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八歲那年（二）
小可夏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她趴在車窗上，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家。
等到回了家，吹生日蛋糕蠟燭的時候，她要許下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媽媽能夠開心起來，和從前一樣幸福。
第二個願望，江哥哥能夠一直陪著她長大。
至於第三個願望呢？她還沒有想好，就先留著吧。
這段並不漫長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它的終點。
“司機叔叔，我回家啦。”小可夏有些激動，甚至沒有等司機幫她把車門打開，自己就順溜的開了車門，下車。
門敞開著，小可夏站在大門，透過前院隻感受到隱隱的人群。
肯定是爸爸媽媽邀請了很多朋友來給自己過生日。
按捺不住激動，小可夏蹦蹦跳跳的跑回家。
還未進門，小可夏就看見了黑壓壓的人群，圍在門口。
家裏傭人很多，此刻都圍在門口，而且還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歪著小腦袋，黎可夏嘟著嘴，卯足了勁兒鑽了進去。
“媽媽，我回家了……”
小可夏歡快的聲音在嘈雜的人群裏顯得格外清晰。
一群人，不約而同看著她。
黎昊坐在沙發上，看著突然出現的黎可夏，有些慌張，隨即臉上暴怒看著剛剛進來的司機。
“不是讓你把她送到老宅嗎？誰讓你把她帶回來的！張姨呢？把她給我帶到房間裏去！”
而小可夏，在出現的那一刻，就看著放置在地上的架子，蒙著白布……
心，怎麽就疼了呢？
小可夏眨巴著天真的眼睛，看著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的父親，背著書包慢慢走到父親麵前。
聲音有些顫抖。
“爸爸，媽媽呢？”說著聲音便顫抖不止，帶著絲絲哭腔，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媽媽，媽媽是不是給我準備生日驚喜去了？”
小小的可夏，站在人群中，單薄的身材，一臉期盼著望著父親。
一旁站著的張姨，看著這個從小照顧的小女孩，強忍著淚水，心疼到無法呼吸。
“夏夏乖，和張姨回房間好不好。”
張姨試圖牽住黎可夏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小可夏指著沙發另一頭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和精致的女人，看向父親。
“她們，又是誰？”
那個如同玉一般的小男孩，四歲大小，躲在那個精致女人懷裏，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小可夏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她好像，知道了什麽，又好像，失去了什麽。
好像這一切，都變了。
這一刻，天昏地暗……
等到小可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兒童醫院裏了。
睜開眼，張姨就守在床邊，紅著眼握著小可夏的手。
看著她悠悠轉醒，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夏夏醒了，還難受嗎？”
剛醒過來的小可夏，顯然還顯得有些懵，無措的搖搖頭。
張嘴，想要說話，卻發覺嗓子疼到不行。
指了指放置一旁的水杯，張姨給小可夏喂了水。
喝完水，小可夏望著病房門口，眨著眼睛：“媽媽呢？”
張姨終於忍不住趴在床頭痛哭了起來。
小可夏心也跟著疼，哽咽著聲音，哄著張姨：“張姨乖，不哭。”
可自己的眼淚，卻怎麽也控製不住。
她八歲了，有些事情，她懂了。
母親的葬禮舉行的時候，父親帶著上次在家時，小可夏看見的那個精致阿姨和小男孩。
她好像，知道了。
那個像小天使一樣的男孩，就是她所謂的弟弟吧。
小可夏不想看見她們，所以就一個人跑到後院，卻不想，聽見了家裏傭人的談話。
“夫人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間……”
“是啊，而且我聽說，那天晚上，先生往家裏帶了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子。當時我就聽見了夫人還有先生在書房裏吵架的聲音，甚至摔了不少東西。”
“對對，我也聽見了，我還看見那個女人抱著孩子和夫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我看得真真切切，夫人當時臉色就變了。後來，你知道的，夫人就……”
“我也覺得和那個女人脫不了關係，你看看先生和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孩子。”
“唉，夏夏小姐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
“……”
八歲的小可夏，聽得懂這些話。
所以……
一向乖巧可愛的小可夏，在母親葬禮這一天，瘋了一樣拿著水果刀衝進堂中，看見那個帶著孩子的精致女人，小小的可夏，眼裏都是決絕。
“是你，是你害了我媽媽，是你……”
可是，小可夏終究力氣太小，被一旁站著的父親攔住，隻在那位精致女人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她的動作，無疑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而一向最寵愛她的父親，毫不猶豫的打了她一巴掌。
力氣很大，大到嘴角血絲都流了出來。
仿佛那一刻，小可夏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了。
她的心裏，被恨填滿了。
而這件事，對於她的父親，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可兩個人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小可夏也曾在無助的時候跑去找她的江哥哥，可江家別墅，早已人去樓空。
仿佛，她的江哥哥，從未出現。
似乎就這麽在短短時間內，媽媽沒了，爸爸是別人的爸爸了，而她的江哥哥，也拋棄她了。
仿佛一夜之間，她成了一個孤兒一般。
而那生日願望。
仿佛就是一個笑話。
笑話她的貪心。
媽媽沒了，江哥哥走了，她什麽也沒有了。
再後來，黎家搬去了更加清靜的紫園。
以前，小可夏喜歡唱歌跳舞，唱歌尤為動聽，應該是隨了母親。
可是自從媽媽去世後，她的父親，不許她再唱歌，哪怕是一句都不行。
為此，吵過也難過。
讓黎可夏徹底寒了心。
而在黎可夏快九歲的時候，她的父親，終於忍不住告訴她。
他要娶那個女人，要帶那個孩子回家。
九歲的黎可夏，開始叛逆，在這件事上，尤為堅決。
所以，她在抗議無果後，選擇離家出走，卻還是被黎昊找了回來。
再後來，黎可夏冷眼看著沈瑜進了門，帶著所謂的弟弟。
黎可夏開始不願意出門，每天在家抱著媽媽送給自己的布偶貓“果凍”，這似乎是唯一的慰藉。
可，所謂的弟弟對動物皮毛過敏嚴重，心疼兒子的黎昊，要把果凍送走。
黎可夏哭著拒絕，最終，她隻能自己，親手把母親送給她的果凍，送給別人。
至此，父女之間，有了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