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訴說
一路上，蘇顏落都沒有講話，安安靜靜地靠在車窗邊，呼吸聲都輕了不少。
回到公寓後，蘇顏落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話。
陸子言將她抱在懷裏，坐在沙發上，親昵地蹭了幾下：“怎麽了？可以告訴我嗎？”
蘇顏落回過神，很沒有安全感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輕靠著他：“那個人……是我媽媽”。
陸子言輕拍著她的手一頓，疑惑：“你媽媽？”
“嗯”。她抬起頭，神情疲憊恍惚，淒然一笑：“我還以為不會在見到她了，當初是她不要我了，走的時候那麽決絕，為什麽現在又突然出現了？”
“看她的樣子似乎這些年過的並不好，恬恬說她打聽過我的消息，你說她這是為什麽？是關心我嗎？”
陸子言聽著一陣揪心，感受到胸前的衣服有些濕潤，他低頭一看，小丫頭居然哭了。
平時就算在怎麽樣也頂多生氣的丫頭，此刻突然留下了眼淚，讓他既心疼又有些束手無策。
隻能憑本能幫她把眼淚給擦掉，結果越擦越多，幹脆縱容她哭出聲：“難受就哭，別憋著，我在呢！”
最後三個字輕柔又帶著安撫的意味，蘇顏落再也沒忍住憋了一路的情緒爆發，淚水止不住的流。
嘴裏還一直在嘟囔著話，陸子言無聲地抱緊她，想讓她安心。
男人眉心微低，心裏也跟著難受，在他不知道的歲月裏，小姑娘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兒。
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認識她，沒有早點成為她的後盾。
漸漸地，她哭得也沒力氣了，小聲抽泣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衣服：“陸……陸老師，我不小心把你……你衣服給弄髒了”。
剛剛哭了這麽久，眼淚鼻涕全都在上麵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男人還有些潔癖，他該不會嫌棄自己了吧。
都這個時候了他哪裏還管衣服怎麽樣了，緩緩道：“沒事，好點了沒有？還難受嗎？”
“好像好了一點”。
人的情緒一旦發泄出來以後就會輕鬆很多，這會兒哭過後還真舒服了不少。
也許是壓抑在心底太久的情緒得到了宣泄，也許是身邊有他為的緣故，蘇顏落心底沒了以往的恐懼，心跳逐漸平緩。
“眼睛都哭紅了”。陸子言抽過紙巾，幫她擦幹淚水，動作溫柔體貼：“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嗎？”
他深邃地目光堅定，還帶著些許鼓舞：“讓我多了解你過去的事情好不好？”
和她在一起這麽久了，陸子言還沒有了解過她的過去。
也不知道每天嘻嘻哈哈的人，內心也有這麽脆弱的時候，哭地像無助的孩子。
也許是陸子言讓她格外有安全感，所以她也沒有任何偽裝，就這麽肆無忌憚地大哭一場。
“你想知道？”蘇顏落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我小時候沒什麽好說的，你應該會覺得很無聊”。
蘇顏落把玩著男人的衣角，低聲細語地將以前的事情告訴他。
啊迷人
她美好的童年在蘇父和她媽媽離婚的那一刻就已經破滅了，接著去的生活暗無天日的學習，每天被迫學這個學那個。
再也沒有人抱著她哄著她，告訴她累了就休息，不用勉強自己，我們落落是最棒的丫頭。
蘇父說這話的時候還會摸著她的腦袋安撫。
直到回到蘇家以後，重新見到蘇父，他也是如同當年一樣，撫摸著她的腦袋。
隻不過前者是溫柔慈愛，後者溫柔中多了幾分愧疚。
蘇父為了讓她適應新的生活，就算工作時間在怎麽忙碌也會抽出時間回家陪她。
林姝和蘇衍對她也很好，不會讓她有種進了別人家的錯覺。
時間一久，她也就忘記了以前的事。
說出來以後，她發現也沒有那麽難受了，大概心裏都已經習慣了。
陸子言心裏聽了以後五味雜醋，都不知道她承受了這麽多。
在這樣的童年環境下，她還能每天這麽沒心沒肺的樣子，也真是難得。
“以後有我在，不用受了委屈還憋在心裏，你都可以告訴我，也希望你可以全身心地依賴我”。
他沒想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喉間哽咽。
蘇顏落的內心多少有些觸碰到，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話，他說完以後蘇顏落一瞬間像是有了依靠。
鼻尖一酸，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你好討厭，幹什麽突然這麽煽情，我眼淚又掉下來了，哭都不好看了”。
“嗯，我的錯”。陸子言伸手捏著她的臉：“我的寶貝怎麽樣都好看”。
她露出一個笑容：“我妝是不是花了？”
“你要看嗎？”
“嗯”。
陸子言點開相機的自拍功能直接給她看。
蘇顏落：“？？！”
這人誰？
臉上其實沒有什麽，最主要的是眼睛上的妝全都毀了，可以說慘不忍睹。
她該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塗睫毛膏之類的，否則此刻估計就是熊貓眼了。
“好醜，你不許看了”。
她伸手去遮住他的眼睛。
陸子言輕笑一聲，蘇顏落感覺到手心微氧，他的睫毛在手心裏掃過時地觸感。
幹脆直接放下手，從她懷裏出來一溜煙地鑽進臥室裏把門關上。
陸子言也沒有追上去，讓她可以好好整理。
蘇顏落在衛生間裏卸幹淨以後，總算覺得這張臉是能看的了，隻是眼睛還有些紅腫，不知為何她想到了金魚地眼睛，此時此刻還真有幾分相似。
反正陸子言已經見過更丟人的樣子了，眼睛腫這麽小的事兒就已經無所謂了。
在她出來的那一刻，陸子言關上了手機，抬起頭問她：“晚飯想吃什麽？我來給你做”。
“我不想吃，肚子不餓”。
陸子言笑著反問：“你覺得我會同意你不吃嗎？”
蘇顏落：“不可能”。
“那不就行了，想吃什麽告訴我”。
“就家裏的菜隨便做一點吧”。
她沒什麽胃口，隨便吃一點就可以了。
雖然她這麽說，不過陸子言還是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東西來緩解一下，蘇顏落飯吃了一大碗的飯，菜也吃了不少。
吃飯前說沒有胃口的人，在吃飯中吃的比誰都開心。
“吃飽了”。
傷心過後，又將肚子給填飽了，蘇顏落心情也恢複地差不多了，不能為不值得的人傷心流淚。
陸子言讓她今晚好好休息，等她睡著了以後陸子言站起身，小心地抽出被她握著的手臂。
長時間沒有動，有些僵硬，陸子言揉了揉手腕，拿過一旁許久未動的手機。
上麵的內容是赫然是梁文發給他的資料。
裏麵清清楚楚的記錄了蘇顏落親生母親這幾年的生活。
顯示她這幾年過的並不好，基本上都是靠打工維持生計。
如果她出現隻是單純地想要看看女兒，陸子言沒什麽意見，可她如果想要傷害蘇顏落，那就別怪他。
輕緩地俯下身幫她蓋好被子的同時在格外憐惜地在她額前留下一吻，隨後離開。
蘇顏落一覺睡醒，房間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陸子言有沒有留下來，不過看沙發上的擺放著的毯子是原封不動的，男人應該昨晚就走了。
昨晚哭過以後的心情得到了釋放，蘇顏落的生活又恢複了和往常一樣，她既然已經出現在這座城市出現在這個地方，那見麵會是遲早的事情，隻不過蘇顏落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周六的時候，陸思瑤約她出來逛街，蘇顏落想著也沒什麽事情出去走走也行。
兩人在商場裏碰麵了以後，陸思瑤狡黠地拿出手機，對她說：“落落姐快來，我們自拍一張”。
“為什麽要自拍”。
她雖然這麽問，但是腦袋已經很誠實地湊了過去。
“我讓我哥陪我出來逛街他不來，我現在把他老婆拐出來，看他會不會後悔”。
陸思瑤就是小心眼的想要報複一下他。
Y：【哥，最後問你一遍，出來陪我逛街嗎？】
這個時間，他正好有空在看手機，所以陸思瑤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複。
L：【不去，自己玩兒】
後麵又是一筆轉賬。
陸思瑤笑容裏帶著幾分得逞。
Y：【那好吧，那我們自己玩圖片】
L：【……在哪裏？】
Y：【你不是不過來嗎？就不麻煩身份尊貴的大老板了】
陸思瑤將手機聊天記錄給她看：“我估計他肯定後悔了，落落姐如果等下我哥給你發信息你也別理”。
“額……這不太好吧”。
“沒事，就要讓他長點教訓，走，開啟我們每好的一天”。
陸思瑤話落沒多久，她放在手機包包裏的手機傳來信息提示聲。
這會兒發信息過來的人肯定就是陸子言了。
她還沒來得及拿，就被她挽住手，拉著快步往前走：“別看，今天你是屬於我的”。
蘇顏落無奈，心裏已經在想到時候怎麽哄她家陸先生了。
陸思瑤作為逛街小能手，這體力可不是蓋得，光是一上午就已經買了不少東西。
中午吃飯時，蘇顏落還想著陸子言的信息還沒回，她借機說自己去一趟洗手間。
去洗手間還需要帶手機？
陸思瑤不是傻子，不過她也知道晾他哥一上午也差不多了，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點頭。
蘇顏落偷偷摸摸地回好信息，跟他解釋了一大堆，這才開了隔間門出去洗個手。
希望她家陸先生沒有生氣。
“我的好女兒，好久不見，想媽媽了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蘇顏落猛地抬起頭，洗手台前的鏡子裏出現女人的身影，她嘴角帶著笑容，卻未答眼底，聲音如同鬼魅。
蘇顏落渾身一怔，僵硬著轉過身，臉色蒼白一片。
女人的樣貌還和記憶中一樣，卻又感覺不一樣了。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跟蹤我？”
她不相信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別說跟蹤這麽難聽，媽媽隻不過是關心你而已”。
“關心我？”蘇顏落笑了，藏在衣袖底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嘲諷道：“那你的關心可來的真晚”。
如果真的關心，就不會遲到這麽久了。
如果真的關心，當初又怎麽舍得拋下她，隻身一個人離開。
“別這樣，媽媽這次來找你也是有事想要求你”。王嫣精致的麵容幾分討好：“媽看你最近談男朋友了對吧”。
“這和你沒關係吧”。
“怎麽就沒關係了，你怎麽說也是我女兒，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托你的福，我過的很好”。
“你爸爸沒有虧待你吧”。她頓了片刻，解釋：“我說的是你親生爸爸”。
“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當然過得很好”。蘇顏落從上而下打量著她：“倒是你，過得似乎並不好的樣子”。
王嫣想起這幾年的生活，渾渾噩噩沒有一天是安分的。
還以為離開那個醉鬼以後會過得很好，結果又看錯了人，結婚以後又離婚了。
離婚後得了一大筆賠償金，剛開始大手大腳的揮霍也不想著賺錢，這久而久之也就被她揮霍的差不多了。
知道蘇顏落生活在這裏，她特意回來觀察了好久，沒想到這丫頭生活的還挺不錯的。
對比一下，母女兩個人的生活狀態還真是天差地別，王嫣臉上有一瞬間差點沒忍住，有些複雜，這小小的情緒波動讓蘇顏落給捕捉到了。
“是，媽媽過的是不好了，所以這不是來請求你嘛”。
王嫣往前一步想要討好的拉著她的手。
她往前一步，蘇顏落就往後一步，和她保持距離，耐心已經沒這麽好了，態度冷淡：“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別拐彎抹角”。
“你能不能借點錢給媽媽？就當是讓報答媽媽對你的養育之恩”。
她實在是手頭緊，不然也不會這麽低聲下氣地求她。
來了這裏以後才發現這邊的消費水平實在是太高了。
她本身錢就不多，更別提這支出以後也就沒有多少了。
養育之恩？
蘇顏落笑了，明媚的麵龐笑容淒涼，笑著笑著眼眶中堆積了淚水。
她真想好好問問她，為什麽還有臉說出這四個字。
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