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你們都不是我爹娘
太湖邊，湖心亭上，恨瑾正坐在欄杆上，雙手抱著膝蓋，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肩膀一聳一聳的，一看就是在哭泣的樣子。
“太子殿下，您快下來吧，這若是掉下去，可如何是好啊……”身旁的乳母苦口婆心的勸。方才恨瑾跑出來的時候她就一路跟著，生怕恨瑾出個什麽意外。
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當然知道那不過是外人的謠言罷了。當初太子殿下還尚未出生的時候，可汗就已經把她給安排到鳳儀宮來了。皇後娘娘生產的那一日，她也一直都在外麵等著。怎會不知這太子就是皇後娘娘親生的！
說什麽皇後娘娘其實生的是公主，為了得到榮華富貴，和子憑母貴的榮耀，把公主送出去拿了個皇子換進來，讓那野孩子當上太子。這不是純屬造謠嗎！
奈何，太子殿下這麽小，他哪兒能懂得這些啊……
皇後娘娘已經貴為皇後，又豈會在乎那些，當真是……唉。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去看，見是方顏，連行禮請安：“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方顏道。後又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恨瑾，小聲問道：“他這樣多久了？”
知道說的是恨瑾，乳母看了一眼恨瑾，道：“足有半個多時辰了。”
“就一直這樣待著，從未動過？”方顏不可置信的問道。
乳母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好了，你退下吧，本宮去看看。”方顏揮手，讓乳母先行退下了。“你們也都不用跟過來。”方顏抬手製止了想要跟上來的紫曦她們，獨自一人走到恨瑾的身邊。
“你來做什麽，你又不是我的娘。”恨瑾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帶著很重的鼻音。
方顏坐在恨瑾的身邊，倒也不生氣，臉上甚至帶著笑意：“怎麽就不是你的娘了，說什麽混話。”
“可是那宮女都說了！你和父汗都不是我的爹娘！我根本就不是太子，我隻是外麵的野孩子！”恨瑾抬起頭，紅著眼眶，對著方顏大聲吼道。
眼淚，順著他稚嫩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
落在衣襟上，打在方顏的心裏。
方顏從未有一刻有這般心痛。哪怕，是在容成瑾對她說出那般絕情的話時，也沒有如此心痛絕望過。
他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能讓她不痛心。
卻還是笑著將恨瑾攬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肩：“那些人說的那些莫須有的話，你也相信嗎？你自己說一說，母後和父汗這麽多年對你，好不好？”
“好。”
“那若不是親生的孩子，對你這般好做什麽？”方顏反問道。
“那是因為……”隻說出了四個字，剩下的話就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裏。
母後說的對啊，不然對他這麽好幹嘛？隻因為他是太子？
到底還是小孩子的想法，天真無邪，隻需要一句話就能將他所有的怪念頭都給趕跑。
恨瑾抬起頭，不解的問道：“那為什麽他們會這樣說？”
方顏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因為他們嫉妒啊。嫉妒母後有你這樣可愛的兒子啊。這人心啊，都是深不可測的。恨瑾現在還小，還不懂。等你長大了以後，自然就會懂了。”方顏摸著恨瑾的頭，臉上笑的溫柔又慈祥：“所以恨瑾，母後是不會害你的。母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除了母後的話，你誰的話也不要相信，知道嗎？”
雖然不懂母後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最後一句，恨瑾卻是懂了，點頭道：“兒臣知道。”
“那現在還難過嗎？”
恨瑾搖頭：“不難過了，母後。對不起，讓您擔心了。”說著，恨瑾深深的將頭埋在方顏的懷裏，心裏的那一絲不安全部都煙消雲散……
而禦書房中。
藍昊天看著眼前站著的那些大臣們：“都做的很好。追查不出來是吧？那朕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麽用！光拿著俸祿養你們這些閑人嗎！”藍昊天說著一把便將書案上的奏折掃落在地。
嚇得那些大臣們紛紛跪地，齊聲道：“可汗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翻來覆去隻會說這麽幾句話！讓朕息怒可以，你們倒是查出來些有用的東西給朕啊！”藍昊天被氣的不行。這件事都多久了，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那些人好像憑空消失了般，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藍昊天雙手叉腰，喘著粗氣，在禦書房中來回踱步，道：“那些牢裏的人，都怎麽說？”
刑部侍郎連道：“臣一直都在進行著審問，奈何他們也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在這件事中本就參與的不多，而且雖和那尚中天有些往來，卻也並不密集。”
“那就沒人知道他們去哪兒了？”藍昊天蹙眉反問。
好一會兒，刑部侍郎才回答道：“尚中天與其私交甚好的其他朝臣都在同一天消失，留下的，也就隻有那麽多人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藍昊天自然是很不滿意的，他指著刑部侍郎道：“再給朕查。查不到有用的東西，你這刑部侍郎也不用做了，趁早讓賢吧！”
這話嚇得刑部侍郎一個哆嗦。他好不容易才熬到如今這個官職，這若是被踹了下去，他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豈不是白費了！
見他被嚇得哆哆嗦嗦的樣子，藍昊天看了也是心煩，隨意的揮手，便讓他起來了：“這件事，朕必須要給皇後一個交代！無緣無故的被人彈劾，換做是你們，你們怕是比朕還要激動！所以無論那些人能否找到。牢裏的那些人……”
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藍昊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順手拿出了一隻毛筆，握在手裏，好一會兒，才把那毛筆扔在地上，低聲道：“殺。”
“可汗，萬萬不可啊！”話音剛落，吏部尚書便連上前阻止道：“雖然那些人也有參與，不過並沒有過多的牽扯進來。真正的罪魁禍首應當是尚中天等人啊！您如此就這樣將那些人斬首的話，怕是會引起朝臣不滿啊可汗。”
“朕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嗎！可是那些人！找到了也就算了，找不到難道這件事就要這樣算了嗎！”藍昊天手指著窗外，道：“追蹤了這麽多天，依舊是一無所獲，你以為朕想這樣嗎！可是隨便的彈劾皇後，你難道就能讓這件事情算了嗎！你們不是不知道皇後在坊間的評價，賢後！滄瀾國的千古賢後！難道你們就要讓這樣的一個賢後，背上一個莫須有的黑鍋嗎！”
“他日史書工筆，一代賢後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抹黑，朝臣的妄言彈劾，就要有一個汙點！你讓後人怎麽評價這一代賢後！”藍昊天的情緒激動，臉色漲紅，讓人看了好生害怕。
嚇得吏部尚書頓時噤聲。藍昊天說的沒錯。於工於私，藍昊天這樣做都是無可厚非的。
隻是就那麽處置了那幾個不相幹的朝臣，怕是當真會惹人非議啊……
抓不到主犯，就處死從犯，雖然之前不是沒有過先例，但這還是藍昊天繼位之後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想到這裏，吏部尚書深深的歎了口氣，知道多說也並沒有什麽用，於是幹脆就不說話了。
出了禦書房之後，幾位大臣結伴而行。
刑部侍郎走在吏部尚書的身側，道：“方才可汗也是急火攻心，您可別往心裏去啊。”
“這我倒是知道。隻是……”說著，吏部尚書回頭看了一眼禦書房：“雖然覺得這般處置不妥，可也沒什麽法子。”
“自古君王一怒為紅顏啊。看來，咱們可汗也是個重情之人。”刑部侍郎道。
幾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一齊出了宮。
傍晚，藍昊天來到鳳儀宮。
剛一進內殿，四下掃視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想也不想的開口就問：“恨瑾呢？怎麽沒在嗎？”
惹得方顏微微一笑：“可汗當真是惦記恨瑾呢。這來了臣妾這裏還沒坐一坐，就著急找恨瑾了。他在外麵和紫曦捉蛐蛐呢。”
“這才是什麽時候，怎麽會有蛐蛐？”彼時，夕陽方才西下，月亮都還沒掛上天空，這恨瑾就拉著紫曦去捉蛐蛐了。
“小孩子，總是愛玩兒的，管他抓了什麽，開心就好。”方顏說著，便傳著宮人開始準備上膳。
待得恨瑾回來之後，正好趕上用膳，一聞到飯菜的香味，恨瑾便跑了過來，小手扒著桌子，踮起腳尖，湊近了最近的一盤菜，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讚道：“好香啊，母後，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是你春華姐姐做的。快去洗手，準備和父汗一起吃飯。”方顏說著，便讓紫曦趕忙去帶著恨瑾洗手。抓了半天的蛐蛐，什麽也沒抓到，倒是把臉弄成了個小花貓。
恨瑾的速度也是快，一陣風一樣的跑開，又一陣風一樣的跑回來，嘿嘿笑著，小小的身子爬上椅子，左看看右看看，眨著大眼睛問道：“父汗，母後，你們都不吃的嗎？”
看他那迫不及待的的樣子，方顏就覺得好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你父汗特意在等你過來吃呢。還不快謝謝父汗。”
一聽這話，恨瑾很是開心，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道：“謝謝父汗！”說著，還湊到藍昊天的身邊，在他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親的藍昊天是心花怒放，給恨瑾夾了一大塊的肉，放到他的碗中，道：“快吃吧，是不是餓壞了。”
才隻是說個話的功夫，恨瑾的嘴巴裏就已經塞滿了食物，口齒不清的道：“是啊，一個蛐蛐都沒抓到，母後的花園太幹淨了，連隻蟲都沒有。真不知道那些宮人們是太閑了沒事做嗎，把那些蟲都弄走了。”
充滿童真的話讓方顏哭笑不得：“不把蟲都弄走，難不成讓他們去把花都吃了啊？那母後種那些花做什麽。”
恨瑾哼哼了聲，不說話，乖乖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