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道祖之名，自食苦果，聖位將出
鴻鈞溝通諸多大羅，在確定著以天道壓人道的格局。
若是成功，或許從此之後，他便能自稱為——道祖！
天道，為法則的集合，支配洪荒運轉的服務器……天道的主宰，掌控天地內一切大道，是萬象源流，自然是道祖。
至於人道的至尊？
或稱帝，或稱皇。
‘你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麵對諸神，鴻鈞一邊闡述著自己的理論，一邊暗中凝視，悄然觀察。
觀察伏羲！
畢竟，這是他理論道路上最有可能成為阻礙的存在。
思想的交鋒，意誌的對抗，天道與人道之間的高下分辨。
可出乎鴻鈞預料是，伏羲沉默，自始至終都沉默。
他沒有在這紫霄宮中、在諸多大羅麵前開口說過哪怕一個字，表達對天道篡奪人道權柄的否定。
就是坐視著這一切的發生，讓天道輕而易舉的抬升了自己的地位，淩駕在人道之上！
按理來說，伏羲的沉默，就是對鴻鈞最大的支持。
但……
鴻鈞沒有忘記，上一個紀元這位天帝坑神坑仙的情況，那是連隊友都狠得下心拿來祭天的狠角色！
想當年整治天庭，鴻鈞作為伏羲手中最鋒銳的一柄刀，斬殺了多少大羅？
赫赫戰績，至今難忘！
此刻如斯沉默，他又怎麽能淡定視之？
‘咬人的狗……不叫啊！’
心中轉過不良的念頭，惴惴不安的揣測著，鴻鈞感覺自己如坐針氈。
他覺得，很有必要與之溝通一二，摸清楚狀況。
“天帝，天人高下……你又是如何看呢？”鴻鈞傳音，“還請指正一番。”
“天人之爭？我沒權利管。”伏羲挑了挑眉，傳音回應，很是玩味，“因此，你大可不用在我身上操心些什麽。”
“嗬……天帝過謙了。”鴻鈞失笑，“若是連你這人道的最尊貴者都沒有權利，那還有誰有資格？”
“今時不同往日了……”伏羲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有些黯然，有些失望，“我縱然想開口，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站在哪個立場去爭辯。”
“我的嘴，已經被捂住；我的思想，已經被枷鎖……”
“所以，我還能說什麽呢？”
“避而不談，是我唯一的選擇。”
縱使伏羲想為人道出頭，可問題是……人道不領情啊！
亡故眾生的怨念，迄今為止驅使著洪荒的道果，牽製著立於太易至高境界的太昊，針鋒相對。
你演化的，我來破滅；你讚同的，我來否決。
論及信任程度，伏羲現在都比不上鴻鈞！
一尊天帝，被人道針對至此，那還有什麽話好說呢？
這一紀元的伏羲，失去了在人道中的立場，失去了屬於他的話語權。
想要為人道出頭，搞不好最後還要被人道在背後捅一刀……所以何必呢？
“人道壯大至今，像是一個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伏羲語氣悠悠，“它有自身的想法——不管是對是錯。”
“既然如此，我就不當那個邪惡的家長了……放手讓它去闖，直到撞到頭破血流為止。”他輕笑一聲，“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要有吞下苦果的準備。”
“再說了……我沒有人道的代言資格又如何？”
“不管怎樣，我仍舊是一尊大羅嘛！”
“人道的遊戲中，我不能下注，可天道的遊戲……我卻是有資格參與的！”
“以前我的座位雖擺在眾生那邊，但歸根結底，我還是先天神聖的一員。”
“所以，天道？人道？於我何妨？”
“現在我要上桌，吞食人道精華成果，誰敢不讓？”
伏羲很淡然。
他的實力、道行支撐，到哪裏不能混得開？
徑直轉身，開開心心就參與到大羅諸強攥取人道勝利果實的宴席之上。
反正，終歸是不虧的。
“呃……”鴻鈞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伏羲的說辭，讓他無言以對。
好半晌後，才勉強辯解著傳音，“天帝你多慮了……我絕沒有否決人道理念，竊取勝利果實的想法！”
“我可以對天發誓……所以你要相信我啊！”
“哧……對天發誓？對自己發誓？忽悠誰呢？”伏羲嗤笑一聲，卻也懶得計較了，“隨你怎麽折騰……不過你且記住了。”
“你今日所作所為，功過是非……他日終有結算的時候。”
“人道會吞下自己選擇錯誤的苦果，你也有可能飲下自己釀造的苦酒……”
“哦？是麽？”鴻鈞笑了笑，不以為意，“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話音落下，兩邊便都沉寂了，傳音的通道被切斷，各有各的想法。
……
“天道治世……諸位同意與否？”
鴻鈞臉帶笑意，“最嚴謹的秩序，最公正的法度……訂立之後，從此洪荒世界、萬族眾生，將按照我等的想法去展望美好未來。”
“如何？”
與伏羲溝通、確定了這位人道至尊者的想法，鴻鈞此刻自信滿滿。
——前路暢通，再無阻礙！
可就在這時，有些超出他預料的情況出現。
一尊大羅起身，麵色肅穆，“鴻鈞道友高義，為人道蒼生造福想法……我實在是敬佩。”
“不過，也有些小小的困惑，還望道友能予以解釋一二。”
他的神情莊重，言辭中若隱若現透著淩厲鋒芒，如同一柄尖刀，劈斬向鴻鈞！
“嘩……”
紫霄宮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一尊尊大羅麵容變幻，彼此間神識溝通的激烈程度頃刻間呈指數級暴漲。
畢竟，誰都可以看出——那所謂的困惑，不過是委婉的說辭，是對鴻鈞理論批判的前奏！
“你安排的？”
“是你指示的嗎？”
“你要跟鴻鈞幹上了是嗎？”
此刻，伏羲那裏尤其熱鬧，不少大能紛紛向他詢問。
女媧還戳了戳其後背，“行啊兄長……這麽快就發難了？”
“……不。”伏羲嘴角抽搐，微微搖頭，在神識網絡中廣播，“這一幕，與我無關。”
“天地良心……我沒指使任何人，在天道人道的地位高低上進行爭辯。”
諸神聽著，半信半疑。
考慮天帝的往昔戰績，令這一番話很沒有說服力。
“真的……你們要相信我！”伏羲有些無力，“我剛剛才跟鴻鈞達成協議，怎麽會這麽快出爾反爾？”
“我要坑人，那也是悶聲不響的……你們回憶過去，哪一次不是這樣？”
“呃……真不是你指使的？好吧，姑且信了。”白澤表情變得古怪起來，“那沒有靠山，沒有背景，也敢質詢鴻鈞……很大的膽量啊！”
“而且，還是一尊玄門的大羅，而非最古老的神聖派係！”
玄門，可是鴻鈞為名義上的最高領袖！
這尊大羅的行為，毫無疑問可以說是一種對權威的挑釁了……這一刻，鴻鈞的神情看起來沒有多少波動，可一些精通人心的家夥，卻洞察了其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不怕死麽？”女媧咂舌，“而且……為什麽呢？”
“或許，是理想吧。”伏羲輕歎，“除我這樣無路可走的，剩下很多人都背叛了原本立場、選擇分贓的時候，卻還有一些人，能保持著自己的理念。”
“堅持著考慮眾生的立場和利益……難能可貴！”
伏羲有些唏噓，“玄門……不虧我上一紀元暗中扶持起來，思想方麵還是很純正，墮落和腐朽的程度，比神聖派係好多了。”
他以目視之，對於這尊大羅出頭的行徑，先天神聖不置可否，而玄門中人……卻有不少的讚同者！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接引眸光微閃，“成長的背景不同，最初自我構建的世界觀不同，造成了這幅局麵。”
“我們先天神聖，一開始就注定了管理員的身份，掌握洪荒權柄。”
“可以說，是天生的統治者！”
“而統治階層的本能嘛……想想也能明白。”
“但這些人……卻是經由那個特殊的時代熏陶培養，是在你所設計營造的人道盛世中崛起，對於曾經的時代氛圍有著屬於自己的堅持和信念。”
“我們先天神聖，將經營人道，當做生意來做。”
“而一些玄門的大羅，成於斯長於斯，受那種背景影響，受你的理論感染，也得益於那個時代的恩惠，能夠有如今的成就……因此成為了他們的理想！”
“一個是生意，一個是理想……到了此時此刻，自然就有區別。”
生意，是能買賣的；理想，卻是不容褻瀆的！
伏羲的理想，已經成功，又已經破滅……但在這裏，還有人在堅持，行走著他的道！
那尊大羅，此刻便在發言，話音間鋒芒隱現，直指天道治世的核心理論，“天道統人道，根基何在？”
“依憑何法？”
“如何公正？”
他不緊不慢的道，“善惡分判，道理為何？”
“三千大羅參與其中，製定法禮……立場偏向，孰善孰惡？”
“鴻鈞道友，你說天道至公……但我看卻未必啊！”
“天道律法，能否管束大羅之尊？”
“大羅者，逆亂時序，顛倒因果，混淆是非……天道刑律，可斬大羅否？”
“若不能斬，公正何在？”
“眾生會質疑……請鴻鈞道友慎之！”
這玄門的大羅，直視鴻鈞雙眼，不退不讓，“否則，天道之律法，不過為強者肆意欺淩弱者的助力，是對人道的玷汙和褻瀆！”
“恕我不能讚同！”
在這一刻，紫霄宮中的氣氛，頓時凝滯了。
那源頭，是高坐道台上的鴻鈞，不言不語間，有一種磅礴恐怖的威勢，無聲無息的傾瀉，是一抹殺意！
“他動殺機了……”白澤低語，“想在這裏殺人？”
“鴻鈞殺不了。”伏羲平淡道，揉了揉眉心，“我雖然不管天道忍到之間的問題，但我在這……此地就得講道理！”
“那他出門恐怕就會暴斃，被強行和諧掉不同的聲音。”接引摩挲下巴，饒有興趣的看戲。
“放心好了……”伏羲微笑，“好歹還是能堅持理想的小家夥，我不會坐視他就這樣殞落的……”
幾尊大能竊竊私語，評定局勢。
而在台上，鴻鈞淡漠的眸光往下掃了幾眼，看著一些大羅臉上流露出來的讚同之色，突兀的輕笑一聲，“道友……你多慮了！”
“天道，怎麽會不公正呢？”
“畢竟，一起製定出天規地律的大羅，哪一個不是至善至美？”
“萬族眾生，誰敢說大羅徇私枉法？他可以站出來，讓我們辯論一番。”
“我們是公正的，是完美的，是絕對沒有疏漏缺陷的！”
“所以，製定出來的天地律法，也是最公正的……絕不會是偏向我等大羅的利益。”鴻鈞身子前探一些，“這個解釋，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好。”那尊大羅不退反進，踏前一步，“完全的自由心證，表麵看似合理公正，其實是最大的不公！”
“誰掌握的資本和力量越大，誰的話語權就越高……違背了當初的人道理念！”
“哦？那你說要怎樣？”鴻鈞微笑，這一刻他沒有顯露殺機，但整個人卻更可怕了！
“我覺得……”
“我覺得，設立一個專門負責天道方麵的機構，不就可以了？”伏羲截斷了那尊大羅的話，第一次在紫霄宮中正式發言，將自己的聲音傳到了所有大羅的耳中。
這一刻，諸強肅然，盡皆正襟危坐，無一人敢輕視。
“道友何意？”鴻鈞眸子微微眯起，反問伏羲。
“沒什麽太多的意思……”伏羲笑了笑，“隻是麽……我覺得，乾成道友說的還算有些道理。”
“三千大羅製定天道法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縱然我們每一尊大羅，在眾生眼中都是十全十美，可總還有個意見不同嘛！”
“分歧太多，也不好。”
“所以，我們可以設立一個專屬的機構，盡最大的能力去協調……”
“這個機構中，裏麵的成員可為天道代言……這樣豈不美哉？”
伏羲眉梢微微上揚，目視鴻鈞，暗中在傳音，“鴻鈞，這可是我給你的一個機會……”
“你要把握住了！”
“你是說……鴻蒙紫氣？”鴻鈞目光頓時一亮。