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四麵楚歌
看著那二人離開的背影，方顏心中一股鬱火難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算是平複下來。
雖然都是小事情，可難免讓人不心堵得慌。這淑妃也當真是有手段，都是在背後使小動作，從來不會給她造成大的困擾。而在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挑釁下，方顏也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再加之她要時刻擔心著恨瑾的安危，生怕藍昊天一個心中不快，便將恨瑾從她的身邊帶走。又唯恐恨瑾知道自己的甚身世，會恨她。
由此，便從腹背受敵變成了四麵楚歌。她真的好累……
“她怎麽還沒醒？”藍昊天低沉的聲音響起，看向旁邊的紫曦。
床榻上，方顏雙目緊閉，額頭上放著一塊方巾，臉色蒼白。她已經睡了兩日了，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紫曦擦了擦眼中的淚，替方顏擦著手背，抽泣道：“娘娘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不受可汗的重視，那些以淑妃為首的嬪妃們不斷的給娘娘施壓，或諷刺，或挑釁。娘娘還要打理後宮事宜，那些嬪妃不聽她的，她就要想辦法。娘娘已經有好久都沒吃過一頓好飯，睡過一個好覺了。再這樣下去，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更何況，我家娘娘還是個女人……”
越說，眼淚越多，險些止不住。
“這麽說，你是替你家娘娘怪朕了？”藍昊天挑眉看向紫曦。
“奴婢豈敢，奴婢隻不過是替娘娘抱不平。”紫曦說著，抬頭看著藍昊天，眼中淚光閃閃：“可汗，奴婢真的不懂，曾經您和娘娘是多麽恩愛。娘娘也幫著您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可為何，一夜之間，全都變了呢？娘娘的辛苦您不是看不見，可您為何還要幫著淑妃去為難娘娘！這不是奴婢曾經所認識的那個可汗！”
聽著紫曦不斷的指責，藍昊天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他現在坐上這個位置，能有人肯對他說真話，已是極其的難得。但他還是仰頭，深呼吸一口氣，沉聲說道：“你放肆。”
有誰知道他心裏的苦？自從知道恨瑾不是他的孩子之後，他日日夜夜都在承受著煎熬。他克製著自己，不去看恨瑾，可那個孩子當真可愛。他有幾次在暗中觀察，看他搖頭讀書的樣子，心中都忍不住的憐惜。可在看到他那張臉之後，所有的憐惜，都化為了烏有。隻有一盆冷水，從上到下，將他澆了個徹底。
“可汗您要打要罰奴婢都承受著，但奴婢還是鬥膽，求您繞過我家娘娘吧……”說著，紫曦連連叩頭，鼻涕眼淚橫流。
方顏此時已經醒了，然而沉重的眼皮卻怎麽也抬不起來。紫曦的話就在耳邊聽著，她隻覺得好似針紮一般。
真是委屈了這丫頭了。
藍昊天雙目緊閉，長舒了一口氣，而後道：“好，朕答應你，以後不會在為難你家娘娘。現在你家娘娘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能和朕說了吧？”
“太醫說，娘娘這是積勞過度，休息幾天也就沒事了。不過……醒來，也還需要時間。醒過來之後千萬不能再勞心勞力，好好休養著。”紫曦抽泣著答道。
兩人又說了些什麽，方顏聽不清了，昏昏沉沉的又睡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外麵值夜的宮女聽到她醒過來的悉索聲音，連起來看，見方顏撐著身子坐在床上，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忙拿了軟枕給方顏靠上，給她倒水，眼中雖然有著熬夜的紅血絲，但還是開心的道：“娘娘，您總算是醒了，這幾天，可把奴婢們擔心壞了。”
“擔心什麽，本宮又不會死了。對了，現在是幾更了？”方顏正想著之前說要帶紫曦出去，當下便放下茶碗，問道。
宮女回答：“回娘娘的話，現在是二更了，您想要叫紫曦姐姐來伺候嗎？是奴婢伺候的不好嗎？”
“你伺候的很好。”方顏溫柔說道。但隨即，她一個手刀劈了下去，直接劈在那宮女的後脖頸上，她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看著她軟綿綿倒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她將那宮女挪開一點，自己下地穿上衣服鞋子，邊將那宮女給弄到床榻上，給她蓋好被子，邊弄邊道：“你若是能替本宮在這裏呆著，那就更好了。”
說完，方顏趕緊從梳妝盒了拿了些之前的物件，帶上防身用的必備品，換上一身夜行衣，轉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紫曦啊，別怪我不帶你出去，而是帶著你，目標實在太大，讓人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黑色的身影在宮中長廊裏飛奔，而禦書房中，暗衛翻窗進入，對馬上就要就寢的藍昊天抱拳道：“稟可汗，皇後娘娘深夜出宮，可否繼續在後麵追？”
想也不想的，藍昊天脫口而出：“追！記得，別讓她發現了。呆朕明日上了早朝，再來報告她在哪個位置，朕好出宮尋她！”
那人抱拳稱是，轉身又消失在夜色中。
自打她昏迷開始，他雖然相信她是真的因為勞累成極，但心裏也不確定，她醒來之後，會不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情。所以才會一直派人守著整個鳳儀宮，就是為了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好可以趕過去。
卻沒想到，其他過激的舉動沒有，她倒是想出要出宮來逃避他的折磨？出宮也就算了，還如此偷偷摸摸。她心裏想的什麽，他還當真捉摸不透了。
而現在，他居然開始擔心起了她的安危……
被他忽略了這麽長時間的內心，終於平靜了下來，開始反思他對她的感情。
真的是恨嗎？真的是恨之入骨嗎？為什麽每次淑妃在背後使小動作的時候，雖然無傷大雅，他卻也有一種想要殺死她的衝動？為什麽在碰到別的嬪妃的時候，想到的會是她？
他這到底是怎麽了？一麵折磨著她，一麵看著她被自己折磨又心痛不已，想要疼愛她，嗬護她。
看著她生不如死，卻又咬牙堅持，不得不裝出賢淑大度的樣子，將他往別的女人懷裏推，看著他在她麵前對別的女人好，她也要裝作無所謂。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那個野種而承受。
他和那些宮妃們合起夥來欺負她，就是為了讓她承受不了，然後過來求自己，求他放過她。可他卻什麽都沒等來。
她寧願自己把身子累垮，也不會和他說一聲累。
這都是為了那個野種！可他偏偏享受這個過程！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他就有這樣的癖好嗎？對，他就是這樣，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看著方顏生不如死！為了一個野種，生不如死！
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他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這一股火氣。怒火已經燒紅了他的眼睛，憤怒的，將手邊的茶盞狠狠摔到地上，在宮人想要進來收拾的時候，他卻揮一揮手，冷聲道：“就寢！”
宮人不敢多說什麽，連忙伺候他更衣。今夜，他哪個宮中都沒有去。
翌日剛下了朝，褪去朝服，藍昊天換上了一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常服。
沒有雍容華貴的料子，也沒有其他的繁華的裝飾，就隻有一件粗布衣裳，藍昊天便出了宮門，向著之前暗衛打探到的地點趕去。
方顏走的到底還是慢了些。她的身體剛恢複過來，醒過來之後又沒有吃東西，還是靠走路的，經過了一夜的折騰，也沒有走多遠。藍昊天則是一路坐著馬車趕過來的，不過多時，便看到了方顏正在一處茶攤前休息喝茶。
將馬車聽了下來，藍昊天一臉淡定的走了過去，方顏並沒有發現他，隻是低頭吃著她的早點。
麵前一碗清粥，碟裏放著兩個包子，還有一碟小菜。和宮裏的簡直是沒有辦法比，單調而且清淡的很。但看方顏的樣子，她吃的還很香。
“客官，客官？”小二的聲音在藍昊天的耳邊響起，他回頭皺眉，問道：“做什麽？”
小二尷尬的笑笑：“客官，您想來點什麽？小的好給你預備去。”
“上碗茶水就行。”現在沒工夫搭理小二，方顏風卷殘雲，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吧早點用完了，付了銀子，這就已經要走了。
小二這時才把茶端上來，藍昊天麵色不悅，隨手扔了一個碎銀子，皺眉道：“茶錢。”
看著那足有二兩的碎銀，小二別提有多開心了，在身後連聲招呼著有機會再來。
吃飽喝足，方顏一路前行，藍昊天在後麵一路尾隨。越走，藍昊天的眉頭越是緊皺，她這走的，怎麽這麽眼熟？好像是之前的那個狼窩？
沒錯，她走的就是那條路。當年為了擺脫狼口，方顏將穆漓秋的手鏈給扔掉了，現在，她就是要回去拿那條手鏈的。這也是她出宮後辦的第一件事。
不為別的，更不是為了容成瑾。而是……她總覺得，拿了人家的東西，就要好好給人家保管。就這樣扔了，不管不顧，總歸不好。就算是心知很有可能找不回來了，但也要盡力的試一試，心意到了，她也就問心無愧了。
想著，便走到了那個樹林外圍。這裏和四年前並無兩樣，還是那些樹，也依舊是雜草叢生，變得，隻是她這個人而已。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方顏抬腿便往裏麵走。可走了很遠，卻沒有看到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