個人。
他意氣風發，墨色的發隨風飛舞，讓人看了，禁不住覺得那會是天神下凡。
眯起眼睛仔細一看，才認得出來，是容成瑾。
他來這裏做什麽？
“雲昭皇帝容成瑾，前來迎接皇後回宮！”容成瑾高聲道。說著，他一踢馬肚，緩緩走到方顏馬車旁，對她探出來的頭，道：“走吧。”
讓雲昭皇帝親自迎接，這該是多大的榮耀！這是旁人想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可是方顏心中卻是暗自腹誹，還不是怕她跑了。
轉而，還是對他報以一笑，不在多說什麽，迅速的將簾子放下，不在看她。
儀仗隊伍又開始緩緩前行，終於趕在落日之前，進入到了雲昭境內。
送行隊伍到了雲昭之後，便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藍昊天派來隨行的人。方顏帶的東西不多，倒是藍昊天，給她塞了不少東西。
驛站裏。容成瑾將馬拴好，走到方顏房間門前，敲了敲門。
門內，紫曦的聲音傳來：“誰啊？”
此時，她正在給方顏按摩，舟車勞頓，還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可要好好放鬆放鬆。
方顏還懷著身孕，就要這樣趕路，身子都快散架了。哪知還沒等怎麽喘口氣，門外就有人敲門了。
不用問，肯定是容成瑾。她都懷疑了，他都不累的麽？
果不其然，紫曦的話音剛落，門外，容成瑾的聲音傳來：“是朕。”
“雲昭皇帝？”紫曦蹙眉，疑惑的看向方顏。方顏微微搖頭，紫曦會意，高聲對著門外道：“皇後娘娘歇息了，皇上稍後在來吧。”
門外果然靜了一下。正當主仆二人剛喘口氣的時候，門口便是砰的一聲。
嚇得紫曦趕忙從床上跳了下來，想要一探究竟去。
還沒等她走過去，容成瑾便已經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把兩個人嚇了一跳。到底還是方顏最先反應過來，眉毛微挑，語氣不善道：“你來幹什麽？”
“自然是看你。”容成瑾一揮手，便把紫曦給趕了出去。紫曦雖然很不忿，卻也沒說什麽，咬牙切齒的看了容成瑾一眼，扭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