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死裏逃生
方顏雖然是現代人，但對這些封建時期的宮廷之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皇帝說了今天會宣判，卻不是派獄司前來，而是這些身份神秘的侍衛，看來，是想將她私下處決了。
這在宮廷中是最再尋常不過的事，一旦是危及皇家聲譽，都會悄無聲息的抹去，絕不會昭示於天下。
作為昀王府的王妃，她卻與宸王勾結，陷害謀殺親夫，這種醜聞，皇室又怎會讓它流傳於外。
果然，這些神秘侍衛徑直來到了她牢門前，為首的侍衛陰惻惻的看了她一眼，道：“皇上有旨，昀王妃禍害皇室，罪行累累，萬死難贖。旨到時，即刻就地正法。”
聽到這樣的旨意，方顏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竟比想像中的還要平靜。
她本以為她會畏死，但真正麵臨這一刻，心裏那份壓抑許久的沉重反而舒解了不少。
以往穿梭於時空，為了完成任務，她出手從不曾顧忌過。傷過多少人，殺過多少人，她自己都數不清了。除了最初有過些許罪惡感，之後也就坦然了。
怕什麽呢？反正隻要她離開，那些事就都一同湮滅，從不曾發生過。
所以，她從未有過負罪感。
然而，容成瑾的死對她對不一樣。那種懊悔，難過，是她從不曾體會過的。
雖然明知道這個時空的一切對她而言都隻是虛幻，可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做到像以往那般無動於衷。
甚至，是第一次有了一絲荒唐的念頭，她不想抹去這一切記憶。想到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將成為幻影，除了她，不會有人記得，就像是南柯一夢一般，她的心便莫名的有種失落的疼痛。
原來，這就是她的生活。穿梭在一個又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時空，收集著一堆虛幻的記憶。
那麽，對她而言，什麽才是真實的？
如果，這一次，她死在這個時空，會造成怎樣的結果呢？
她本不屬於這個時空，卻永遠的留在了這個時空，因她而改變的那些曆史是不是也將永遠回不到最初的軌跡？
那末，容成瑾也不會再活過來了吧？
不知人死後是否真會有所謂的地獄天堂？像她和容成瑾這樣的人，大概都會下地獄吧？
那她是否還能再見到他？
想到這裏，方顏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
與此同時，一道白綾絞上了她的頸間，帶來一陣窒命的窒息。
方顏仿佛依稀又回到了在王府後山的那個晚上，容成瑾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頸，那雙飽含憤怒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她。
就償你一命吧。
如果在地下相見，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如此針鋒相對了？
方顏沒有意識到，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甚至完全沒有想到過齊默。直到，世界變成一片虛無黑暗，最後出現在她腦海裏的，也終歸隻有容成瑾那雙濃墨般深邃的眼睛。
空曠的虛無不知持續了多久，耳邊開始陸陸續續傳來各種聲音。
起初，這些聲音還很遙遠，很模糊。像是車聲，腳步聲，竊竊私語聲。
漸漸的，聲音清晰起來，卻變得細微了許多，像是各種器皿不時輕微碰撞著，還有不知打哪傳來的有規律的“嘀嘀”聲。
“生命體征一切正常，H1號沒有出現排異。”
“初步斷定，已經渡過了危險期，可以請馬教授過來了。”
終於有人說話了，然而，這兩個聲音之後，便是腳步遠去的聲音，一切再度歸於寧靜。
意識似乎因著這寧靜而再度變得模糊，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尖銳的刹車聲響徹耳邊，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
隨即，驚呼聲四起。
“快看，那邊出車禍了。”
“好像是一家三口呢，真可憐。”
“那孩子好像還有氣，快，把她送到醫院去。”
一片混亂之後，救護車的鳴笛聲終於響起，接著，是一陣緊張的搶救。
“還好，隻是輕微的腦震蕩，沒有致命傷。”
“可惜，她的父母就沒那麽幸運了……”
“這麽慘的車禍，這已經算是奇跡了。”
聽到這些聲音，方顏才漸漸有了些思考的意識。
車禍？難道她又回到了現世了嗎？是誰出了車禍？這些聲音，依稀像是在哪裏聽到過。
方顏想要睜眼看看，可是，明明這些聲音就像是在耳邊，她卻什麽也看不見。
仿佛置身於宇宙最深處一般，眼前隻有濃烈而無邊跡的黑。
莫不是她瞎了嗎？
這個念頭讓方顏心中一驚，下意識的便抬手去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竟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她幾乎是費盡了全力，卻抬不動分毫。
“公子，她是不是快醒了？我剛才好像看到她手指在動。”又一個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很是耳熟。
“你這張嘴就沒停過，就算是死人，也會被你吵醒的。”另一個聲音淡淡答著，那幹淨清朗的嗓音讓方顏心神一震。
那不是清風的聲音嗎？
那末，她到底是在現世，還是雲詔國？
方顏心中一急，不由便想睜開眼睛看看。
這一次，眼皮感覺微微有些刺痛，繼而，一道強烈的光線襲來，終於驅散了那一望無跡的黑暗。
好一會，方顏才適應了那光線，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放大了的少年的臉。
“公子，她真的醒了。”這少年一臉歡喜的張口說著，眼睛裏充滿了好奇的直盯著她瞧。
方顏乍然看到這麽一張湊近的臉，險些嚇了一跳。好一會，才認出來，這不是清風身邊那個隨從小善嗎？
於是，她忙扭頭看向另一邊，果然，離床榻幾步遠的位置，那個熟悉的清瘦男子正若無其事的捧著一卷書翻看著，對她的醒來似乎並不驚奇，甚至不曾挪目看上一眼。
她這是在哪？
隻短暫的一瞬，方顏便記起了一切。她不是應該被皇家的人秘密解決了嗎？怎麽，這是還沒死？
意識到這一點，她不由得又掃了一眼四周。
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廂房，房子裏一應擺設還算齊全，幹淨而又整潔，看不出是什麽地方來。
“我怎麽……”方顏想要發問，剛一出聲，便覺得喉嚨處一陣隱隱的撕痛。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當初被容成瑾掐得險些斷氣後，就是這種感覺。
“你嗓子兩度受傷，如果不想變啞巴的話，這幾天最好是別說話。”清風淡淡提醒著，依然沒有抬頭。
倒是小善按捺不住，仿佛知道她心中的疑問一般，道：“是我家公子從亂葬崗把你撿回來的，要是再晚些，估計你就喂了狼了。”
亂葬崗？
皇家的人都是這麽處理屍體的嗎？
不過，想到那些神秘侍衛，應該都是專業人士才對，怎麽會殺個人都殺不死？
“我……”方顏一情急，忍不住又想問，然而，沙啞的嗓音以及喉嚨處的撕痛立刻提醒了她，現在不是開口的時候。
清風皺了皺眉，片刻後，終於合上了手中的書卷，朝她看了過來，道：“是你求生的意誌救了你，若不是生死關頭你身體本能的摒住那一口氣，我也救不了你。”
不得不說，他這人還是挺心細的，竟然知道她要問什麽。不過，這答案讓方顏自己也有些許意外。
求生的意誌嗎？是的，雖然她很從容的麵對著死亡，但，她心底卻並不想死，她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束。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這次還能活下來，這反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等好了再說。”小善一副看她可憐的眼神，在旁勸說著。
方顏雖然醒了，精神卻並不怎麽好，盡管心中還有無數問題想問，無奈這會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得再度合上了眼睛。
一時卻沒有睡意，腦海裏不禁又回想起之前紛亂的夢境。
那應該是她十歲那年的記憶吧？車禍，醫院，搶救，這些她原本醒來後並沒什麽映象，那時，她隻記得她所有的記憶是從醫院醒來後的那一刻開始的。
馬教授是一名在國內外都極具權威的心理醫生，大概是擔心那場車禍以及父母雙亡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心理創傷吧，卻未曾料想她因為頭部創傷，反而什麽都不記得了。
隻是，夢境似乎有些顛倒淩亂呢，她竟是先夢到那些醫生的對話，然後才是那場車禍。
真的是她命大嗎？一次又一次，都與死亡擦肩而過。
皇城的事不知道怎樣了？她被治了死罪，那末，容成暄呢？究竟是不是他謀害的容成瑾？如若不是，那現在最得益的大概就是那名幕後黑手了。
既然這一次她沒死，她要不要去查出真相，揭穿這一切？
懷抱著種種問題，方顏再一次睡過去。
再度醒來，卻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鼻間嗅到一陣食物的誘人香味，睜開眼睛，依然是白天，小善正端著食盤進屋，隻是不見清風。
見她醒來，小善將食盤往桌上一放，笑道：“你這鼻子當真靈得很，一聞到香味就醒了。”
方顏試著想發聲，卻依然感覺喉部不適，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